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豢养》何处金衣客

3、出家3

　　半夜苏小繁在腹部绞痛中惊醒。
　　才发现自己原来在昨晚的辗转反侧，烙了很久的饼后，没盖什么东西就睡着了，梦里他还在拼命地对苏翎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根本不喜欢你。苏翎推推眼镜，冷笑着对他说谁信啊。慌乱无措懊恼的感觉那么强烈，以至于他醒了好半天还分辨不清腹痛是不是在做梦。
　　反应过来后，苏小繁急忙下楼坐在马桶上，脖子冷汗涔涔浸湿披着的衬衫。
　　他挤出被痛感占据大半所剩无几的脑容量，揣测女人生孩子大概也就是这样吧，怪不得说母爱伟大呢。
　　苏小繁肠胃极差，晚上不盖被子开窗睡着基本等于找死，拉了半宿，扶着墙慢慢挪出来。
　　忽然眼前一阵眩晕，他简直恨死自己的身体。不去诊所打吊针看来是不行了。以前闹肚子都是苏翎半扶半抱着他去附近的小安那里去输液，如今这幅局面，让他痛死也不敢再去找苏翎。苏小繁咬咬牙，只好试着去敲苏建新的门。
　　“爸......爸爸，”“爸！”苏小繁叫着门。
　　心里慌得不由声调凄厉。不是他想扰清梦，只是疼痛驱使着他斗胆去提出要求，没有人会在疼痛面前有所余地。
　　苏小繁一手使出最大的劲拍那扇紧紧合着的高大木门，一手只能抠紧旁边墙上挂着的油画框来使自己不至于瘫软在地。这时甚至不由期盼苏妈妈会被吵醒，尖声骂他，总也是会有人注意到他痛得站都站不住了。
　　可是那扇门没有动静，苏妈妈的耳朵也失了聪一样。没有人骂他，更不会有人关心他是不是快痛死了。
　　苏小繁讷讷地盯着那扇门，脸颊湿了一片。
　　眼泪很久没流，淌进嘴里都是咸的。苏小繁曾经很爱哭，他怕痛到死，性子也没用到爆，小时候跌倒会哇哇大哭，被邻居小孩扔石子也会哭，玩游戏不如表弟机灵也会哭，可他那时是有人管的，妈妈刚去世，是奶奶带了他到上初中，苏小繁死命哭奶奶会柔声哄，好言劝，拿苏建新给的微薄的生活费的大半给他买糖，于是苏小繁一度肯定嚎啕大哭是武器。直到爸爸娶了新妈妈，多了一个弟弟很久以后，他再次被人想起接回了“家”，几经周折，他才发现，眼泪只能让他变得更加讨人厌恶，沉默和木讷才是属于他的生存形态。
　　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流过泪了，技术有所退步，哭的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之后胃里又像有火在烧，连忙跌撞着跑去卫生间，扒着洗手池吐得昏天黑地，眼前像是有另一个人影在不断晃动，轻轻拍了他的背，对着他笑的抱歉又温暖，他想这一定是奶奶吧，可是带着期盼抬起脸，模糊的眼前，是镜子里一张惨白的面孔，眼泪鼻涕狼狈的挂在上面，凄凄弱弱像个垂危将死者。
　　苏小繁盯着愣了半响。感觉心在一寸一寸结上冰，而自己束手无策。

　　第二天中午苏建新和苏妈妈带着苏翎回来，没见到苏小繁。苏翎心里咯噔一下子，疾步上楼，扣不开那扇门。
　　苏小繁在苏家饭桌上失踪了一天。苏建新心底狐疑，刚分配出一点精力去思索这件事，苏妈妈大叫，”今天大米又涨价了！”就成功地抢走了这点可怜的注意。
　　苏翎取了备份钥匙打开门，小床上蜷着一个卷着被子的身体，天热的要死，那人却纹丝不动。张开嘴，苏翎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坐在苏小繁床沿上看着哥哥臃肿的身子，看了会儿，悄悄带好门走了出去。
　　谁都没想到苏小繁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改掉了平行志愿所有学校，云南的，甘肃的，海南的，离家万里头次成了他最大的心愿。家就像那夜的肠胃痛一样，让苏小繁想到就怕得发抖。
　　苏小繁眼前掠着赤红的土，想着乡音无处觅，不禁合上眼睛笑了。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