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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第二十三章 花开有时(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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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的时候,藏青是不思考很多问题的,因为思考毕竟是一件费脑筋的事情,如果一定要做,就遵循身为高等动物的本能去做就好,所以他的烦恼一向比喜欢动脑筋的海澈与黎默汐少许多。可是,自从他当上暗部的首领,生活习惯被逐步改变的同时,他除了整日里研究怎么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大到足以保护和应对之外,多了许多思考的时间。驯服部下,归劝殿下?辅佐之责?乱七八糟的塞进他本来直来直去的脑子,先天就是直觉为先的他,不得不去思考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利人利己。
与海澈,黎默汐重逢之后,真正看到施加在海澈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折磨与过往之后,他更是坚定了自己进入暗部以来就下定的决意,但是不知道为何,只是冯宁儿的身影在面前轻轻掠过,一颗心就七上八下,如同揣了只兔子。他喜欢听到冯宁儿唤他青非大哥,喜欢喝她煮的姜汤,喜欢她浅淡恬静的笑容,这个少女正慢慢的驻入他心中,第一次,他有心动的感觉。
人的生命光彩是短暂而璀灿的,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死亡哪一天会突然到来,夺走那些□□,因此总是在不经意间有那么一丝丝的透露,想要走的更好,想要得到更多,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放手,因此错过许多。
世上没有谁能真正看透生命的真谛,看破死生,只有当命运降临时才会恍然大悟。
谁也不知道这一生之中,意外与明天会哪一个先来。
而命运拐角,狭路相逢,并不都是勇者胜。
当日杨瑁为了采回声草与桑珂同往,遇见了北歆的小冰湖畔,藏青总算是找到冯宁儿的身影。
那个娉婷婀娜的纤秀身姿,无须多想,一眼就能认出。
藏青冷笑一声,果然是那个女人,任何时候都能找到个合适的借口来猛地打击出手。
但是明知道是个诱饵,却不得不上前,因为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北歆其实真的不是有意要在这里留下什么后手。
她是想见海澈做个了结不错,但她却并不想大张旗鼓,只是想悄悄的做这件事情,不想让任何无关人等抓到半点理由。
她会看上孟德尔的这个小湖泊,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与这里的气氛投缘而已,在她短暂的属于倪明的那个人生里,她直觉爱上的事物很少,因为她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太少,所以本能的去追寻一些与众不同的,总想着要是我和别人不一样,父亲他是不是眼睛里就更有我多些,这种想法直到她遇见海澈才改变。
她不再心里只想着讨好父亲,而是想着要怎么样做才能让阿澈更喜欢我多些,才能让我这个样貌平平的小女生入了他的眼,让他再也不能够移开双眼。这样的私心,不过是身为小儿女的爱恋,却被身为父亲的倪尊寿利用的彻底。
她站在这个给冰封的湖畔,透过层层冰面,看到自己的脸,如今的这一张脸再不用担心心上人会爱上别人,因为这一张脸美仑美奂,可是那个心爱的人却如在远方,永远伸手也再触摸不到,哪怕手里握着为一管常伴他身侧的玉笛,也感觉不到他一分的体温。我和他,离的那样远,如隔参商。
一路行来,见到许多因为侵占而流离失所的风族人,他们三五成群的向激情平原涌去,就好像那里有他们的圣地。的确有,随着绿风吹起,所有的人都知道浴水之泉活了,它复活过来,染遍草原的每一寸土地,那些已经死去的都在一一回复,重生,是因为滨族的神子。
可是她却带同慕凯与冯宁儿走了相反的方向,她们避开了激情平原,进入了孟德尔腹地,这个今次战争的最终核心地带。
这里的冰永远也不会融化了,因为倪佳深深刻入骨中的怨恨。北歆想,或者,我真的不如倪佳来得执着。我从来都容易放弃。
被父亲微微一诱导,听他轻轻报怨了几句,再被弟弟在耳边念叨数次,那个人对自己所有的好就化为了空气,被利用也好,被哄骗也罢,被咒术侵袭也罢,挥出刀去的那只手是自己的,自己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听到他的惊呼,听到他说出那句“你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那些都是我,是我本人。对也好,错也好,都是我自己,是我的心我的手,所以,真的怪不了别人,他们不过是推了一把罢了。我,负了你,这是事实,无可辩驳。是我心不坚之故,不怨他人。
就连这一张脸,也是我从别人处得来,顶着这样如花似玉的脸,再不用担心心上人喜欢上别人,可是我的心上人却已经身在地狱,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我也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
我站在这里,感受得到倪佳的绝望无助,因为我们是姐妹,而他们竟是兄妹,世上没有比血缘更深刻的羁绊了,但那正正是她所不想要的,因为那是她的阻碍。可是,却是她穷尽一生也不能破解的囚笼。她绝望,我何尝不是?我绝望在于,我早就松开了他的手,可是他却仍然伸开双臂,将我相迎,但我再不能见他,不能顶着别人的脸来见他。
北歆陷入了深深的愁绪之中,她很难得的脸上显现出许多复杂的表情,慕凯却无心去观察。他的心更乱,绞乱如麻。
他真后悔一时的手快,救了那个老妪,然后听了她说话,再亲手杀了她。
冯宁儿一直在他们身后跟着,她想要取回那只属于殿下的笛子,尽管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仍然是想要做些什么以挽回自己的过失,这样,才对得起青非哥的另眼相待。与殿下不同,青非哥的感情直白了当,不加掩饰,喜欢和厌恶都表现的那么的明显,他把我当做很重要的朋友,那么我便不能让他失望,觉得他自己看错了人。
她这样想着,步步紧随,全没在意那两个人其实已经分崩离析的精神世界。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藏青踏足了此处。
他按照异常发生的线索一点一点抽丝剥茧,终于让他寻到了他要寻的人。这种被黎默汐笑称为是狗鼻子的灵敏,让他在暗部的生活如鱼得水,亦让他的人生多了许多艰难,但是这些艰难如果只是为了成为自己家殿下的助力,那么甘之若饴,必竟天上不会白白掉下个馅饼来。
他只是直觉的认为北歆会出现在这一带,而宁儿若真的在她手中,也一定会随身带着,像是一件行李,前提条件是她看到她手中的那管笛子。那管笛子,阿澈是不轻易予人的。所以当北歆看到那只笛子,一定会如一只疯狗样乱咬人,这就是为什么她旁的人不动,却偏偏看上了宁儿的原因了,到底是你的女人惹的事情却要我来处理。藏青这样想着,我的女人要是真出了事,你怎么担当得起。自然而然将冯宁儿吐嘈作了自己的女人。
北歆等来的不是海澈,却是藏青,这倒是有些让她出乎意料。
藏青大咧咧道:“他很忙。”
他指的谁,大家都是明白人,当然不用再说废话。
“你到是好能干,竟然能找来这里。”北歆斜斜瞄了藏青一眼,看他竟然向冯宁儿望去,心里一惊:“别告诉我说这个小女孩儿和你有什么干系,竟然让你舍下他找来这。”
“宁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就不劳大小姐您费心了。”藏青痞痞的笑道,只是那笑容不在眼底,他伸手:“笛子。”
带回宁儿是一件,取回阿澈的笛子是另一件,两件事情没有一件是轻飘飘的。眼前的北歆不是当年的倪明,所以和她本来就没道理好讲。
他见北歆故做不知,哂笑道:“那笛子的音色特殊,某人很喜欢的,而且你也用不着,你不会吹奏,拿了也是无用……我记得,你当年缠着他学的是箫。”
他这一句话出口,慕凯立刻想起在黑狼谷北歆与北程对战时自己见过的那只紫竹箫。难怪她藏得那么深,几乎谁都不曾见过,原来竟然是海澈的东西。说不定,是海澈当年亲手为她所制。这样一想,心里酸痛难当。很多时候,我不过都是一个看客,连过客大约也说不上。
北歆并不十分在意藏青的无礼,从小被这个人冷嘲热讽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她淡淡道:“我不是在这里等你。”言下之意竟然是你快回去告诉他我等的是他。
藏青冷笑,施施然更上前一步,两人间距离更近,他道:“如果我不想让他来,他就找不到这里,你信不信。”
北歆坦然:“你要刻意隐瞒,当然没有谁能不被你这张脸欺骗……可是,你想他若是知道了,会怎么做?他这一生,大约最讨厌被人强按着头了吧,哪怕那个按他头的人是你。”
藏青再次冷笑:“别说的那么难听。想不到你不只是脸变了,连说话的调调也改的干干净净。”他长眉向上一轩:“你会好心在这里等他?你哪次等他不是要戏弄他?是他好心肠不和你计较,若是换了我和林飒,嘿,只打早揪乱你的辫子先。”
北歆突然想起幼时在地下高原的情景,面上不易察觉的微微泛红。这于她来说,是极少见的,以前的倪明或者是在害羞,现在的北歆大小姐却是恼羞成怒。
她声色俱厉:“藏青非!别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复道:“我在等的人是海澈,不是你!”
被人连名带姓的吼,藏青不怒反笑。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眼前的女子,从她脸上再看不到一丝半点少年时的模样。
藏青牢牢盯着眼前的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所谓情深不过如此。”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怕你那点小秘密被人拿捏住了,坏了你如今这副好模样好家世么?也不想一想,当初是谁长的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却能入我家殿下眼中的。在这里你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你的那随从,哦,应该说你那跟班似的海因斯坦的二少,要是真在乎这些长的短的还会站在这里听你我说这一番话来么?真是笑死人了!我劝你,老老实实的把我的人还了我,说不定还能当真再积下口德!
你不是第一天认得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又不是吓大的,若论吓唬人,我说第一没人敢说他是第二。”
这样张狂的样子,却偏这般的理直气壮,便是慕凯也禁不住觉得气血上冲。他握了好几次拳,想要插话,却终是忍了忍。
北歆却像是早就见怪不怪了一样,只是把玩手中的那只笛,不紧不慢的道:“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说话颠三倒四,只顺从自己的心意胡言乱语的。所以我从以前开始就最讨厌你,虽然你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并不反对他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但是你真是罗嗦得让人烦透了!幸好,你从他身边离开的早。”
藏青冷笑:“我虽然是说过我并不反对 ,也并不支持,但不代表就是让你随意的折腾。我当年只是觉得阿澈身上背着那么重的担子,若是有个明亮欢快的人跟他在一起,他那性子多少也会更明亮欢快起来,所以才纵容了你。却没想竟是害了他!果然如林飒所言,企图接近阿澈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不也企图在接近他!”北歆忍不住反唇相讥。
藏青却一扬眉,道:“我们还用企图接近他?我们光屁股在一起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蹲在哪里玩布娃娃呢! ”
“你放屁!”北歆忍无可忍,突然暴出一句粗口。
慕凯在一边听着却只觉得是小孩子在吵架一般,不由头大如斗。他从不曾真正的接触过藏青,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这样的难缠,可是看他与大小姐对话针锋相对,对更像是一对多年不见的老损友,在为了共同的好友而彼此看对方不顺眼。至于为何是损友,他想这两人大约一开始便是八字不合的。当中调停苦恼的说不准就是他们自己口中的那个人。由此可想见他们的少年时代。一群胡搅蛮缠的发小,其中夹缠着个小小的少年,笑着左右逢源,海澈还真是不容易极了。
冯宁儿听着却觉得奇怪,怎么青非哥说这些话时口无遮拦,竟然像是对着个最熟悉的人。这位让人生畏的海因斯坦的大小姐,与咱们地下高原间难道还有隐密私情?而且,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和殿下似乎有关?这错综复杂的事情,是自己一个局外人听得的么?
她正自犹疑间,却听到藏青的声音小小的如在耳边:“宁儿,这些事情你就当是过眼云烟吧,等回去要是阿澈问起来,你就当没听到过。”声音笑着,轻松闲适,是最熟悉的藏青的说话方式。
离得这样远,青非哥又在和那位斗嘴,怎么会竟分心来安抚自己,而且还是用这种消耗力量的方式?这样想着,不由抬眼向对方远远望去,却见那人眉眼生辉,在朝自己眨眼做个鬼脸。纵然她满腹的心事,又陷于人手,也不由唇角轻勾,笑容浅浅的映透了日光。
藏青远远见她笑了,心下一宽。
自己与北歆间的对话,那个跟班听了去大约无所谓,那是北歆极亲密之人,她自然会想法安抚,却只有宁儿,不想让她卷入太多,并不是不能让她知道,做为自己的女人,早晚她要明白,却不是现在。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
所以就算是要被阿澈笑话,这点面子总要过去。而要想能被海澈笑话,眼前这一关,这个女子,就一定要过去。要让她明白,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可能或可以,这世间是非对错,黑白分明!
他这样想着,口下更不留德。反正你是倪明,你一早就知道我是毒舌之人。
北歆看着眼前这俊秀的青年,听他絮絮叨叨,竟然有一瞬恍惚,好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一边有人在哈哈哈哈的笑,一边有人在叽叽咕咕念叨的没完没了,扭过脸去,却看到那张春花般的笑脸,时间定格在那个悠扬的夏日。曾经多么的美好,现实就怎么样的打脸。
她苦笑:“藏青,你真是不知死活。你以为,”她微微抬眸,眼神里再不见昔日的温和明媚,她一字一句:“你话这么多,让我以为你是想死在我手里面!”
她话音才落,翻腕间明蓝色的火焰祭出!
慕凯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北歆其实已经是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她听那个人絮絮叨叨了那么多有的没有,心烦意乱到了极处,出手便是可以焚尽一切的终极之焰,再没有比明蓝色更耀眼的火,比黄金之焰,比红莲之火更耀眼更张扬更冷酷!
藏青与她的距离虽然近,却并不是躲不开。
其实,他一直有所防备。
以他对她的印象和知觉,这个女孩儿从小便是毛燥的,一点就着的性格,与林飒其实不相上下。所以,如果她仍旧是她,总免不了要武力对决,那时可不一定是自己更有利,必竟她属火,而我只是一枝花灵罢了。再强悍,我不过是木灵为主,生性怕火的。何况,她是阿澈心尖上的人。
所以他一直在留神戒备着。
可是,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的算无遗策。变数,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冲天而起的絳蓝色,许多年后依旧让当时目睹了那一幕的人记忆尤新。
北歆的火焰冲天而起,向着近在咫尺的藏青席卷而去,速度快得无法阻拦也来不及阻拦。
冯宁儿大声的惊呼:“青非哥!”
她一面叫着,一面急奔上前,却给眼疾手快的慕凯一把拖住了腕间,沉声厉喝道:“你是在送死!”
他一见北歆悍然发动的那簇明蓝就知道事情在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只是那个藏青,真的是太能激怒大小姐了,竟然连一条生路也不给他留下。他是在黑狼谷见识过这青年的能力,但是,此刻的北歆已经盛怒到了极点,并不黑狼谷时的藏青可以应付。
他有些惋惜,若这样有趣的一个人,而且这般有能力,还是海澈的心腹,若是他,真的毁在大小姐的手上,那两个人,只怕再无转还的余地。我是在窃喜么?他心里突然一凛,下意识的脱手,冯宁儿已经冲入了冲天的火焰中。
那个女孩子,可惜了。
他想。
火焰的颜色由絳蓝转为明蓝,再到天蓝,不过是一瞬间,却于人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当火焰在半空突然升起的时候,黎默汐和海澈正循着藏青特有的标记一点一点的寻过来。
北歆刻意隐藏了气息,而海澈才刚刚施展过力量催生游域整片地域的生气,所以两个人的气无法搭上也是自然。一个不想让人那么快的察觉,另一个则是暂有心无力。
何况藏青说找宁儿是他份内之事,所以所有的人都没想太多。更何况以藏青的性格,就算再张扬,面对心上人的安危时总会先顾她而非自己吧。所以,大意了。
游域内部的事情有叶天自己在解决着,因此海澈与黎默汐便悄悄循来。
明蓝的火焰渐渐消散。
藏青怀里抱着惊惶的冯宁儿,掸了掸并不存在的尘土。
他半幅衣摆都给烧掉,脸上也黑一片白一片,煞是花色,眼睛却明如星辰。
他展袖。
身周围绕的数朵半开的芷碧白莲花叶焦黑,缓缓坠地:“你真是铁了心想要杀我。”他冷笑。
“杀了我,你还怎么向他交待!”他厉声。
眼眸一暗:“宁儿?”
冯宁儿惊魂甫定,抬头:“青非哥?”
藏青道:“可有受伤?”
冯宁儿摇头。
“真是傻女孩儿……”藏青浅浅一笑,看向她的眼光温柔无比。冯宁儿心头小鹿乱撞,不由得低下头去。
她这一低头,却觉得揽着自己腰的那只手一松,整个人就向地上坠去。
她慌张的抬首,只看到藏青微合的双眼和颓然松脱的双手,
“青非哥!!”
她大声呼唤却听不到他的回答。
北歆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双手:“我杀了藏青?!”
她猛的一惊!
她自己刚才无意识间祭出的琉璃净火,是她自从拥有了这个力量之后从来都刻意在控制着的东西,刚才,就那么随意的向着藏青发泄了出去!然后,那火便吞没了那青年的身姿。如此容易,如此轻易?我杀了藏青!?
这样的认知让她自己都遍体生寒,何况在现场的慕凯。
慕凯眼睁睁看她暴跳如雷,看她燥怒,却没有阻止。
他自己正心乱如麻,怎么能拉得住脱了缰的北歆?
当那明亮的蓝火将那对青年男女包围的时候,慕凯竟然还有些小庆兴,庆兴的是那火焰是烧在藏青的身上,而不是林飒。
一个藏青死掉比一个林飒死掉可强了百倍。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藏青死了更好,而不是林飒死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