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红尘》一而已

7、复得

　　怀揣着1620两银子，夕颜兴高采烈地走出聚贤楼，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夕颜。”
　　循声望去，却见宁远正站在不远处浅笑吟吟地看着他，身旁还站着剑飞。
　　宁远穿一身湖绿色锦袍，束翠绿色玉腰带，插同质玉发簪，比上次所见更显得玉树临风。眼若桃花，笑如暖阳，在这早春二月如一道春风吹得夕颜心底无比喜悦欢畅。
　　“宁远、剑飞，是你们！”夕颜高兴地迎了上去，“这么巧居然在这遇到你们。”
　　“呵呵，我今日和剑飞闲着无聊便出来逛逛，不想正好赶上如此精彩的演出，”宁远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夕颜，“夕颜你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哎，你们刚才也在聚贤楼？”
　　宁远点了点头，笑道：“从今往后韩夕颜在神都可是大大出名了。”
　　夕颜一脸无奈地说：“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参加那个什么聚贤大会。”
　　“哦。此话怎讲？”宁远好奇地问。
　　“唉说来话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吧。”
　　“好，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
　　约一盏茶的功夫，夕颜、宁远和剑飞三人坐在了神都有名的陶然居内。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夕颜喝完最后一口陶然居的招牌菊花蜜道。刚刚她把自己的包裹如何被人偷走、如何被逼无奈参加聚贤大会赢取奖金向宁远剑飞详细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被绑架那段。
　　“你的包裹内有何物？”宁远问。
　　“也没什么，盘缠，大概六七十两，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两本医书。”夕颜扳着指头道。
　　“小二，再上碗菊花蜜。”见夕颜意犹未尽地望着桌上的空碗，宁远无奈地笑笑，体贴地帮她又要了碗，才继续问道：“那你接下去有何打算？一千六百多两不算是小数目。”
　　夕颜啜了口新上的菊花蜜，意识到自己太过贪吃，又不好意思地冲宁远一笑，说：“钱的事我还没想好怎么用，毕竟原本也没料到能赢这么多。其实我此次来神都，是奉师父之命送信给他老人家的好友，天下镖局的燕义山前辈，不想前日去他走镖未归，想来这几日该回来了。所以我会先去天下镖局吧。”
　　随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分手告别。鉴于对悦来客栈的余悸，夕颜另寻了家客栈住下，一夜无话，第二天又去了天下镖局。
　　夕颜见守门的还是上次那两人，上前行礼道：“两位大哥。”
　　那二人也认出了夕颜，其中一人道：“姑娘是你啊，你又来找我家主人啊。”
　　“是啊，不知燕前辈可曾回来？”
　　“哎呀这次你可来巧了，我家主人昨天晚上刚回来。你等着，我给你通报去。”
　　“多谢这位大哥。”
　　没走几步，那人又返回道：“哎呀你瞧我这糊涂劲，还没问姑娘你的名字以及找我家主人做什么？”
　　“我姓韩名夕颜，奉家师古风之命前来拜望燕前辈。”
　　那人进去不多久，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人出来了。这管家笑嘻嘻地对夕颜说：“韩姑娘，在下燕全，是天下镖局的管家，我家老爷请姑娘花厅见面，姑娘请随我来。”
　　夕颜跟着燕全穿过一片空地，绕过一道门廊，来到花厅。“韩姑娘请在此稍候，我这就去请我家老爷。”夕颜点了点头，燕全便退下了，只留她一人在花厅内。
　　夕颜找了个客位坐下，有丫环送上茶水。她四下打量，花厅不大，上首主位外，两侧各有两张榆木坐椅，堂上是一幅猛虎下山图，两边挂对联，上联为“四海龙腾抒壮志”，下联为“千山虎啸振雄风”。
　　正看着，听得有人大叫：“人在哪人在哪？”。声若洪钟。
　　只见进来一人，五十多岁，身量不高，但颇为魁梧，肤色偏黑，大脸盘，粗眉毛，络腮胡，双眼炯炯有神，想来应该就是燕义山，夕颜忙起身行礼：“晚辈韩夕颜见过燕前辈。”
　　“好好，”燕义山上下打量了下夕颜，哈哈笑道：“我和你师父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只是多年未见，想不到他又收了这么个漂亮徒弟。”
　　这燕前辈的脾气倒是直爽，夕颜也笑答：“师父他老人家也很想念前辈您呢，这次就是派我来看望前辈，同时还有书信一封。”说着递上信。
　　燕义山边接过信边说：“别老前辈前辈的叫，多见外。我和你师父情同兄弟，你就叫我一声‘燕叔叔’吧。我呢就叫你‘颜儿’可好？”
　　夕颜点了点头：“师父也是叫我‘颜儿’。”
　　“那就好。颜儿，你师父的信我已经看过了，他交待的事我自会照办。另外他还托我在你在神都期间照顾你，所以接下来你就安心留在这吧。”
　　啊？夕颜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师父会在信中这样嘱托燕义山，第一反应想推辞，但一来这是师父的意思，也许有什么深意，二来见燕义山如此热情，也不好太拂他意，想了想，点点头说：“如此，就打扰燕叔叔了。”
　　“不打扰不打扰呵呵。来人，快去给韩姑娘准备间上房！”又转头对夕颜温言道：“颜儿你就在这陪我先说会话，等房间打扫好了我再命人带你去。”
　　于是两人在花厅聊了会天，燕义山向夕颜询问了古风的身体等近况，而夕颜向燕义山讲诉了如何被古风搭救并收为徒，燕义山又说了些走镖时的见闻，有下人前来禀报房间已经备好，燕义山便让夕颜先去休息，待吃饭时再通知她。
　　夕颜随丫环来到房间，果然比之前悦来客栈的地字号房豪华许多，雕花大床，锦绣罗帐，整套鸡翅木家具，有圆桌圆凳以及梳妆台，上面各色首饰脂粉倒也齐全。
　　晚上燕义山又摆了一大桌菜为夕颜洗尘。燕义山无妻无子，用他的话说，走镖是刀刃上舔血的买卖，不能白耽误了人家。所以就只夕颜和燕义山两人吃饭，而燕义山又一个劲地为她夹菜，只吃得夕颜随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直对燕义山的好客大呼受不了。

　　住进天下镖局几日后的一天，夕颜正在花园赏花，那里有几株海棠开得正艳。下人来报，有人前来拜访她，此时正在花厅等候。夕颜心下奇怪，有谁会知道她在天下镖局呢。一路想着来到花厅，却原来是宁远和剑飞二人。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夕颜又惊又喜。
　　“我们原本去悦来客栈找你，但店伙计说你早已不住在那。我想到你曾道要去天下镖局送信，我和剑飞便打算来碰碰运气，没想你竟真的在此。”宁远笑着说道。
　　“找我有事？”宁远他们在悦来客栈找不到她又寻到镖局，想来是有事找她。
　　宁远却不答话，只瞧了剑飞一眼，剑飞会意，取出一个包袱，打开，问夕颜：“这可是你的东西？”
　　夕颜拿过包袱仔细辨认，内里有六十七两银子，衣服也是她的，两本医书——夕颜翻了翻，上面有自己的批注，于是点了点头，又问：“怎么在你们这儿？”
　　“是这样，我因与京兆尹相识，日前听他说起抓获了一个在神都作案的惯偷，尤喜在客栈趁住店客人出门时偷盗，我想起你的包裹也是在客栈内丢失，就将你所丢之物向他描述了一遍，可巧赃物里就有你的东西，我就向他讨了个人情，直接给你拿来了。”
　　“谢谢你宁远。”虽然宁远说的轻巧，但夕颜知道赃物亦属证物，一经登记入库便不能私自提取，也不知宁远和京兆尹是什么交情，竟然能不经她这个“苦主”签字就拿走。
　　“朋友之间何必言谢。你接下来都会住在这儿吗？”
　　“恩，燕叔叔非常热情，我也是盛情难却。” 夕颜苦笑着把燕义山如何好客描述了一遍，惹得宁远和剑飞也颇感好笑。
　　“啊对了，清儿还好吧？我现在算是寄人篱下，不太好意思再带着清儿……”唉当初坚持要带清儿来神都的是自己，现在将清儿扔给宁远当甩手掌柜的也是自己，宁远该觉得她不负责任了吧，夕颜自责地想。
　　“清儿在我那很好，你尽管放心，也完全不用着急带走清儿。”
　　“是啊，清儿现在和公子关系可好呢，即便你想带他走，他也不一定肯呢。”剑飞也笑着附和。
　　夕颜感动地望着宁远和剑飞，他们是在安她之心她又怎会不知。
　　三人又聊了会，宁远便起身告辞：“好了，既然未少什么东西，那我们今天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剑飞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哎不多坐会吗？”她在这儿无聊了好多天，总算盼得好友来访，实在不舍他们离开。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吧。”

　　出了天下镖局，走出一段距离后，剑飞低声问宁远道：“王爷，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她是特地命京兆尹追查的那个小偷？”什么正好说起抓到个专偷客栈的窃贼，又正好偷了夕颜的东西，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那天王爷从陶然居出来，就直接去了京兆府，命京兆尹三天之内抓住小偷，否则以治辖不力查办，把个京兆尹吓得以为那贼偷了王爷什么贵重物品，当下派出所有捕快衙役在神都全面搜索，街上百姓还道神都出了什么大案要案。而当一众人冲进那窃贼的家中直到将他押解回衙门，那窃贼都没明白自己只不过偷了点东西为何却惊动了这么多官差。想到这，连剑飞都不由有些想发笑，只是王爷做的这些事为什么不让夕颜知道呢。
　　“若告诉她，我的身份必定也无法再隐瞒。只是现在，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身份……”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必定无法再这样无拘无束地聊天了吧。而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宁远就禁不住有些黯然。所以他打算瞒得一时是一时。
　　“王爷，你对夕颜……好像挺关心。”他项剑飞虽然于感情一事没什么经验，但也能感觉到王爷对夕颜可以说相当上心。
　　“是吗？也许因为她……特别吧。”宁远悠悠地开口，眼睛虚望前方，思绪飘散。第一次见面，她的侠义让他有些感动；初入神都，她的淡漠让他好奇；而在聚贤楼，她的才情又让他折服，她的诗，她的歌，她的文，都深深吸引着他，让他禁不住想要靠近她，了解她，结交她。韩夕颜，这个世界竟还有如你这般的女子存在。想到这，宁远的唇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温柔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