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女主—简妃传》圣手镇九州

302、弘昁番外

　　弘昁番外
　　我有两个额娘，生母富察额娘、养母完颜额娘。
　　我的生父是圣祖康熙皇帝的十二子履懿亲王允祹，生母则是三朝元老富察马齐的嫡女，说的直白些，我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在我还不太懂事的年纪，阿玛和额娘向皇祖请旨把我过继给了当时的宗人府令简亲王伯和简王福晋固伦义孝文华公主。
　　这其实开了一个先河，首先，我虽然是嫡次子，但胞兄早夭，阿玛并没有庶子，我的过继会让他膝下无子；其次，简王伯有好几个儿子，不存在兴灭继绝的因素；再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是皇孙，不出意外将来至少有个贝勒爵位，简王府与帝系一脉几乎到了五服
　　给简王伯做儿子等于降低身份，况且我是以简王伯第八子的身份过继，简王伯有名正言顺的嫡子传爵，按惯例，我将来至多有个镇国公的品级。
　　懂事以后，我渐渐明白，并非阿玛和额娘不爱我，而是他们不想让我和夭折的兄长落得同等下场。
　　因为新额娘很漂亮，我对她并没有抵触心理，后来才知道，搬到王府第二天会有那么多老学究围着我探讨的原因：新额娘千金买方，让太医院供奉为我研讨调养方子。
　　因为是嫡出，皇祖亲自给我赐名为弘是，出于对皇祖的尊重，即使被过继，我的名字也不好更改。但就在搬进简王府的当天，完颜额娘便给我改名为“弘昁”。听说皇祖不大高兴，曾当面嗔怪完颜额娘是不是质疑他起名的水平。
　　完颜额娘笑道：“您给几十个皇孙起了名字，没有一个及得上‘是’字。平日总说您看着弘昊是亲孙子一般，这会子就说嘴打嘴，弘昊比弘昁还大几个月，这样好的字您就不给他，可见还是敷衍我们的。”
　　敢和皇祖这样说话的除了皇太后祖母也就完颜额娘一人而已。皇祖偏就不生气，指着她笑骂：“弘昊的名字怎么不好？既说好又改什么？
　　完颜额娘正色道：“昁形‘市’，我要花费人力物力财力把这个儿子买下来！”
　　在此后的日子里，完颜额娘果然用尽天材地宝为我调理身体，本身懂医术之外，简王府没人敢在她面前弄鬼儿，我的身体果然逐渐好转。
　　能在离开富察额娘后适应简王府的生活，永瑾妹妹功不可没，她觉得我抢了自己的额娘，表现的极不友好，完颜额娘恶趣味的利用这一点儿让我变得更加懂事，直到后来还每每被提出这段与妹妹争宠的糗事，我的男子汉尊严荡然无存。
　　富察额娘明白将我过继给完颜额娘是有些强人所难的，所以在此后一直避着不愿意见我，那时我已经懂事，对富察额娘的态度因为不解而伤心，完颜额娘却语重心长的劝我，在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富察额娘更在乎我。完颜额娘帮富察额娘解开心结后，富察额娘依旧小心翼翼地表达爱意，即使到后来也叮嘱我，一定要把完颜额娘当成最为尊重的长辈来孝敬。
　　完颜额娘是公认的“大清第一奇女子”，弘历在为《皇主实录》编序文时中写下这样一段话：“皇主居室，虽为藩妇而内廷宾服；圣母临国，举亲枢要而外朝心敬。”我算是吊了完颜额娘做贤内助时的车尾，亲身经历完颜额娘从内宅走向朝堂的经过。
　　简王府的成员十分复杂，除了亲生子女，完颜额娘还有继子、庶子、过继子、庶女要照顾，这也是体现她能力超众的地方，全家人对完颜额娘没有不敬服的。
　　等我渐渐适应王府的生活后，完颜额娘生下了九弟，多了一个争宠的小弟弟，最初我是觉得有些恐慌的，没想到完颜额娘很快就给我安排任务：“以后果果从说话到习字都归你教了。”油然而生的是一种责任感，心中再没有被忽略的担忧。
　　完颜额娘对我们姊妹的成长持着放养态度，她的要求只有十六个字：“读书明理、骑射强身、涉世养性、交游增闻”，成人后挑选差事则是各凭爱好。我受戴梓师傅影响，对制造火器情有独钟，于皇家讲这和九叔喜欢经商性质等同，宗室中对此颇有非议。十四叔曾当着皇祖的面说出‘喜好奇技淫巧有伤体统’的话，完颜额娘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地说，“汗阿玛打小喜欢钻研西夷学术，如今都过天命年纪了十四爷又说皇父有伤体统，果然是皇家诤子、孝子！”十四叔当场吓得跪地请罪，皇祖十分无奈，虽未责怪十四叔，也没有因为我的事儿提出异议，总之此后没了先前的流言蜚语。
　　在宗室，完颜额娘护短是出了名的，只要是遵循道义的亲人，任哪个也不敢说半个“不”子。
　　完颜额娘重嫡庶的突出表现是不许子嗣纳二美。
　　记得那是康熙五十一年夏天，完颜额娘领着我进宫向定嫔玛嬤问疾，回来的路上见着顺贞门喧闹，问过主事太监后才知道有名秀女因守母丧欲报免选，被父兄强行送进宫来，如今闹着不肯进门。
　　彼时的完颜额娘已经是隐形的皇室女主人，获悉原委后命大力太监将秀女掌嘴十下赶出内廷，我迟疑着询问：“额娘，她为什么不愿意进宫呢？”
　　记得止步沉思的完颜额娘良久才叹了口气：“或许额娘愿意和她有同样的选择！”
　　我并不理解：“那您为什么要罚她呢？”
　　“身在局中，凡事都讲规矩，额娘要法理兼顾，不然会出乱子的。”完颜额娘怔了怔，“你玛法算是完人，可惜于内帷失了分寸，不然就是没有瑕疵的千古一帝！”
　　看一眼懵懂困惑的我，完颜额娘笑了，“我们弘昁长的这样俊秀，长大后不知道有多少格格喜欢，将来守身如一是不容易的。”
　　年幼时的我不会理解完颜额娘的观点，不管皇祖还是生父，甚至是身为完颜额娘丈夫的养父，他们的后院都不是空着的。只记得完颜额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少沾一个女人就能多积一分功德”，大约长大后亲历同父兄弟无一长成、继而造成生父绝嗣的惨状后才对完颜额娘的苦心有了深刻的认识。
　　富察额娘没等到我成亲的那天就已经辞世，有完颜额娘在，她走的很安详。
　　已经出嗣的我经完颜额娘同意为生母行齐衰礼，但完颜额娘坚决反对让我留在十二皇子府守孝，我明白，她是顾虑皇子府后院的污秽，担心我被生父的侧室暗算，事实上生父几乎活到耄耋之龄也没能给我留下一个长成的庶弟，在这方面完颜额娘是很有远见的。
　　皇祖驾崩前托孤于完颜额娘，完颜额娘取得高于中宫皇后的家法地位，康熙晚年征西，完颜额娘以“八旗共主”的身份掌握大清军权，加上十年经营，继位的四伯很难动摇完颜额娘的地位。
　　雍正初年的权臣有两个——隆科多和年羹尧，隆科多本是国舅之尊，因为宠妾灭妻素为完颜额娘鄙夷，故而获罪之日不曾为其陈情，他得善终是伴随着郭罗玛法富察马齐获罪而来。
　　因为我的原因，完颜额娘对富察氏十分礼貌，郭罗玛法富察马齐在与沙俄议定疆界时私受贿赂割让土地，完颜额娘大为震怒，诏对两任主官后几乎当场斩了郭罗玛法，我在听到消息后急忙赶去陈求情，完颜额娘赦免郭罗玛法的死罪，又准隆科多于畅春园圈管，当晚却拍着桌子叹息了一夜。
　　第二天，大清皇帝多了一条简洁的家法：寸土不让！
　　生父履懿亲王过世时我按旧例服齐衰礼，弘历和七哥有意让我将次子入继为生父嗣孙，承履亲王府家业。我没有同意，指出生父为圣祖皇子，如果择嗣遵礼法要按圣祖系、世祖系、太宗系、太祖系、显祖系的顺序依次择定，弘历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的四皇子过继给生父当嗣孙，七哥看向我的神情十分欣慰。
　　乾隆年间，除七哥和十弟，封为贝子的十五叔穆尼和加贝勒品级的六哥永叙、改授多罗贝勒的五哥、得到郡王爵位的我和九弟都被获准世袭罔替，号称郑王系七穆，即使弘历不会生出疑心，物极必反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身康体健的完颜额娘为大清朝、为我们这些子女透支了无限的生命力，她在临终前含笑看向我，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俏皮：“爱新觉罗家的爷儿们都要跟咱们弘昁似的务实，大清朝可就没后患了！”
　　自始至终，完颜额娘是唯一一个坚定支持我去钻研“奇技淫巧”的人，甚至在她的要求下，神机营会同工部与兵部专门设立了研制枪炮的“器司处”，很可惜，这个在额娘眼中与六部地位等齐的衙门并没有长久存在下去。
　　完颜额娘驾崩后不与养父简孝亲王合葬，单独在西山起茔。为了不让完颜额娘觉得孤单，这里陆续建起七座呈北斗形状的陵园，十五叔穆尼一脉、五哥永焕和次子一脉、六哥永叙的长子一脉、七哥弘昊和次子一脉、我和次子一脉、九弟弘昍和次子一脉、十弟弘晏的次子一脉全部在此长眠。

作者有话说

　　番外的重点应该侧重雅尔江阿、胤禟甚至是曹顒，但一直找不到灵感，造成文字堆砌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