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冷》》我是一粒尘埃

6、第 6 章

　　“越过前面五十里处的悬崖，我们会看到一条通往高塔的路！这条路的名字很不错，人称---黄泉引”。我瞥了一眼他苍白的脸。
　　“何解？”他扬起唇角，扶着身边的苍天古柏。
　　“你身旁的柏树已经活了一千五百余年，我们要走的路却是先于这片古林存在的……所以，此路乃是与地狱同年的往生之路……”
　　我眯着眼睛，望着被密林遮去的阳光的斑驳。
　　“阿兮……”他拍拍身旁的树干，淡笑依然。
　　“什么？”他的不动声色让我有些失落。
　　“这片古林的柏木，都生的如我身旁的这棵般粗，这么说起来，个个都是千年木了？”
　　“自然。”我踩着脚下厚厚的枯枝，没有回头。
　　“千年的木吸收天地灵气，你我若是逗留此地太久，恐怕……”他压低了声音。
　　一阵冷风吹过，我背上有些寒。
　　“听说，这千年木会吸取死人的灵魂，存在树干之中。若是到了夜里，变会幻化成吸取活人的精魂…阿兮，今夜，是要过夜于此吗？”
　　我的手沾满鲜血，却从未怕过什么，况且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只是，此刻，我竟有些冷。想要吓莫凌晚，反倒他让我对这片古林的夜有了顾忌。
　　“自然不会，这片林子不过二十多里，我们只需施展轻功，太阳落山之前，就会到前面的沙丘了。”我自信满满。
　　他蹲下来，摸着地上的苔藓。
　　“不过半个时辰，会有一场大雨。不如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何妨？雨而已，挡不住我们的去路！”我瞪了他一眼。
　　他摇摇头，笑着拍拍手站起身。
　　“我说，阿凌，是你走不动了吧！快点跟上，我可不想在这片鬼树林里过夜。”我提功运气，用并不怎么好的轻功在林间跳跃着，他被远远落在后面。
　　半个时辰，本不怎么清亮的树林暗了下来。
　　方才的好日头从消失在地面斑驳就可以判断，它的光热被大片的乌云吞了去。
　　“阿凌，你真是，乌鸦嘴！”我嘟囔着回头，却没有看到莫凌晚的身影。
　　此时此刻，我只身一人站在落叶飘舞的冷风之中。
　　萧瑟。
　　“冷血剑客会怕什么树精？笑话！”我撇撇嘴，不屑的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该死！他不会是迷路了吧？”我满脑子都是他那带着微笑的苍白的脸。
　　竟忘了，他的伤，轻功怎么飞的起来。我拍了拍自己的笨脑袋。
　　风越来越大，卷杂着枯枝落叶，打在我的脸上，有些疼。眼前一片漆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完全不仅仅是一场大雨。
　　我飞快的向回跑去。眼前的黑暗让我看不清来时的路，不行，他还有重伤在身，若是和我走散，他必死无疑。
　　“阿…凌！”我大声喊着，心跳快要跳出来。
　　我早该料到，密林里的雨不是那么简单。
　　隆隆的雷声，把我的嘶喊隐去。他根本不会听到我的声音。
　　在闪电和雷鸣交替出现的档子，雨水像是从天上泼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打的在我的身上，怎么躲也躲不急。
　　“该死！该死的阿凌，你在哪里？”我鼻子有点酸，还记得上次酸的时候，是离开三流城的那一天。
　　那一天，同样，下着大雨。
　　我漫无目的的找着，任由雨水在我的身上飞溅。
　　冷，我很冷。
　　那种只有再杀过人之后才有的冰冷从我心底缓缓蔓延。
　　这场雨似乎下了很久，我的声音淹没在风雨交加的“黑夜”里。
　　我蹲在被风雨摧残的横七竖八的树枝堆里。
　　眼泪不知不觉得和和雨水混在一起。
　　我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流泪。
　　一道闪电划过，在我正在纳闷它是如何穿透这浓浓的密林在树枝间游走的那个瞬间。
　　“阿兮！趴下！”是他的声音。我想我是用笑着的表情去回头看他。
　　“隆隆……”我听到了树木倒塌的声音。我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并不热的温度。
　　他在我的耳边喘息，他把我扑倒，他俯在我的身上。
　　他说“笨蛋，我曾告诉你，雷雨时…不要站在树下……”
　　“什么？笨蛋？你才是笨蛋，居然跟丢了！白痴，大白痴！树下？这里到处都是树！！！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你怎么了？阿凌…阿凌….”
　　他没有醒过来，虽然雷声很大，大的刺耳。
　　我在闪电的映射下，看到了他紧闭的双眼。
　　他不热的身体，让我很暖。

　　密林中的雷雨来的快，去的更快。它悄悄的褪去。斑斓的光再次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射到地面，映在他和我的脸上。
　　他趴在我的身上，一动不动。
　　我们用这种诡异的姿势保持到了他再次苏醒过来。
　　“阿兮…我终于…找到你…”他不大的声音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我正在研究怎么从这堆倒塌的烂木头中间把我和他的身体挪出来。
　　“大白痴！阿凌，谁叫你自己走的慢!既然醒了，就快想办法让我们出去！”我们此刻被闪电劈倒的两棵老树卡在底部。
　　“阿兮…此刻，有两棵吸收了千年精元的…古木死在…你我的面前。” 他断断续续的用一种幽幽的语气。
　　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若是我们就保持着如此状态过夜的样子，寒冷的三流古木林中，死去的古木吸收的怨灵漫天飞舞……
　　“阿凌，你还有心情打趣？我看，再不想办法，不仅是两棵死木，还有两具尸体！我说你能动吗？”
　　“显然…不能…”他的声音很微弱，却带着顽皮的腔调。
　　他的腿被树枝的藤蔓紧紧缠住，刚好挡住了我俩可以移动的档口。
　　“阿兮，我腰间有把乌金小剑，削铁如泥，砍掉我的腿！”他收起笑容，和我四目相交。
　　我们离的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我笑出了声，“你以为，我真的是个冷血？”
　　“不，你的血很暖！”他把头顺势放在我的肩头。
　　分明是他的身体在温暖着我才是，我无奈的叹口气。
　　皱了皱眉头，我抽出了他腰间的小剑，用尽身上的全力伸出手臂。
　　“哐！哐！”
　　藤条断裂，他的腿可以动了。
　　“其实，我是冷血！只是，断胳膊断腿的血腥气，太刺鼻！我受不了！”我移出了身体，说了最不爱说的谎言。
　　我把他扶起来，他身上的泥水是暗红色的，他的血一直在流。而他却一直在微笑，冲着我微笑。
　　“你是怎么笑的出来的！阿凌！还想去塔顶吗？”我下意识的用手去覆住他那还在渗着血的伤口。
　　“我说能去，就一定能！”他用手轻抚去了我脸上的泥。
　　我的鼻子不争气的酸了！
　　我何时变得如此脆弱？
　　“阿凌，今夜，要一起对付古木之灵了！”我吸吸鼻子。
　　“比起古木之灵，我们要更要对付的是这森林的寒冷……”他撑着胳膊费力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