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恩惠》蘧薏蒝

17、第十七章

　　夏雪回了那条短信之后，隔会儿就会看一眼自己的手机。连在晚饭桌上了，也看了好几次。看的次数多了，奶奶都察觉了她的异样。
　　奶奶观察了半响，冷不丁冒出一句：“小雪，等谁的电话呢？”
　　夏雪面色一红，手机也像是突然变得烫手了，赶忙放下，尴尬地支吾着说：“没等谁，就是随便看看。”说完，把头埋进了碗里，生怕再被奶奶看出什么端倪。
　　奶奶倒是一派笑容，吃了几口饭后又状似无意地说：“前天遇见你张伯伯。”
　　“他身体还好吗？”夏雪顺口问。
　　“蛮好的。”奶奶似有若无地看了眼夏雪，又说：“他说他不久前在医院看见过你。”
　　夏雪舀汤的手顿住了，不自然地“哦”一声。
　　奶奶又继续说：“他说他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
　　夏雪见还是逃不过，放下汤勺，试着解释说：“就是一般的朋友。”
　　奶奶点了点头，又问：“是小周吗？”
　　“就是个普通朋友。”夏雪不知奶奶怎么会想到周邵庭，又硬着头皮说了句，恨不得奶奶再也不要提这件事。
　　可奶奶明显不想就此放过夏雪，接着问：“这么说，不是小周？”
　　“奶奶，就是一个朋友。”夏雪有点吃力地说，眼睛盯着碗里剩下的半碗米饭，像是在看一道难以演算出来的数学题。
　　爷爷见夏雪脸涨的通红，又不愿意细说的模样，出来解围，对奶奶说：“小雪就是在医院见了个朋友，你还打算刨根问底了。”
　　奶奶不满地瞪了爷爷一眼，说：“我问问也不行？”话虽如此，奶奶也终于不再提及此话题。
　　夏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临睡前，夏雪看着手机发了好久的呆，直至睡神造访，也没再收到任何回音，心里难免有股失望之情。
　　意识混沌前，夏雪想起外婆说过的话：凡有期许之心，必有失落之时。

　　周末，姚若约夏雪一起去市立图书馆，说是上星期终究也没提起兴趣自己一个人去，想问问夏雪这个星期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夏雪本就无事，吃了午饭，欣然前往。
　　姚若约夏雪在借阅处碰头。夏雪刚走到借阅室的门口，就见到笑得不顾形象，前俯后仰的姚若。其实姚若的笑声不算大，但是在图书馆这般安静的地方，还是引来了人过路人的侧目。
　　姚若见夏雪来了，拉起夏雪的手，笑喘着说：“刚见到赵子晨，笑死我了。”
　　“怎么了？”夏雪问。
　　谁知姚若听了这句问话笑的更欢快了。而夏雪被姚若笑得一头雾水。
　　好一会儿后，姚若才算止住了笑，带有几分神秘地说：“你来前几分钟，赵子晨才从这里出去。你真该看看他的形象。”
　　“什么形象？”夏雪当真被勾起了好奇心。
　　姚若嘴角弯弯，说：“一个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手里拿着一堆少女读物。”说完，姚若又是抑不住笑了起来。
　　听姚若说完，夏雪也忍不住想象起赵子晨西装革履，手拿少女读本的模样，禁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都笑够了才往借阅室里面走，熟料，姚若又冒出一句：“你说，赵子晨会不会原本是女的，然后为了什么原因，故意装成现在这幅样子？”
　　夏雪很佩服姚若的想象力，心想赵子晨若想要在姚若面前改变形象，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市立图书馆是夏雪最熟悉的地方之一，虽然借阅处的绝大多数书夏雪都没看过，但是由于来的次数多，夏雪几乎能一听书名就知道应该去哪个位置找。
　　站在书架前看《夏志安日记》，夏志安暗恋自己的女学生，日记里记录了这场暗恋，却始终没有表白。想到以前姚若说看这本书是，她比作者本人都还要急。
　　夏雪想，爱恋这回事，该有许多种形式，不同的人适合不同的形式。碧翠科斯波特的童话故事里，有一则《城市鼠詹尼的故事》，无论城市的生活条件怎样变得糟糕，詹尼始终喜欢生活在城市，而菜园鼠提米始终喜欢菜园，一个地方适合一类人，而另一个地方适合另一类人。
　　就像一种爱恋方式适合一类人，另一种爱恋方式适合另一类人。
　　思绪又不由飘到自己的事上，夏雪微微摇头想把这个念头抛开，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去矛盾，一方面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不自在，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为应景的一句话感到雀跃不已。
　　一整个下午，夏雪站着看完了这本书，姚若也在另一个书架看完了本书。相比去阅览室，她们显然享受这样的阅读方式。
　　走出图书馆，天色已带有黄昏的颜色，夏雪手里只拿了一本多丽丝莱辛的《特别的猫》，而姚若手上却是厚厚的三本《追忆是水年华》。姚若对阅读的耐心是夏雪所不能比的，起码如今的夏雪，不下大的决心，是读不下去《追忆似水年华》这样的书的。

　　市立图书馆的附近有个商场，夏雪和姚若遂去商场里面找个地方吃饭。
　　姚若手里拿的书太重，也顾不得挑选，看到一家就直接进去了，坐下后开始揉自己的手，揉着揉着慢了起来，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夏雪以为她的手出了问题，连忙去看她的手。姚若却急着招呼夏雪往窗外看。
　　夏雪她们坐的餐馆对面是一家肯德基，此刻，赵子晨站在这家肯德基的门外，双手合十地对着一个对面的女孩说着什么。对面的女孩应该是位大学生，她斜着眼看赵子晨，显然是对赵子晨有意见。
　　赵子晨求了好一会儿也没结果，只得直起身体，无奈地说了句话，对面女孩的表情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掌拍在赵子晨胸口，然后兴高采烈地走了。
　　赵子晨像是松了口气，一转身，看到隔着玻璃窗看自己好戏的夏雪和姚若。踟蹰了片刻，还是向她们的方向走去，有点讪讪地和她们打招呼。
　　姚若笑盈盈地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怎么了？”赵子晨带有点防备口吻地反问，他今天在姚若面前已经丢尽了脸。
　　“那你和我们一起吃吧？”
　　“啊？”赵子晨诧异。
　　夏雪也诧异，但是赵子晨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吃饭间隙，赵子晨清了清喉咙，说：“现在的高中生真是太厉害了，指挥起人来毫不客气。自己想要看的书却不愿自己去借，说是怕丢脸，一定要让别人替她借，替她借回来了连声谢谢都不说。”赵子晨的这句话明显是说个姚若听的。
　　姚若却不搭话，只笑眯眯地看了看他。
　　赵子晨被姚若看得不自在，甚至觉得她耳朵上的耳钉太过晃眼睛，对解释这件事有点泄气，转而对夏雪说：“应景出差回来了，下周一就会回公司上班。”
　　夏雪刚刚还听着赵子晨的自我解释，对突然之间的话题转变接受的有点慢，只是愣愣地看着赵子晨。
　　赵子晨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一边说：“应景下星期就会回公司上班了。”
　　夏雪极其缓慢地“哦”了一声，心里有个声音说：原来这么快就要见到他了。
　　赵子晨含有深意地看着夏雪，说出的话却听起来挺随意，“他还问起你最近怎么样。”
　　“怎么会？”夏雪的声调比平时高了点，听起来有种出乎意料的愉悦，虽然这份愉悦给人的感觉非常淡。夏雪其实并不希望自己在别人面前表露出自己对应景的特殊，但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赵子晨朝夏雪眨眨眼，这让夏雪觉得他像是能窥见自己的内心一样。
　　姚若不知道应景，随口问：“应景是谁？”
　　“是一个同事。”夏雪抢在赵子晨面前回答。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赵子晨在后来的时间里一直在讲应景的事，还专捡他认为有趣的说。姚若在一旁听的兴致高昂，时不时还插上一两句话。
　　夏雪心里好几种思绪飘过，表面上却故作镇定地在他们笑的时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