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白夜尽头

1、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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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顶楼吗？”少女站在电梯前面问道。
　　“对啊……”少年把两手交叉在脑后回答。
　　女孩伸出右手食指，慢慢的向电梯按钮移动过去……
　　“你知道我是谁吗？”当她的手指刚要靠拢按钮的时候，突然问道。
　　“啊？”少年有些纳闷。
　　“你知道我是谁吗？”手指按了下去，向上箭头的指示灯突兀的亮了起来……
　　“说什么呢？我们一起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电梯从顶楼下来，指示灯慢慢的变化着：7——6——5……
　　“我的意思是……”
　　4——3——
　　“在你们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
　　2——1——
　　“其实……那或许不是真的我呢……”
　　——“叮……”
　　——电梯门打开。
　　“发什么神经呢！”男孩笑了笑，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打开的电梯门说：“快走吧……”
　　“真的……不是我自己呢……”
　　伴随着女孩这句话，电梯门慢慢的关上……
　　“砰——”

　　♂♂

　　第一章

　　“哎呀哎呀！没灵感啊！”坐在电脑前的人挠了挠后脑勺抱怨道。他随手拿起电脑旁已经有很多褶皱，尤其是杯沿处已经被咬的坑坑洼洼的纸杯，然后就坐在椅子上伸长了手臂勉强把杯子放在了接水处，凳子摇晃了一下又回复平静，他又努力的伸长右手按动了蓝色一边按钮，水哗啦哗啦的流进纸杯……“喂！苍术，我没灵感啊！”再一次抱怨着，他拿起接满水的纸杯往自己的嘴边送去……
　　客厅正中，茶几上，放满了吃剩下的桶装杯面；用过,没用过的纸杯；还有新买的或者已经卷曲的杂志报纸……而茶几旁的沙发上，一个男人一动不动的躺着，或许是听到电脑前男人的抱怨声，这个人稍微的动了动，又继续睡去。
　　“哗——砰！”一叠杂志飞过来砸在沙发上男人的身上，同时从电脑前传来怒吼：“我说……我——没——灵——感——啊——喂！”
　　沙发上的男人，稍微了翻了个身……几秒中后，他喃喃道：“我也没办法啊……”然后又一动不动的沉沉睡去。
　　“啊！啊！啊！！！我要崩溃了要崩溃了！在这样生活下去我会崩溃的，作为一个作家，作为一个恐怖小说作家，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没有灵感！我们去找新房客！我要去找新房客！！我绝对要去找新房客！！！”这样怒吼之后，电脑前的男人转过身开始在键盘上噼噼啪啪的敲起来……
　　“啊……随便啦……”低沉的声音这样说着，沙发上的男人把身子翻成平躺的样子，揉了揉鼻子，继续睡去……

　　*

　　“哟~~我回来咯！”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沙发上的男人突然兴奋的弹跳起来：“啊！小凛，你回来了！”这样说着他向门口迎去……
　　“哟~~小凛凛~~~~你终于回来了!”电脑前的男人将旋转椅转了360°，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
　　那个被叫做小凛的人关上门，看着桌上凌乱的东西温柔的笑着说：“你俩这么多天又只吃了杯面啊……”说着他在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放下手里的塑料袋说：“我刚好顺路从临江路那边回来，所以买了你们俩最爱吃的那家烤鸭。苍术，昔拉你们都来吃吧，应该还是热的。”
　　“哦哦哦~~最好的最棒的小凛凛~~~每次回来都有好吃的哦~~~我真的太喜欢你了~~~”那个被叫做昔拉的人一边夸张的说着一边走到桌边伸手拿了个煎饼吃起来：“真是太~~~~~好吃了！”
　　“还有这里有一些水果，我是买回来了，但是问题是你们要记得吃啊。”被叫做小凛的少年继续温柔的笑着说道。
　　“当~~然~~啦~~小凛最好了！”昔拉夸张的回答。
　　“小凛，昔拉要找新房客。”苍术边吃着煎饼边平淡的说着。
　　“行啊，反正有空房间。”被叫做小凛的人这样回答之后他又环视了一下凌乱的房间补充道：“当然……如果有人愿意来住的话。”
　　“啊啊啊~~你们都答应了，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又对人生充满了希望~！”昔拉的两眼像是发出光芒似的，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好宝贝~~~你快来吧~~~~~我有预感，这次啊，这次的新房客一定会像你们一样，带给我无穷的灵感啊~~~~哦哦！只是这样想想，我都觉得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着~~~~~”
　　苍术有些无奈道：“小凛你看，每次没灵感就找新房客。”
　　被叫做小凛的那个人，依然温柔的笑着，他将最后一块烤鸭喂进嘴里，喃喃的说：“不知道，这次来的是怎样的小猫咪呢……”然后他伸出舌头舔掉了刚才从烤鸭上流淌到食指上的泛着光的油腻……

　　***

　　一个狭窄的街道一侧，一面贴满了小广告的破旧墙壁前，一个纤瘦的少年双手以捧着东西的姿势蹲在墙角：“喂，咕噜。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他对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停顿了几秒之后，仿佛没有从双手那里得到回答，他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将双手放在地上，再拿开，那里出现了一只乌龟。
　　小乌龟被放在地上后，四肢扑腾了几下，然后静静的爬在原地……
　　男孩取下自己的双肩包的左肩带，背包便斜挎在右边，他揭开背包左侧的小包，然后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夹着小乌龟的壳将它放进了小包里说：“咕噜，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会找到住的地方的。”
　　他慢慢站起身，由于蹲的太久，双腿如千百万蚂蚁在咬噬……他双腿微微屈着，尽量让自己感觉舒服一点。慢慢的背好了背包，男孩抬起头看了看墙壁上的小广告，已经布满斑驳的剥落印记的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五颜六色的广告纸，有年轻男孩征婚的；有公司寻求假期兼职的；有考研培训班的……
　　双腿上的酥麻感好了一些，他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慢慢的迈动了脚步——街道斜对面一家不大的铺面招牌上书写着六个红色的大字：便利房屋中介——那，就是他要找的。
　　男孩走到房屋中介门前，玻璃门仿佛已经很久没有擦拭了，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他看了看贴在玻璃上的房屋价格，把右手伸进衣服口袋里……那里，是自己仅剩的一些钱了：“必须……必须用这些钱找到住的地方。”这样想着，他推开了门……
　　“欢迎光临！”突然，一声轻快的声音传来。刚推开门的男孩吓得哆嗦了一下，他关上门转过身，回答：“你……你好。”
　　“要租房吗？最近有很多很好的哦~~”柜台里的年轻男人，热情的说着。
　　“哦……是的。”男孩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他瘦瘦高高，戴着眼镜一副很斯文的样子。
　　“那么有什么要求呢？”男人说着拿出一张很大的纸片：“比如要在哪一个区？要几室几厅几人合租？附近有没有大型超市或者菜市场？等等……”
　　“要求吗？”男孩慢慢靠近男人所在的柜台说：“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便……便宜。”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男孩的声音几乎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
　　“哦！好的，我们这里有便宜的，不过嘛……就是可能交通条件啊什么的都要差一点。你等等……”男人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变，依然很热情很轻快的样子。男孩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他点点头说：“没关系，只要便宜就行了。坐车不方便的话，我上学早点起来就行了。”
　　男人停止找东西的动作说：“啊！还在上学吗？为什么不住校呢？”
　　“住校？”男孩沉默了一下说：“我……暂时还没找到要读的学校。”
　　男人皱了皱眉，好像在思考男孩这句话的意思，然后他仿佛正要开口提出疑问的时候，却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我想起了！这里刚好有一家，又便宜条件又好！”他说着拿出另一张很大的纸片，纸片上画着一栋别墅。他挑眉说：“看！四人同住，另三人职业分别是医生，作家和摄影师。而且价钱你一定会满意呢！”男人的语气高昂，仿佛很自信的样子。
　　“那……是多少钱？”男孩在纸片上找了找却没看到标价的地方。
　　“这里呢……”男人指着右下角的一行字说：“看，价钱随意……”
　　男孩一下愣住了……“随意？”他的心有些颤抖：“是说我自己定吗？”
　　“当然啦！”男人得意的说：“看这三人的职业，不像缺钱的人呢，大概是刚好空了一间房间吧。”
　　“是吗？”男孩有些懵了，他将左手伸到背包左侧的小包外面，隔着布料摸了摸包里的乌龟轻轻的说：“咕噜……你说会不会是骗人的呢？”
　　“不会啦……我会先带你去看的啦……”男人以为男孩是在跟他说话，接着说道。
　　男孩抬起头说：“你会带我去吗？”他把左手揣进口袋里说：“那……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吗？”

　　*

　　“就是这里了！”男人停下车说道。
　　男孩从电瓶车后座下来，向四周看了看，只有左侧有一栋小别墅，并无其他公寓。只在稍远的目之所及之处有一个类似招呼站的公交车停车点。他茫然的转过头看着把车锁好的中介。
　　中介看他茫然的样子说：“就是这里啊，刚刚图纸上不是也有图吗？你有什么疑问？”
　　这次换男孩张大了嘴巴：“这栋别墅？！”男孩诧异，确实刚才的图纸上画了栋别墅，但是他以为那是中介公司弄的类似于泡面口袋上“仅供参考”的效果图罢了……
　　“对啊……所以才说条件好呢。而且，这里虽然算是比较郊区的地方了，但是交通却很方便，你看那边……”男人说着指着东边方向说：“看到了吗？就在那里就有个公交站，你坐车上学也很方便的。”
　　中介所指的便是男孩刚才所见的招呼站。
　　男孩感到有些目眩，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价钱随意呢？他脑海里不禁闪现过许多恐怖杀人事件……背后感到微微的凉意，那是害怕的感觉……
　　“放心啦，我们先去看看……不是什么骗人的啦……”男人仿佛看透男孩的心思，说道：“以前我们也遇到过很多这种情况，明明条件很好，可是就是很便宜。不过原因当然是各种各样啦……”
　　男孩抬起头说：“那，都有些什么原因？”
　　“比如……”男人用右手中指抽了抽眼镜说：“孤单的老人需要有个伴啊；房子曾经有些不好的传闻啦；主人不需要钱但是房间空着不如租给别人住啊什么的，反正各种各样啦……放心吧。”
　　一边说着，两人走进了别墅。虽然外面有一个大大的铁门，可是却任其敞开着。男孩和中介都没有在大门上发现类似门铃的东西，于是两人直接走了进去，到达别墅的门口。
　　男孩伸向门铃的右手又往回缩了一下，然后再一次慢慢的向门铃靠拢，他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喃喃的说着：“不是骗人的……”然后——
　　“铃铃铃！！！……”门铃声突兀的响起，吓得男孩打了个哆嗦。
　　等了几秒都没有反应，男孩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按一次的时候，突然语音响起：“Zero？”
　　“这是什么？刚刚……说的是英语？难道是暗号？”男孩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转过头看了看中介。中介似乎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干咳了两声恢复镇静，拍了拍男孩肩膀说：“没问题的，放心！”
　　男孩深呼吸了一下说：“哦……我……我是来……来租房子的。”
　　“哦……昔拉，你去开门……大概是你的灵感来了……”无比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咦？”男孩听到从门口扬声器传出来的话语，皱着眉头，就在他一头雾水准备向中介发问的时候——
　　“欢迎光临！”门突然打开：“我真是等了你很久很久了啊~~~~”这一刹那，高亢而夸张的男声在男孩的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