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蜗牛的拥抱》涵宇

3、三、罐头瓶

　　下午的课都是公共课，马列啊思想啊。大一新生军训差不多结束，正在筹备迎新晚会。
　　陆斯琴羡慕的看着他们。好像她年年都希望自己是新生似的。
　　“唉，新人催的旧人老。”她感叹，“昨天我小表弟带了两个女孩来家里玩，我问她们多大了，一个说15，你知道另一个怎么说么？”
　　路晨连忙配合的问，“怎么说？”
　　“她竟然说，”斯琴咳嗽一声尖着嗓子模仿，“我比她老多了，都过了17了。”她气愤的看着路晨，“真是的，那我岂不老的快入土了。”
　　路晨又连忙安慰，“怎么会呢，你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跟高中生一样。”
　　“真的嘛，真的嘛？”陆斯琴马上开心起来。
　　其实女孩子真的很好哄。路晨想。只要夸夸她陪陪她再买几个小礼物就完全搞得定。
　　陆斯琴笑嘻嘻的挎着他的手臂，“晨晨，上帝真不公平，应该把你的身高稍微分我一点，你看我这么矮。”
　　“不会啊，你这个身高刚刚好，男生都喜欢娇小玲珑的女孩子，跟洋娃娃似的。我这样太高了。一点也不小鸟依人。”
　　陆斯琴表情空白了一秒又开心的笑起来，“真的嘛~”过了一会，又小声问道，“晨晨你穿A cup么？”
　　路晨尴尬，胡乱回答了一下。
　　她却又往他身边挨近一下，“你和瞿风学长那个了没有啊？”
　　路晨惊得差点跳起来，“别乱说。”四处看看人群反应，然后拉着斯琴快步走。
　　“你们俩这么纯情啊，我就不信瞿风学长忍得住。难道晚上盖着棉被纯聊天？”斯琴笑嘻嘻的取笑。
　　路晨一张脸完全红了，“我们分房间住的。是合租。”他又一次强调。
　　斯琴继续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逛街去。”
　　女孩子最令人难招架的是陪她逛街。
　　路晨尴尬着一张红脸，走了一会儿才渐渐消退。

　　斯琴带他去了上城区一家美发店修剪头发。
　　他们俩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吹口哨。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走出来，穿着花衬衫，穿在别人身上怪异无比的花衬衫在他身上竟一点也不觉得花哨，些微的华丽和熨帖的舒适。
　　“哟，带了个美女过来啊，这么帮衬我。”
　　陆斯琴笑，“我闺蜜，别乱打主意啊，名花有主。”
　　男孩笑笑，视线在路晨身上一扫，一副了然却不语的神色，“美女，过来坐。先修一下再洗头。”
　　路晨过去之前，陆斯琴拉住他手，路晨配合的弯身、附耳。
　　“以前是模特，现在转行做美发了，手艺没话说，我的头发都找他做。还得预约呢。不过他可风流了。女朋友一打一打的换。”斯琴在他耳边小声说。
　　“说我坏话呢吧。”男孩嘴里有一股烟草味，淡淡的。
　　斯琴立即站直身子背着手眼睛眯眯的望着男孩笑。路晨也跟着笑。
　　男孩扑哧一声也笑了，“有你们这样不打自招的嘛。”

　　头发剪完了，果然轻了很多。一个小弟带他去洗头，斯琴还在做发膜。等路晨吹干头发，斯琴早已美美的坐在沙发区翻杂志了。几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围着她转，送水送水果。
　　正担心买单的事，转头却看见柜台边斯琴和男孩为买单几乎吵起来了。斯琴要为他买单，男孩却坚持不要。路晨一句话插不上，尴尬的站着。
　　最后男孩说，“斯斯，你看给文哥个面儿。这单别买了，你们就出去宣传下就行，这俩美女给文哥做招牌，生意不得火啊。”
　　陆斯琴笑笑，“我们给你做宣传，你得请吃饭。”
　　两个人都笑起来。
　　陆斯琴家世好，路晨知道，但是家世好的人通常从小就懂四两拨千斤的交际，他今天才见识到。
　　不知为什么，就听了他们之间这简短的对话，他就觉得自己和他们有距离。不过他并不厌恨这距离。

　　他们果然一起去吃了饭。饭后姚文又开车送他们回去。陆斯琴晚餐喝了点红酒，双颊粉红，艳若玫瑰。一再坚持先送路晨回去。
　　路晨一开始想推辞。后来终究没多说。他一向不愿违她的意。
　　车子开进小区，陆斯琴安静下来，只是笑。
　　路晨跟姚文道谢就想下车。很意外的看见瞿风开门走出来。陆斯琴和姚文也下了车。
　　四个人打了招呼。连不多话的瞿风也很客气的跟姚文寒暄了几句。陆斯琴则笑嘻嘻的跟姚文介绍这对校园情侣如何如何。
　　路晨站在旁边，尴尬的笑，一会儿看看斯琴，一会儿看看瞿风。他想起阶梯教室的那两扇门。

　　道别后，瞿风先一步进门，路晨跟在后面。
　　小两房一厅不算窄，没有电梯，所以租金比别的地方便宜一些。每天爬楼梯顺便锻炼身体。
　　路晨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他跟不上瞿风的速度，感觉有些吃力。神思恍惚一下。自从他不再吃药，身体的变化一天比一天明显。
　　到了六楼，他站在走廊里，等瞿风开门。听见锁开的声音，抬脚准备往里走，谁知瞿风却忽然转过身来，他的鼻子一下子贴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路晨一下子懵了。
　　瞿风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不过并没有遮掩了他本身青草般充满生命力的气息。不同于陆斯琴身上的香甜，路晨没有想到这股青草气息如此好闻，令他发晕。
　　他慌乱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而后抬头看瞿风。想说对不起，却忽然张不开口。
　　瞿风看着他，双眼深邃像幽暗的湖水，终于也是没说什么，转身走进去。
　　路晨连忙跟上，灵机一动找话说，“刚刚是不是要出门？”
　　“哦。”瞿风声音听上去微微低沉，“买点东西。”
　　“要不要我帮你去买？”
　　“不用。”他回去自己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路晨被挡在门外，反省自己什么事惹到他了。
　　最终什么也没想起来。
　　去到冰箱那里取水喝，喝完水才看见小桌台上多了一个胖墩墩的瓶子，有点像罐头瓶，又不太像，瓶盖打了一个圆洞，用细细的网纱裹住。小蜗牛正趴在一个菜叶上悠闲的休息。叶片下面是细细的湿湿的沙子。
　　路晨抱住这个瓶子，简直有点爱不释手，走去敲瞿风的房门。
　　“你吃晚饭了么？”他喊。
　　里面的人没做声。
　　“要不要弄点宵夜吃？”他又喊。
　　里面还是没动静。
　　“要不煮点面条吧……”门打开了。半开。瞿风只露出一张脸、半侧身体。
　　路晨抬抬手里的瓶子，乐呵呵的，“谢谢。”
　　瞿风还是不说话。路晨的笑容在脸上也呆不住了。
　　“我想给你打电话来的，”他低着头解释，“手机没电了，你的号码我也没记住。斯琴非不让我先走……”
　　“别放葱。”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路晨抬头，开心的点点头。
　　瞿风退回去。
　　这一次房门没关，留着一条细细的缝。
　　路晨看着那条缝笑。
　　有时候男生的小脾气跟女生一样细，像这条细细的小缝。
　　他愿意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