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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一八三、轻易尴尬饰贤良 ...

  •   雅尔江阿在与二舅兄喝酒时兴冲冲地提起了这门亲事,永振小有意动却并不热衷,委婉地推辞道:“一来两个孩子都还小,再者这事儿需要皇舅点头答应,总该过个十年八载再说。”
      雅尔江阿觉得有理,笑一笑就将这事掀过去了。
      永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是有几分私心的,一来是怕将来永焕掌家后待妹妹不孝让自己因为顾忌女儿平添出头的顾虑,二来他更愿意亲外甥袭爵,不想完颜氏分薄了对书雪的关注,再者永焕尚小,将来受人挑唆难保不会苛待妻子。综上顾虑,永振绝不会因为一尊尚显虚无的亲王福晋而放弃对妹妹的支持。
      书雪且想不到永焕的终身大事,她刚收到东院传来的消息:三阿哥病了。
      永谦已经背景了整整两年,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早已褪去生机变得冷寂,雅尔江阿始终不能放下这个儿子,要求家学的先生每十天来给永谦授课一日,学业没落下,戾气却磨得一干二净。
      书雪问明症状,获悉永谦是受寒后引起的发热便猜到他是被底下奴才怠慢了,当即发话命管事拿帖子去传太医,想了一想还是起身去了东院。
      院里的奴才见福晋过来都感意外,争着上前行礼请安,书雪注意到屋里的炭盆早已裁撤,如今不过是早春天气,卧室内自然阴冷刺骨。
      永谦咳嗽的厉害,见到继母就要下床,书雪淡淡地吩咐丫环:“给三阿哥盖好被子。”
      抱琴上手一试,发现看着极厚的棉被硬邦邦的,回头向主子使了个眼色。
      书雪和永谦无话可说,过了半日下人才急匆匆奉上茶盏,书雪随手推到一边,出声安慰了永谦一句:“我已派人去请太医了,王爷下了差就回府。”
      永谦的喉咙动了动:“不过是小有不适,让您费心了。”
      书雪点点头,依旧在床边坐着。
      伺候永谦的奴才见摸不准形势,试探着去下房寻了炭盆过来,嬷嬷见福晋没有反应,忙唤丫头抱了床新絮的被子换上,永谦只是苦笑一声,书雪盯着茶盏没有说话。
      雅尔江阿赶回来时太医开的药已经熬上了,见到书雪后收了脸上的急色,故作不在意地问:“好好的怎么就着了凉,现在好些了吧。”
      “阿玛放心,儿子已经好多了。”永谦在雅尔江阿进来时眼中多了一丝温度。
      书雪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圣母一回呢?
      回正院后看着逗儿子玩闹的“孝父”书雪还是心软了,说到底永谦和自己并没有根本利益冲突,何苦让这抹刺在丈夫心中扎根。
      “把永谦放出来吧。”书雪在把这话说出口的同时有刹那间的懊悔,不过很快就被丈夫眼底那份惊喜遮去了。
      书雪当初被康熙反将一军得了奉旨监管的差事,如今再揪着不放只怕就难以占住大义,索性开了金口:“要是他当真悔过,您帮他弄跟红带子,实在不行就紫带子,他的黄带子毕竟是汗阿玛降明旨撤的——无非将来多分些银钱傍身。”
      “明白!明白!”雅尔江阿份外激动,“你不是说要等汗阿玛册立永焕后再提这事儿吗?”
      “毕竟是你的儿子。”书雪叹一口气,“虽然无意苛待他,下面奴才难保不会胡乱揣测我的心思,把他揉搓出个好歹,指定闹得咱们都不好受。”
      雅尔江阿放下“小螃蟹”把妻子抱了个满怀;“你放心,我虽然疼他,却不会再像以往那般放纵着,他不会越过永焕和弘昊去。”
      书雪轻轻推了丈夫一把却并未成功,笑着嗔怪道:“儿子还在呢!”
      雅尔江阿低头一看,果然见“小螃蟹”伸着胳膊求拥抱,忍着笑弯下腰把他抱起来:“你这孩子,连阿玛额娘亲近都要插进来。”
      书雪啐了雅尔江阿一口:“胡说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永谦还是在第二天早上出现在了上房,雅尔江阿衡量一番后早早上差去了,只有几个得体面的管事并永珺姐弟在场。
      永焕尚不满五周岁,对被圈禁两年的长兄只有很抽象的感官,这会子也与永叙一右一左靠在书雪身边。
      永谦神色复杂的看了弟弟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庶弟永叙,他和逝去的扎穆巴有八分像,也乖乖坐在嫡母下手打量自己,最后是继母怀中的胖娃娃,不用猜就知道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七弟弘昊,连之前在自己是隐形世子时几乎归于透明的大妹妹此时也神采飞扬,通身旗人贵女的气派。
      略一犹豫,永谦还是屈膝跪了下去,口中的称呼在稍加思索后定为“福晋”,屋内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上位的女主子身上。
      对于书雪来讲,怎样面对这个已经不是继子的继子决计是个大难题,她可以把永焕放到与关辉一般的位置疼爱,也可以将永叙、永珺比作书艳的儿子荣敬,再到有嫌隙的永谦却格外让人头疼。
      书雪踌躇片刻后方道:“我若没嫁给你阿玛,从康王府算也是你的长辈,你就叫我‘姑母’吧!“
      永谦稍感诧异,还是答应了下来:“姑妈。”
      一句“姑妈”似乎免去了两人的尴尬,永谦心中千思百结:当初纵然不愿叫她额娘,像现在这般客气些不是也很好吗?
      书雪吩咐安总管:“以后按六阿哥的例给永谦阿哥安排使唤下人。”
      “嗻”安总管心中暗叹:让获罪嫡子享受庶子的待遇,福晋也算得上大度了。
      书雪又让姐弟几人以家礼与永谦相见,连小螃蟹也唤了声“饽饽”。
      雅尔江阿跟康熙备了案就急匆匆赶了回来,瞧见正院气氛正常不免松了一口气,抱了抱“小螃蟹”对书雪笑道:“今晚预备的什么好菜?”
      书雪原本就没心思敷衍永谦,这会子宛如见了救星,起身给雅尔江阿脱了斗篷,笑笑说:“好菜是有,只不许你多喝酒,不然还得折腾的我受罪。”
      雅尔江阿佯咳一声:“我的酒量不及你是真,可也没差到那份上!”
      永谦有些黯然:额娘在时和阿玛相处的也没这般随意。
      雅尔江阿心情大好,家宴最后拿着酒杯就往怀中小螃蟹的嘴里放,书雪怕他再做什么丢人的事儿,果断宣布家宴结束。
      永谦的黄带子是回不来的,雅尔江阿只能以权谋私给他求了根红带子,康熙对这种事并不上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折腾,不消两日就把程序走了下来。
      在面对永谦时,雅尔江阿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不涉敏感性的好东西会先可着小螃蟹供应,又因扎穆巴的缘故,永谦尚要排在永叙后面,内务完全听任妻子的安排,如此过了几天倒没掀起什么风波来,倒是永谦母家瓜尔佳氏送了一份谢礼过来,书雪略想一想打发永谦去母舅家走了一遭,正灿父子早已从妹婿那儿获悉简王福晋力主永焕袭爵,是以并不敢给永谦抱委屈,反倒劝外甥“孝敬继母”,永谦瞧着表兄扎哈待自己极为敷衍,不免更觉灰心,草草闲聊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琼琳次子、十四皇子府四阿哥原是三月十八百岁,只因冲了皇祖万寿只得推延十日,因着是亲手接生,书雪对这孩子不免添了三分怜爱,所备礼物只比弘明差了半分而已。
      各家福晋均知当日十四福晋生产时的险状,见过孩子后都拐弯抹角夸赞书雪,八福晋笑道:“要我说四阿哥最大的福荫不是生在皇家,反是修了简王嫂这样的姨母。”
      众人纷纷称是,琼琳低声一叹:“我欠姐姐的恩德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书雪正看着“小螃蟹”趴在悠车边好奇的打量弟弟,听了这话直身笑道:“我是冲着外甥,也不是为你一个,将来让四阿哥多孝敬我就是了。”
      琼琳正色答应:“他们要敢对您不敬,就是我也不能答应。”
      小螃蟹站得累了,转头让额娘抱在怀里,手里拿着的小金鼓却留在了小阿哥的悠车上。
      众人都赞:“弘昊阿哥小小年纪就知道让着弟弟,长大后指定会有大出息。”
      书雪谦虚一回,与福晋们相携入席不提。
      如果当初雅尔江阿能拿现在的一半态度待自己,书雪自忖绝对会把几分小聪明用到闭门过日子上,可惜当初指望不了丈夫,很是干了几件惊世骇俗的大事,如今想做到安分守己却难了。
      事已至此,向贤妻良母的路子上靠拢是不现实了,不过到底得把底线再退几步,赴过百日宴,书雪跟雅尔江阿提起了永谦读书的事儿。
      雅尔江阿心宽,好奇地问:“他既出来了,到家学去就是了,还请什么先生?”
      书雪翻个白眼,捏着鼻子作贤惠状:“永谦毕竟是犯过错的人,学里人多嘴杂,保不齐被戳脊梁骨,到时未免难受。”
      雅尔江阿颇有气势:“只要有你我在,哪个敢嚼舌根。”
      书雪提过便罢:“那也由你。”
      事实证明,人一旦做错事,决计不会因为有个好父亲就可以将痕迹磨得一干二净。
      学里有个叫玉林的附学生,老姓蒙郭苏氏,此人原系永叙姨表兄,当初其姨母有意让他做扎穆巴的伴读,早早求了雅尔江阿将人放到学中,如今正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虽不是正经主子,却与当年的扎哈一般极有依仗,在学中算是一方势力,头两三年和扎哈水火不容,后来扎哈被赶出家学后作兴过几日,镇魇事件令伊尔根觉罗氏在王府失势,玉林虽未被赶出家学,委实消停了不少,他倒算机灵,如今只靠着奉承穆尼过活,在同窗中端的是一手遮天。
      同玉林相比,永谦更能阐释“落架凤凰不如鸡”这句话的真理。在入宫走读之前,永谦是带着六个书童、八个长随、十个小厮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奴才众星捧月般来上学的,如今不过有五六个下人跟班,排场比富裕些的族人子弟都不如,,众人对其如避瘟疫,没哪个敢对其稍加辞色。
      玉林想得明白,如今的镶蓝旗是简王福晋的天下,眼看内定袭爵的五阿哥也跳不出那位的手掌心,一番掂量后更是坚定了向福晋一系示好的决心,永谦这个曾经是隐形世子的尴尬人想当然落入了他的视线中。
      永谦第一日上学喝得都是冷茶,用的书桌摇摇晃晃连字儿都没法写,就是坐的椅子也是四腿不齐,晌午用膳时是冷透的点心,好容易临近散学,刚上身的衣服却被同窗溅了一团墨,早已不再天真的简王府三阿哥默默的动手拾掇本子,并没有对寻衅之人做出回应:被圈的这两年中再大的委屈也受过,能踏出东院的门槛已是庆幸,何必惹出事端徒惹旁人厌恶。
      因为穆尼的缘故,书雪不用费神打听就知道了永谦在学里受的委屈,她倒是有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想法,当年能跟自己叫板的傲娇孩子就这样没了棱角?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殊不知今时不同往日,永谦忤逆继母时书雪只是名节有损的续娶福晋,那会子雅尔江阿还为了保障他的地位给新婚妻子下药呢,底下奴才、后院妾侍都不大把新主母放在眼里,上上下下顾忌到的不过是宫里的太后罢了。如今王府中早已双悬日月,再有心计的奴才也不敢对福晋弄鬼儿,又添了可以随时取代五阿哥的“小螃蟹”这一大杀器,吃饱了撑的才和正院过不去。王府长大的孩子不可能真的小白,这两年永谦已渐渐醒悟过来了,阿玛有权有势不假,可并不能只手遮天,自己在上面挂了号,这辈子都会与王位无缘,再拧着性子与继母作对,说不准连弟弟都会被拖累失掉宠爱,综上种种,即使有再多不甘心永谦也不会做傻事。
      用晚膳时,书雪打量着下首的永谦眼神飘忽:不管是不是真的悔改,一定不能在他身上被打脸!
      第二天,书雪比照穆尼的例给永谦配齐了下人,又当着众人的面儿训诫长随的头儿:“好好伺候永谦阿哥,我要听说他受了委屈,指定和你们算账!”
      “奴才晓得——奴才不敢!”长随的头儿是第一批向书雪投诚的管事的儿子,最起码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永谦的眼睛亮了一下,低头推辞道:“现在的人手已经尽够了,姑妈不必费心。”
      书雪笑了笑:“你这会子体谅他们,等渴了饿了才有的苦头吃。”
      不管对方用意如何,永谦都要领情,打千儿谢了恩典。
      书雪又吩咐穆尼:“虽然比你大一岁,到底是你的侄儿,在学里看着永谦,别让他吃亏。”
      穆尼挺胸保证:“嫂子放心,我指定护着他。”
      风水轮流转的感觉并不好受,不用联想,永谦很轻易的记起了穆尼第一天入学的场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3章 一八三、轻易尴尬饰贤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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