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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第二十三章 花开有时(5) ...

  •   远远看去,西南方向。
      游域的天空一扫近年的阴霭,碧蓝晴朗的如同云开。
      海因斯坦虽然陆续从游域撤军,却不曾放松过对游域的监视。
      这样的异常,怎么可能瞒过索格设下的耳目。
      地下高原虽然并没有明目张胆的介入,但是实际上他所出行的人员已经直接关系到地下高原本身的生死存亡,可见对方对于游域的重视。
      而海澈,那个小东西,果然是天纵英才,纵然给摧折过,仍然盛放。
      若是倪尊寿还活着,真想让他亲眼见证一下所谓奇迹。那是他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却终其一生不得亲见了。
      想必此刻的游域,正鲜花着锦。
      而彼加尼魔鬼域却正经历着百年不遇的水患。
      接下来要做什么,便是索格要仔细去思考的事情了。
      家里的事情多且杂,要静下心一一应对,否则难保不出什么差错。好在,陶泽那孩子一切尚还平安。
      至于慕凯,适当的重新敲打过后,他对于北歆应该有了更明白直接的态度,但愿一切尚可控制。
      我的海因斯坦,是不可能因为一个人一颗心的变化而产生变化的,因为虽然情关难过,却终是得过。

      事实证明要一个人心碎,并不需要多久。
      慕凯抱臂靠在门的那一侧,听见北歆在门的里面压低的抽泣声。他心中痛得厉害,他本无意顶撞并撞破北歆的秘密。他不知该怎么样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只能听凭她独自舔平伤口。慕凯静静的等,他在等北歆笑着走出来。
      北歆走出来时,她脸上已看不到一丝哭泣过的痕迹,她平静的走过立在门口的慕凯的身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
      慕凯在那一错身间感到了浓得呛人的苦涩意味。北歆看不到,慕凯却知道自己哭了。因为他用舌尖尝到自己唇边的咸咸味道。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流泪,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他听到了风之声,雨之声,水之声和自己心碎的声音。
      可是,即便大小姐不是真正的大小姐,那又如何?
      她还是我爱着的那个人。
      慕凯深爱着的不是海因斯坦的大小姐,而是那个名为“北歆”的女子!
      或者我身体里不知名的滨族之血让我难以放弃,但你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有多么的难,所以,别说我没告诉过你我一旦动情,便是永久。

      北歆是在为海澈的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而饮泣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亲眼见到了游域此时的情景时,第一个便想到的是那个人的不知自爱。
      已经是那样的身体,那样的灵魂,却还要如少年一般的逞强好胜,不知收敛!真的不当自己的性命是捡回来的!如此不知好坏的性格,真是半点没改。反而愈发的张扬。
      她这样愤愤想着,却发现眼睛里蓄满了液体,然后自然而然就流淌下来。
      十年了,十年不在人前落泪,她也并不想掩饰,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不想让慕凯看到,于是关起门来,将那个人关在门外!
      等她觉得情绪收敛的差不多时,才推门走了出去,慕凯的眼光在跟随着,但人却不曾跟上来,她没有犹豫,快步离开。
      现在,浴水之泉重启,风族人回归游域,一切算是重新回到原点。之前所做种种都应有改变,对此,叔父应该会有许多的事情要安排下来,身为北歆,海因斯坦的北歆,没那么多闲功夫去儿女情长。至于慕凯,随他。
      可这份才下的本就难以维持的坚强,在看到冯宁儿手里那只笛时,再次分崩离析。

      手里的这只笛通身莹白,玉润光滑,只一端色若天青,青翠欲滴。手感十分的熟悉,是他心爱之物。
      不过,时隔经年,再见到它,却是自别人的手上。这个认知让北歆禁不住着恼。握着笛的手亦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冯宁儿被藏青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得落荒而逃,却不料竟然遇到了随意在附近晃荡的北歆。

      与刻意的隐藏了气息的北歆相比,她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得掩饰的小女生。于是,自然而然便失了先机,给人抓到了把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惊鸿一瞥间看到了她手里这只玉笛,北歆根本就没心思理睬她。
      终究她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其实北歆并没想到会遇到冯宁儿,并她手中那一只惹祸的笛子的。
      先辈间那么多恩怨是非多少年了都说不清楚,何况是他们这些晚辈。但是,当她听说海因斯坦与彼域都在有条不紊的撤军时,仍然是想来这里看一下。她知道若是消息传递的足够快,地下高原和游域方面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或是说任谁也不会放过这样明显的机会,不管是不是陷井或早有预谋,机会总是机会。赌一赌也未尝不可。何况赌注是那般的大。
      她虽然已经改头换面,但内心深处仍然有放不下的在隐隐作痛。或者正可以借此了结了一切。
      于是她来了。
      只是那个正在肆意挥霍余生的人,让她未尝得见便恨得银牙咬碎。怎么就不肯放过他自己,怎么就要任性到这个地步?满目的青翠欲滴,是生命的颜色,何尝不是在耗尽你自己的生命?为什么就不肯在某些时候服一服软,体谅一下自己呢?或者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男子,吸引人的地方正在此处吧。我怨他却爱他,只怨他不能好好待他自己。
      她来到时,
      慕凯正在整军,突然看到她的身影自然大吃一惊。可没人告诉他北歆会到,连陶泽和义父索格的传信中都只字未提。
      军中因为大小姐的突然现身着实还乱了一阵。
      这位主政大小姐,严厉得令人发指。她突然出现,还叫人误会是不是御主索格有什么对慕凯的不满,不然,何至于突然让她来到军前。
      哪知道,她只轻描淡写的说是来散一散心。
      好吧,便是如此,慕凯就陪她散一散心好了。反正两人间已经再无秘密可言。
      谁知她看到那一片连一在碧色,竟然泪盈满目?
      然后像个失心疯一样在激情平原附近如鬼魅一样的瞎晃了多半日,便带回来了这个一眼看去便知道是滨族人的女孩子。
      只是,她面上虽然狠厉,慕凯却知道北歆断然不会把那女孩儿怎么样,所以他刻意的躲了出去。

      冯宁儿在心里默默使了许多的力气,才道:“把笛子还我。”
      北歆冷冷一笑:“这又不是你的东西,还你?”
      冯宁儿咬了咬牙道:“是我家殿下的。”
      北歆横她一眼:“你还真敢说。莫不是你那殿下赏了你的……”铁了心不想让这小女子好看。却在心里暗暗佩服这女子,自己当年若有她这样的勇气该有多好。
      推已及人,终究是过去了。
      冯宁儿大声道:“是我家殿下的!并不曾赏赐给我!但是,若是你要抢行抢去,我是不给的!“
      她只盯着那只给人在手指间把玩的玉笛,深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给人欺骗。
      她遇到北歆时正在惊慌失措,突然有人示好,一时大意竟然将翠缕笛交到对方手上,被人要挟。一想到这只笛子于海澈的重要性,她便懊恼得不行,只暗暗恨自己涉世不深,轻易就被人蒙敝。
      “不过是一只笛子,有什么好紧张的。“北歆轻描淡写的说着,老天才知道真正最紧张的是她自己。
      冯宁儿只是不甘的瞪着北歆:“是我家殿下的东西,你便得还来!”
      北歆不由得嗤笑:“我不还又如何?什么稀罕玩艺儿……当本小姐见得少么。”她把玩着玉笛,却是再小心不过。她知道这根笛子于海澈而言十万分的重要,舍不得动了它分毫。只是这样要紧的东西,随便就给个女孩儿拿着到处招摇,这人也太心大了些。便是在这里有什么用?莫忘记了这里前一刻还是别国的战领地。不会因为他们悄悄来了,又取回了浴水之泉而多半分的胜算。这些,那个人怎么会不知道,然还大意致此。
      慕凯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奉命撤军,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却和北歆一起停留在此地,想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明面里违抗了义父的意思。只是大小姐这样子一个人来,他总觉得放心不下。若是以前的北歆 ,他全不担忧,但现在的北歆,骨子里偶尔会有个倪明附体,不得不小心为上。万一那个传言中傻乎乎的倪明大小姐跳了出来,自己总得护她周全。海澈当年的遗憾和内疚,我必不能领。
      这样想着,他心里突然一凛,想到自己终究还是让她一个人与带着过去痕迹的人独处。连忙又赶了回来。

      手里的这一只笛,不过是别人不要了要送人的罢了。这样一想,北歆的脸色便更加不好看。
      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你身边那些亲近的也不知道?这管笛子的意义非比寻常。
      北歆瞪冯宁儿的眼光十分的骇人,于是冯宁儿不由自主便低下头去。
      于是北歆便不再看她,只将目光转向了突然回来的慕凯,问他:“你不是说出去走走?说来奇怪,既然你已经接到了撤军之令,甚至你也已经的确的执行了下去……为什么还在这里举棋不定呢?所为何求?”
      慕凯坦然道:“我想获得一样东西!”
      “是什么?”
      “浴水之泉。”男人淡淡答道。
      北歆看了看他,笑了,笑容冰冷:“这倒是个好理由。不过,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总不是为了要拿来酿酒?”
      慕凯看着她,道:“大小姐应该知道,义父的身体其实已经不复当年了。”
      他迎着北歆不太友善的目光看过去,道:“我想为他做点事情。”
      他迎着太阳的暖光,缓缓道:“在古本医典中有言,浴水之泉,可缓血凝。”
      他想起索格的那双手,想到再过不久那曾经抚慰自己的双手也许就会颤抖的再拿不起任何东西来,心头的酸楚便漫延开来,痛的无以言表。
      北歆一怔:“你说什么?血凝?”
      她瞬间反应过来,哑了声。
      万俟家有遗传的血凝,传子不传女的血凝之症,她许多年前曾经听母亲提起过。
      做为万俟家旁系血亲的外祖母,很是担心自己是否将这样的血统传到了自己的后辈身上。
      母亲也因为这个很是担心弟弟倪昊,正好那时索格与倪尊寿的关系正值蜜月期,所以,似乎当时索格应倪氏之请为弟弟做过个详细的检查,说了什么呢时间过于久远,而且那时自己满心想着的是海澈的事情,所以还真的并不曾在意。
      她看着慕凯:“很严重了吗”
      慕凯想起那夜的情景,低叹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症状,左不过再有几年罢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只能为他做些这样微末的小事罢了。”
      要死了,那个男人也快要死了么
      北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感恩当年索格的救命之恩,但当年却不是她自己要活着,面而是对方自己多此一举,不过若非他当年举措,自己便真的死了,那海澈一个人留在世上,该是多么的痛苦。那个人,只不过一眼便认出了我,然后那双眼睛里便溢满了柔情。和他一同活在这世上,纵然不能相守,知道他好好活着,便足矣。他看我的眼睛,情热如火。
      那些始作蛹者,一个个都走了,徒留我们。
      慕凯却不知道她想了这许多的事情,只以为她一时感念,和自己一样的心情,便道:“大小姐你不用过多担心,义父他自己医道精通,有些事情他是早有后招的。所以,也许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糟糕,说不定是我想多了。但有备无患 ,总是错不了的。”他虽然是在宽慰北歆,却也是在宽慰自己。
      北歆只轻轻冷笑了一声:“我听说要取浴水之泉的活水,非得要叶家嫡系方可,你是有本事把叶宇的那两个小子从北程手上要过来,或是还有什么法子要挟叶天为你取水?”她心道北程把那两个孩子看得那么紧,慕凯怎么可能带得出来?更海因斯坦与游域累代结怨,仇深似海,怎么可能拱手送上那几乎是以海澈性命为饵方得唤醒的枯泉之水。
      慕凯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眼眸深沉,竟然有一瞬间连北歆也看他不透了。
      猛可里,她心里一惊:“我看透他要做什么?看不看透他与我又有何干?”可愈是这样想,心里越是惊慌,这男子终于是走进了自己心里。

      慕凯却不知道她此刻的心头鹿撞,只道:“总之,大小姐你作壁上观便是。至于这女孩子,”他斜撇了冯宁儿一眼,道:“若有用处,自然更好不过。”
      冯宁儿远远听到,只抿紧了唇,暗暗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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