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乱》盈月流光

9、重生

　　沈月让龙煜跟她一起做杀手，还真的把龙煜带回去了。

　　关于这件事，龙煜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自从那天在吊桥上以那种悲催方式发现沈月的真实性别以后他的心中就被铺天盖地的罪恶感填地满满地，要知道作为一个思想保守的古代人他从小到大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结果一上来就来个那么劲爆的，让龙煜幼小的心灵的产生了巨大的阴影，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念：我是流氓我是流氓我是流氓……如果爹娘还在，龙煜八成会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喊：“爹！娘！孩儿有负你们的栽培啊！”

　　相比较而言，作为一个现代女性，假小子性格的沈月完全没把它当回事儿（其实是因为当时喝醉了啥也不记得），见到龙煜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他生病了，见他居无定所三餐不继的样子就把他带回了魏氏，好歹有个安身之处，当时龙煜脑子也昏了，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沈月走了。不过说是说当杀手，龙煜这种新手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危险性的工作，只要帮着帮里收拾收拾内务洗洗衣服整理整理就行了，再加上ＡＭＹ在道上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精英，所以帮里很多人虽然对多出一个人这件事感到奇怪，但还是碍于沈月的名望没人敢对他怎样。

　　来到魏氏之后的这段时间，龙煜才慢慢知道沈月这女人远远不像初见时那样简单，她似乎很忙，三天两头都见不到她的人影，偶尔见到她的时候也大多都是早上，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满面倦容的出现，身上带着血迹，一言不发地进屋了，脸上冷峻的表情与那晚大说大笑的女人判若两人，龙煜甚至会心想：这个沈月是不是有两张脸，不然怎么白天的沈月和晚上的沈月完全不像呢？

　　想归想，龙煜到底没有深究，因为他发现自从那夜吊桥上的乌龙事件自己面对沈月时的感觉就有些微妙，首先，他看到沈月还是会觉得很极其尴尬，唯恐避之不及，但是同时，他又很在意沈月的行踪，三天两头就会去沈月的门外看看，看到她一脸倦容地进门之后再放心回去。龙煜自己也对自己这种心态的变化感到奇怪，他干嘛那么关心那个女人？难道就是因为那一夜的事情，他觉得他对于沈月有份责任在？还是因为在日复一日的默默观察中，他看到了沈月人前与人后的隐忍与寂寞？

　　只可惜龙煜这个自小在深山长大的单纯古代青年无法准确地用言语来描述这种感受，就像是一颗种子埋在深深的土壤中，直到有一天它忽然探出头，动了一下……

　　沈月一天没回来。
　　沈月两天没回来。
　　沈月三天没回来。

　　沈月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来了，龙煜神思恍惚打碎了三只碟子，洗烂了两件衣服，浇死了五棵花，还因为被主管骂结结实实地和人打了一架。第三天晚上龙煜终于受不了了，施展轻功跃上了屋顶，抱着把剑在屋顶上焦躁地踱来踱去，瓦片都被他踩碎了好几片，引得下面的人大大不满，但无奈他阴沉的脸外加周身凌冽的气场太过骇人，没有人敢接近他。

　　那天晚上当遍体鳞伤的沈月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踏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高高的屋顶上悬挂一轮硕大的圆月，那个男人身着一袭红衣抱剑挺立月下，夜风吹动他的发丝与衣角，肆意飞扬。在柔和的月光下，他俩的视线触碰到了一起，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

　　“我累了，让我靠一下……”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沈月做了一个梦，梦见童年时的她去山里玩扭伤了脚，父亲背着她下山，山路很长很陡，她很害怕，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脖子，父亲一直温言宽慰着她，父亲的肩背是那样的宽厚，那样地让人安心……

　　沈月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龙煜面无表情的脸，那个男人抱剑坐在床头，再加上绷着一张脸，好像随时都会要趁着她昏睡一剑砍了她。沈月惊吓过后再度回复了爱开玩笑的本质，夸张地拍拍心口，笑道：“HELLO，龙小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以那么酷的表情出现啊？多被你这样吓几次我怕我会早衰啊。”

　　“我要当杀手。”龙煜忽然开口。

　　“什么？”沈月起初以为自己失血过多听力出问题了。

　　“我要当杀手。”龙煜一字一句地重复：“和你一样。”

　　被他眼底的澄澈感染到，沈月顿了一拍，随后打起哈哈：“啊哈哈，龙小哥，你是不是武侠片看多了？就告诉你小孩子晚上不要太晚睡嘛。你要是喜欢看将来我问西元小哥多要些爱情多动片来给你看，保证你看得饭都忘记吃。”

　　“你，让我当杀手。”没有理会她的话语，龙煜俯下身，一手撑在沈月身后的墙上，以强势的态度瞬间将她包围，这个距离似乎有点太近了，呼吸交缠在一起，两人面对面，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彼此眼中闪动的目光，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无意中，龙煜的视线移到沈月那头短短的头发上，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轻轻用指腹触碰了一下她发边，眼中的目光逐渐变为迷离，带着一丝迷惘和思索，像是在思考一个高深的问题。忽而，他喃喃自语道：

　　“正好，娘的那支金丝缧凤簪子很合适呢……”

　　或许是这情况过于暧昧了，又或者这姿势维持太久肩膀酸了，沈月急于从这无所适从的情境中抽离，伸出两手拉住龙煜的面皮，调皮地左右捏了捏，故意用猥琐的声音低笑道：“龙小哥，我发现你皮肤还挺好的耶，改天教教姐姐我怎么保养的吧？”

　　脸上温热的温度霎时拉回了龙煜的思绪，龙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再加上沈月手指的触感，对于一个思想保守心思单纯的古代人来说这动作的冲击性太大，龙煜一张脸刷地通红，逃也似的站起来，飞速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龙煜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过身来，用剑鞘指着沈月说了一句话：

　　“沈月，去把你的头发留长一点！”

　　沈月莫名地看着他，只见龙煜留下一个霸道而张扬的笑容，这才转身离开了，走廊里久久回荡着他嚣张的大笑声。他走后很久，沈月摸了摸方才被摸过的发边，继续莫名着……

　　龙煜想要当杀手，就要经过魏承秦那关，在沈月的引见下龙煜见到了魏承秦，那个男人用他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打量着他，手指轻弹，手中的烟蒂落下一片灰屑。

　　“AMY，在我手下效命那么久，从没见你举荐过什么人，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一身黑色紧身衣的沈月，不，现在应该称之为AMY，用淡漠的口气说道：“找到了合适的，于是就举荐了，就这么简单。”

　　魏承秦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很合适？”

　　AMY说：“合不合适全由魏哥定夺。”

　　魏承秦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七八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上来，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龙煜见他们来者不善很快就提起了警觉，果不其然这些人一拥而上将他包抄，龙煜的武功虽不算极好，但古代侠客对上现代打手怎么都是有先天优势的，凭借着天绝山上这些天打下的武功底子用剑鞘作为抵御，很快就把这些大块头打趴下了，动作飒爽利落全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好。”

　　魏承秦很少开口夸张，他一旦开口夸人就表示是真的好，只见魏承秦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对AMY说：“三天后的季家海上军火交易会，带上他。”

　　“是。”AMY点头，表面语气冰冷，看向龙煜的目光却带着一丝赞赏。

　　三天之后龙煜作为魏承秦的保镖之一被一起带上了季家的邮轮，由于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所以魏承秦没有让他贴身护卫，再加上沈月不在他们一队所以龙煜全程都很百无聊赖，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也听不懂他们奏的哪门子音乐，正在龙煜无聊地发呆的时候身边的同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看那里，是季家大小姐，是不是很正点？”

　　龙煜朝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人群中的季盈风，确实很漂亮，五官精致个子高挑，美艳而有气场，但是请原谅他这个古人的保守思想，怎么看这个季大小姐穿的□□半露的礼服都觉得……有伤风化，还是他的沈月好，穿得简单大方，人也长得可爱，等等……沈月怎么在那里？

　　龙煜在季盈风那堆的人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沈月依旧穿着牛仔裤和宽大的体恤衫，在那里埋头猛吃东西，龙煜拿过一只盘子从自助餐区那儿盛了满满一盆正准备走到沈月那里，途中忽然听见“砰——”地一声枪响，紧接着船上众人陷入了恐慌，魏承秦和季盈风被率先保护起来，其余的人慌了阵脚，不停地跑来跑去，枪声一直没有停，起先龙煜还不知道那闪着光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直到有颗擦着他的面颊飞过他才意识到那玩意儿的可怕，心中担心沈月，可是场面太乱了，他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沈月的人影。

　　魏承秦阴鸷的双眼透过黑压压的人群盯着夜色中的海面，直到那苍茫海面上出现一只熟悉的小船，他瞳孔骤缩，声音之中有着嗜血的残暴：“林衍？？！！”

　　林衍与小四和ＫＥＮ一行站在船头，男人的身影笔直挺立，像是海面上缓缓驶来的夜的帝王：

　　“魏承秦，好久不见了。”林衍这样说道。

　　魏承秦冷笑：“林衍，果然又是你来坏我好事，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的船击沉吗？”

　　林衍面无惧色，坦然道：“很可惜，现在你的军火全部堆在我的船上，只要你一发子弹过去，我们两艘船都会爆炸，所有人都会葬身海底。而且要击沉我的船总得有些力气才是，吃下小乙‘特制’的食物，恐怕现在的你连提枪的力气都没有吧？”

　　魏承秦面色一僵，这才发现身上的力气正急速流失着，与此同时船上所有人也感到身上无力，瘫软在了地上，许多人这才注意到林衍脚边竟还匍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因为太过瘦小了很容易被埋没在黑暗里，唯有那双天青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散发着妖异的光。

　　季盈风也站了出来，对林衍说：“林衍，季家与你们素来没有仇怨，这次的军火交易你们为何要来插一脚？”

　　林衍淡淡一笑：“季大小姐不必误会，林衍并非针对季家，只是这批军火本就是魏氏从我手中抢夺走的，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把它抢回来而已。并且，刚才季大小姐的人潜入我的船舱欲对军火动手脚，正好我的兄弟把这个人抓住了，送到季大小姐面前让你验验。”

　　说罢，船舱内走出一个举着火把的人，身后还有一人被绳子捆绑着，被押到了船头，按在地上，举手把的人将手中的火把放在那人的旁边照亮的她的脸庞。

　　“沈月？！”船上最吃惊的人无疑是季盈风和龙煜。

　　“季大小姐，我还帮你揪住一名奸细，不知你会怎样酬谢我呢？”林衍问。

　　季盈风目光沉冷，一双眼睛比这海面还要漆黑，过了许久，林衍听到她没有感情的冰冷声音：“任凭你处置。”

　　季盈风这句话是说给林衍听的，也是说给魏承秦听的，更是说给季家人与其他人听的，暗地里她已向西元使了眼色，西元会意，悄悄爬下船舷正欲采取行动，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龙煜比他的速度还要快，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一闪，龙煜已经落在了林衍的船上，趁人不备击昏了那名押解沈月的喽啰，另一名举火把的喽啰见状赶来支援，也被龙煜三两下搞定了，一脚踢中他的手腕，手中的火把飞了出去，掉在地上，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滚到了那藏匿着满满一船军火炸药的船舱中……

　　“砰——！！！”

　　漆黑的海面上绽开了一朵花，一朵用火光浇铸成的壮丽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