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恩惠》蘧薏蒝

5、第五章

　　过了许久，夏雪也不见周邵庭伸手过去，便轻声提醒他。
　　周邵庭终于有所反应，脸上的笑又慢慢地回来了，但他并没有伸手与应景的手握在一起，只是朝应景轻轻点了点头。
　　应景也放下了手，脸上没有任何不快，“我一直不知道你回来了。”
　　“是啊。”周邵庭向两边看看，就是不看应景，“来来去去还是觉得洛青市最好。”说完，转身问夏雪：“一起走？”
　　夏雪还来不及答，应景先替她答了：“我会送她回去。”
　　夏雪不明白应景为什么在送她回家这个问题上如此固执。
　　周邵庭不置可否地笑笑，只是无声地看着夏雪。
　　而旁边的一群人也被这样的情景弄的摸不着头脑，起哄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地沉默。
　　夏雪刚才还觉得巧合，这时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不再看任何人，在一片沉默声中走出了饭店的大厅。

　　一出饭店，夏天黏腻的晚风铺面而来。路灯下不知名的飞虫撞击路灯的声音此起彼伏。
　　夏雪沿着地铁的方向走，心里乱糟糟地一团，眼镜酸涩地像是要哭出来。深呼吸了几口气，酸涩的眼睛才好了些。
　　刚要走进地铁口，夏雪的手臂被拽住了，惊叫出声，回头一看竟是应景。
　　应景的外套已经脱了，白色衬衫的袖口也挽了起来，攥住夏雪的手心汗涔涔。
　　“夏雪，我送你回去吧。”
　　夏雪被抓住的惊吓过去后，慢慢镇定了下来。她用了点力想把自己的手从应景的手里拽出来。应景从善如流松开了手。
　　夏雪看了看地铁的入口，轻声说了句：“都已经到地铁口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应景认真地看着夏雪，诚挚地说：“夏雪，对不起。”
　　瞬间，夏雪的眼泪扑梭梭地往眼眶外面涌，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背去擦两颊上的泪水。
　　不多时，一块手帕放进了夏雪慌乱的手里。
　　夏雪说了声谢谢，也不看应景，默默地擦了会儿眼泪后对应景说：“真是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应景的声音听起来温暖又和煦，“是我们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时间不早了，但是还是不断有人在他们身边走过，这些路人时不时对他们侧目。
　　夏雪觉得应景和自己再在这里站着，难保不让人想入非非，于是也没拒绝。

　　上车后，应景问了夏雪家的地址就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夏雪的眼泪也止住，低着头看捏在手里的应景的手帕，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懊恼的情绪。其实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自己怎么就哭了出来。可这么相似的场景，让夏雪又想起了一幕幕往事。直到应景叫自己，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夏雪道了谢，伸出握着手帕的手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把手帕洗好了再还给你。”
　　应景原本想说不用，但是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
　　夏雪跟他告别后昏昏沉沉地往里走，越是不想再想的是越是从记忆里冒出来。
　　“夏雪。”应景从车里出来，依着车门叫住了夏雪。
　　夏雪回头，疑惑他还有什么事。
　　应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夏雪，你和周邵庭认识很久了吗？”
　　“我们是去年夏天认识的。”夏雪想起今天应景跟周邵庭打招呼，想来他们也是认识的。
　　应景点了点头，手指在车门上敲了几下，又说：“夏雪，今天真的很抱歉。”
　　他们之间隔了一下段距离，话说的轻了对方肯定听不见，但是夏雪连稍微大点的声音都喊不出来，只能胡乱点头，而后向应景挥了挥手，算是说再见。
　　应景也会了声再见才走。

　　楼梯上的灯还是亮着，夏雪感到很安心。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夏雪睡觉不愿意关灯，不愿自己一个人呆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
　　跨楼梯的声音在回响，夏雪的脑海里也有许多声音再回响。
　　“小雪，明天你要跟我回去吗？”
　　“小雪，明天我们一起去看你喜欢的表演好吗？”
　　都要带她去，好像谁都不愿意被拒绝，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把她远远地放在了地球的另一边。
　　夏雪刚拿出钥匙想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奶奶像往常一样说了句：“回来了。”
　　夏雪“恩”了声，把头低下，不想让奶奶看见自己还红着的眼睛。
　　奶奶也不疑有他，让夏雪进去后又戴起老花眼镜和爷爷一起看电视。
　　夏雪洗了把脸，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也没那么红了才放心。然后把应景的手帕洗了晾出去。未了，才洗澡。
　　夏雪洗澡出来听见最后一声的手机铃声，是周邵庭打来的电话。夏雪摩挲了一会儿手机，终还是没打回去，却又收到了周邵庭的短信。
　　夏雪，我很抱歉。
　　夏雪想每个人都在对自己说抱歉，可是既然知道抱歉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今天的自己怨气太重，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全怪在他们头上。

　　周末，洛青市下起了雨。雨水冲刷了了空气里的灰尘，也冲走了夏天的闷热。
　　夏雪一个周末都待在家里，看看未看完的书，帮奶奶做饭做菜。
　　周日的下午，爷爷和夏雪说了会儿话后就又埋头看起了自己的书。
　　夏雪坐在靠阳台的地方听着沙沙的雨声竟是有点儿困了，于是枕着手臂睡着了。眼睛彻底闭上前看见还晾在阳台上的手帕，夏雪迷迷糊糊地想，要怎样把手帕还回去了。而且，在这个短暂的睡眠时间里，夏雪做了个梦。
　　梦里夏雪像是掉进洞里的爱丽丝，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很冷，即使是穿着厚厚的外套，夏雪依然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袭入自己体内。
　　夏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这寒气，可是沿路走过去没有一扇门是开着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夏雪心里涨满了恐慌和绝望。然而，拐过一个弯，温暖的灯光终于出现在了夏雪的视线里。夏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那扇门前，抬手想去敲门，却发现自己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夏雪急得喊叫了起来，可是无论喊得多用力，声音始终出不来。口不能说，手不能动，就连脚也仿佛是钉在了地上。
　　惊惧铺天盖地地向夏雪袭来。
　　幸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夏雪也从梦中的惊惧绝望中解脱了出来。
　　电话是应景打来的，直截了当地约夏雪星期一晚上一起吃饭。
　　夏雪不期然应景会约自己吃饭，不过看着阳台上挂着的手帕，夏雪很爽快地答应了。面对面地把东西还给别人想来还是礼貌地多。

　　夏雪每个星期上班第一天的工作量都比较大，夏雪不能按平时的时间准时下班。不过，应景约的时间也不早，夏雪不会因此迟到。
　　但是到了餐厅后，夏雪看了两次手机上的时间，并没有晚到，却找不到应景的人。像是为了解答夏雪的困惑，应景随即就打来了电话。
　　“夏雪，抱歉，可能要让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应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夏雪建议道：“如果你忙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没事，我马上可以过来。你先叫点东西吃。”应景的语气很坚决。
　　夏雪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
　　闲来无事，夏雪玩起了手机里的小游戏。

　　挂了电话后，应景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确实觉得有点累。今天一大早就去工厂那边看，回到公司后又是开会开到现在，中间连午饭都没好好吃。虽然也想过改天再约夏雪出来，但是再多的疲累，也抵挡不住见面的想法。
　　应景正稍作收拾时，赵子晨敲开了他的门。
　　赵子晨扭开自己衬衫袖口的扣子，提议道：“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今天约了人。”
　　“谁？”赵子晨一下好奇心起，想不到多年来只要不工作就呆在家的应景会约人一起吃饭。
　　应景抬头看了他一眼，“夏雪。”
　　“啊，夏翻译？”赵子晨好看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应景，不会是上次吃饭我们这么一说你就喜欢上夏翻译了吧？这样不像你啊，要是这样你就能看上个姑娘，那没道理我们宋静瑜宋翻译。。。。。。”
　　“我们只是一起吃个饭，你想的也未免太多。”应景适时制止了赵子晨的话。
　　“不是我想多，是一般人都会这么想。”赵子晨说着，还举了例子说某职员与某职员就因为下班后一起吃一段饭，最后喜结良缘。
　　应景苦笑着摇了摇头，确认该拿的东西都拿了，没再理会赵子晨的滔滔不绝。
　　赵子晨觉得自己一个人闹腾也没意思，不过还是在应景开门出去的时候加了句：“别不相信，到时被我说中肯定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