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AI你》关忆北

2、我AI你 2

　　大约过了一周，叶文又接到周志远的电话，周志远还是往常那不温不火的语气邀请叶文共进晚餐，叶文不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莫名其妙的火大。
　　下班回家，周志远等在公司楼下，叶文不理他，他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叶文在地下车库歇斯底里的爆发。“周志远你想干什么？你真的不用工作吗？我没财没色也不是你大帅哥喜欢的类型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啊！你有病啊？”
　　周志远看叶文发火想解释，最终没有开口。叶文没理他径自开车回家，周志远也开着车在后面跟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叶文没有绕着城市企图甩了周志远，而是将车停在小区的停车场，将周志远带到楼下的长椅旁坐下，傍晚时分散步的情侣很多，欢快暧昧的气氛搞得叶文很不自在，她一直坐着不开口，周志远摆弄着上次那个挂件，良久才开始说话。
　　“叶文，这一周我离开叶城，去了Y市，张瑾结婚了”
　　“张瑾？呵，周志远，那不是你志在必得的江南美女么？怎么还上演了‘女友结婚新郎不是你’的狗血剧情啊。”不等他说完，叶文就打断他，自顾自的嘲笑他。
　　“她嫁的挺不错，先生是Y市最大的药材供应商，婚礼很隆重，这样很好。”他没有理叶文的嘲笑，继续说下去。“叶文，张瑾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没有喜欢她。”
　　“呵，那就搞笑了，那是我乱点鸳鸯谱咯，谁不知道你周志远深爱着大美女张瑾？都快要寻死觅活了。”叶文冷笑，七年前的那些画面都近似模糊了，只有某一次出游的照片上周志远看着张瑾的样子深沉而清晰地倒影在回忆中，多少年过去了，叶文都不可能奢求到这样的一个眼神。
　　“叶文，不是那么回事，我和张瑾只是关系不错而已，当年我全家出国没来得及通知你，也是让张瑾转告你的，我还买了小艾的球服从美国邮给你，不知道为什么你离开学校了，我还让张瑾转交给你。”听到叶文越说越偏，他终于试图解释，却越说越没了主题。
　　“那我还得谢谢你，不远千里还记挂着我啊，”叶文心里一震，却还是冷冷嘲讽的表情。“我饿了，回家了，您慢走啊。”语罢便准备起身回家，却被周志远拉住。
　　“叶文，让我去看看你的家，一个女生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让我去看看。”
　　“周志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算我一个人，又怎样？我最困难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可怜可怜我啊，现在装出怜悯的样子，不嫌恶心啊？”叶文嫌恶的甩掉周志远的手，终究是忍住了眼泪。
　　回到家后叶文在阳台上看到了楼下的周志远，黄昏的灯光将他周身渲染出莫名悲伤的色调，他沉默颓丧地坐着。叶文只看见他的背，不复当年挺拔。叶文身后的墙上，那一件旗帜一样的黑色三号球服慢慢溶进深秋的黑色晚霞中，丝线绣上的名字有着细腻的手感，时光阻隔了所有人向着梦中那个人靠拢的步伐。

　　好几天夜里做梦，叶文都梦到在咖啡厅那个下午，周志远认真的脸和那一句迟到了七年的我喜欢你。从梦中转醒，却只有一地冰凉的月光。

　　叶文再一次遇到周志远是在高她一届的学长程啸的婚礼上。程啸是周志远大学的舍友，看着他们两个互相折磨到现在，便索性安排他俩坐在一块。叶文不理他，径直坐到另外一桌，程啸见了也只能苦笑着摇头。叶文故意没有理会周志远，却能隔着那么多人，感觉到周志远投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的目光。
　　婚宴后程啸特意将大学的好友留下续摊，叶文要走，程啸让周志远送她回家，叶文便冷着脸留了下来。
　　直到聚会结束，叶文都没有看周志远一眼，周志远也一直埋着头喝酒，直到醉了，才抬起头来，盯着叶文，亮闪闪的眸子像是要流下泪来。
　　“叶文、、、、、、叶文、、、、、、”
　　“志远看来是醉了，大家拾掇拾掇准备散吧，不准去给我闹洞房啊，赶紧回家洗洗睡。”程啸看着一直冷战的两个人，心里叹一口气，将叶文拉出了包间。
　　“叶文，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现在志远不是回来了么，干什么还要冷战呢？”
　　“程啸，你应该清楚，当初是周志远不做声跑去美国的，当然我没有什么适合的身份来控诉他抛弃了我。可是，你也看到了，我那个时候是个什么鬼样子。”叶文有些激动，酒精作用下年轻的面容有些红，眼眶也渐渐染上一抹。“何况，他明明喜欢的是张瑾，我何必插上一脚。难道现在张瑾结婚了，才轮到我得到他吗？”
　　“张瑾？”程啸皱皱眉头。“你说志远喜欢的是张瑾？”
　　“你和他四年同学，这还需要我帮你判断吗？”
　　“呵呵，叶文，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张瑾和志远只是朋友而已啊，当初志远要出国找不到你，就让我和张瑾找你，那个时候我忙着找工作，就让张瑾来通知你，我记得还有什么礼物要送给你的。”
　　“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骗我呢？程啸，我明明知道周志远喜欢的是张瑾，眼中完完全全没有我，你们还编出这么狗血的剧情，让我觉得我曾经是多么愚蠢地相信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然后错怪了他。”
　　“叶文，你知道吗？周志远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张瑾，是张瑾喜欢他。张瑾说谎了，她没有来找你对不对？她也没有把志远送你的礼物拿给你。她演得很好，好到你都以为，志远喜欢的是张瑾。”
　　“你的意思是，我就在这种谎言里活了七年？程啸，今天不是愚人节，我虽然傻，但是不会傻到分不清爱和不爱。”叶文依旧固执，心里却开始犹豫。
　　周志远被几个朋友扶出酒店，西装革履的他现在看起来可怜得要命。叶文准备离开，却被程啸拉住，“叶文，送志远回去吧，去他家你应该就能明白是谁在说谎了”。语罢招呼大家将周志远推给叶文，各自坐车回家了。
　　叶文看着眼前这个倚靠着自己的男人，手臂轻轻地环着她的腰，眼眶微红像是哭过，嘴里絮絮叨叨念的全是叶文的名字。

　　费了好大力气叶文才把周志远弄回了他家，开门后没有手开灯，只好在黑暗中摸索着把周志远放倒在床上，安置好周志远之后，叶文才腾出手去开灯，灯亮起来的瞬间叶文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叶文盯着灯光下的那一面墙，失了神。
　　墙的正中间，是跟叶文家一样的那件黑色的三号球服，在灯光下泛着光，有如那个打球的男人一样耀眼。然后，叶文看到，剩下的整面墙，都被她的照片覆盖，七年前青涩稚嫩的模样完全展现在眼前。她咬着笔头奋笔疾书的样子，她被大雨淋湿的狼狈模样，她闭着眼唱歌的侧脸，她夕阳下神采飞扬的裙摆，她站在领奖台上微微羞涩的笑容，她蹲在路边看着流浪狗的悲悯的眼神。还有她和周志远唯一一次的合照：她远远的站在人群外为大家准备食物，周志远的目光越过众人，停留在她专注的脸上。
　　她几乎是逃一样跑出了周志远的家，跌跌撞撞回了家，翻出那一张她深深误会的照片，发现周志远的目光越过了张瑾，停留在照片上没有的不远处。
　　她跌坐在柔软的床上，捂着脸，终于失声痛哭。

　　之后的几天，叶文一直请假窝在家里，想理清这七年来的一切。然后她收到了张瑾寄来的包裹。
　　是周志远七年前寄给叶文的球服，还有张瑾的一封信。
　　叶文：
　　我是张瑾。叶文，对不起，是我不对。周志远的事情，程啸都告诉你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以为只要我喜欢上的，就一定会是我的。这么多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输了。只是我不甘心。我费尽心思想要把周志远的心抢回来，我编造了那么多的谎言来说服你让你相信周志远喜欢的人是我，因为我怕失去他，但是到头来，我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他。那一年周志远举家迁往国外，他找了你很久，那个时候你好像因为什么原因回家了，电话不接，宿舍的人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我骗他说会帮他转达他出国的消息，也答应他会帮忙照顾你，他才放心和家人去了国外。后来他安顿下来之后还是联系不上你，于是托我将小艾的球服交给你，我私心作祟，留在了自己家中。然后告诉他你突然休学不见了，没有人找得到你。他很急，想要回来找你，被我劝回去，然后过了几个月他突然和我断了联系，我找不到他。三年前的同学聚会上再遇到他，他一直在找你，不知道你在那个城市，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无头苍蝇一样找了这么多年。叶文，我是输了，我输给了你，也输给了时间。
　　很久以前我们去春游，你没有出现在我给你的那张照片上，因为我找了别人将你从那张照片上P掉了。那个时候，周志远隔着那么多人远远地看着你，那么动情。
　　周志远随球衣附上的还有一封信，现在也还给你。
　　我结婚了，祝你幸福。
　　张瑾
　　叶文：
　　你好吗？
　　我不好，我很想你。
　　我在这个我们偶像的城市，我可以去看他打球，可以在为他欢呼，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距离他近一点。可是一切的一切，没有你，好像生活就没那么多惊喜和快乐。
　　那年你来报到，我接过你的行李，看着太阳下你微红的脸和局促的脚步，突然觉得你周身有一种光芒，向小艾一样，一瞬间照亮我的那种光芒。慢慢接触我也知道你的心，你陪我看球，陪我学习，甚至开始学习篮球战术。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有多迷人。
　　我拥有很多个你，唱歌的你，微笑的你，哭泣的你，刻苦看书的你，在图书馆打盹的你，阳光下的你，雨水中的你，爱我的你。
　　我从来不曾和你表白。
　　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因为太喜欢你，我怕我这个玩世不恭家伙会给你带来太多的不确定。
　　所以我跟着我父母去国外，我想要成为一个可以给你确定的未来的男人。
　　我一定是要回来的，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那里。
　　我买了小艾的球衣给你，自己也留了一件，你一定要等我，叶文，你一定要等我。
　　周志远

　　叶文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周志远，曾经的冷漠果决现在完全消失，她好像又变回了七年前那个面对喜欢的人会紧张得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冬日的阳光已经不像夏天那么耀眼和灼热了，她裹着薄薄的毛衣出门，远远看见小区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穿黑色风衣，像电影中痴痴等候的男主角。
　　叶文蓦地停住脚步，站在冷风中盯着慢慢走近的周志远。他头发长了，胡子也没刮，看起来反而比干干净净那张脸更让叶文移不开眼。
　　“周志远，你怎么来了？”叶文艰涩地开口。
　　“我来找你，我怕我再晚一点，就找不到你了。我向来运气不好，我怕我这次失去你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找到你了。”周志远慢慢地说出来，嗓音低沉。
　　冷风突然就挂起来了，叶文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认真说话的人，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你怎么不早些回来啊。我想去美国找你，又不知道你在哪，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我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这么多年，你怎么才回来啊。周志远、、、、、、”
　　周志远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单薄的哭泣的女子，心里压抑的情绪全部冲泻出来，他慢慢地走上前抱着不住颤抖的叶文，用力收紧双臂，好像画了一个宿命的圈，来圈住他失而复得的全部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