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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向清是被疼醒的。
昏昏沉沉的梦境里到处都是光怪陆离的线条,一会儿变成张牙舞爪的恶心怪物,一会儿又是无穷无尽旋转延伸的彩色漩涡,弄得他好像从游乐园惊险万分的过山车上下来,恨不得找个地方大吐特吐一番。
手上的伤口被他粗粗用异能冻住,现下恍如刚出火炉又进冰窟,连觉都睡不安生。风旭找来的清水一冲,他就从迷蒙中回过神来。
“回来了?”向清的声音有些干涩,太阳穴仍旧突突地疼。
“嗯,我在浴缸里放好了水,你伤口清理干净后进去泡上一个小时,外面灵气不足,水的效果不比灵泉,可能恢复起来有点难受,阿向你先忍忍。”
风旭一边说,一边低头仔细地挑开粘在伤口边缘的碎布,他明显感觉到向清身子一颤,想必是疼得紧。回过头一看,果然那个要强的人又开始蹂躏他可怜的下唇,闭着眼睛,惨白的额头渗出点点冷汗,却是一声不吭。
“哎,别咬别咬——”风旭连忙从乱七八糟的包裹袋里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折了几下递到向清唇边,示意他咬上去。“别咬嘴唇,那怪物的触手缠上来的时候没把衣服腐蚀干净,你脚上的勒痕里全是细布,不弄干净待会儿和新肉长在一起就糟糕了,还要弄不少时间,忍不住就喊出来,咬我也行,别弄伤自己。”
向清疲惫地点头,把脸转过去朝着墙壁,似乎不愿意让风旭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他手上最严重的还是出血和冻伤,风旭把边缘的衣服撕开后只是大致缠了一些绷带。随着细小的布片和丝线被风旭一片片挑出来,向清身体抖得厉害,全身就像一把拉满弦的弓,肌肉绷紧,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不多会儿白色的绷带就被鲜血染红。风旭知道他不好受,只能加快手下的速度,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才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坐起身把被冷汗打湿得好像水里捞出来一般的伤员扶坐起来。
“阿向,没事了,把嘴张开。”
向清的意识早被一波波的刺痛冲击得有些涣散,机械地照着风旭的话张开嘴,仍由他拿出口中咬着的毛巾,然后轻轻擦去脸上的冷汗。缓了一缓,他好不容易积攒力气开口道:“好了?”
“嗯,去水里多泡会儿,我在呢,睡过去也没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先冥想一下,你吸进不少毒气,自己用灵气驱散效果比较好。”语毕,风旭抱着他走到和主卧连在一起的浴室,把他小心地放进放满具有治愈和净化作用的温水中。疼痛慢慢淡去,向清松了一口气,渐渐运转体内残余的灵气,疏通闭塞的脉络。
向清从入定中醒来,摆脱不去的浑浑噩噩感已经彻底从脑海中消失,他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毛巾盖在头上,换下身上湿淋淋被风旭剪成t恤和大裤衩的衣物。绷带和干衣服都放在塑料筐里,他慢悠悠地换好,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出浴室。
“阿向?好了吗?要不要吃东西?”坐在收拾干净的床上,风旭盘着腿,脚上放着一本小说书,不停地从身边的塑料袋里掏出番薯干塞进嘴巴里。
下水道里怪物带来的恶心感到现在都没有消下去,向清胃里阵阵泛酸,他故意把视线投向窗户的方向,扶着床沿坐下,声音低低地说:“阿旭,你出去吃东西吧,我胃里难受,先躺躺。”
风旭哪还不知道他的阿向是被恶心到了,干脆地收好塑料袋塞进床底下的抽屉里,然后往里一滚,让出大半张床来,开心地道:“没事没事,我不饿,阿向我们一起睡吧~好久没睡大床了!”
脸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向清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含糊地应了一句,就没动静了。
风旭之前一直感叹向清的睡姿太过标准,他连接受投怀送抱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晚,许是伤口长肉恢复极痒,向清倒是成全了大神求而不得的愿望。半夜里风旭被枕边不停辗转的声响弄醒,他趁着向清转到面前的机会用自己的额头抵上对方,果然有些低烧。向清双手正不安分地蹭着被子,身子一大半露在外面,弄出的动静极大。
“哎,漫漫长夜,美人在怀……”风旭自顾自地摇摇头,轻轻地顺着向清的动作让他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双手顺势抱紧还想翻身的人,轻抚脊背,直到向清粗重的呼吸渐渐变轻,歪在他的颈窝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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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清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许久不见的大草原,明月当空,星河璀璨,夜风带来久违的泥土和草木清香,美好得让人希望一直一直沉醉其中。他努力想睁开眼睛记住这末世后再也无法得见的美景,却奈何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每次眨眼都仿佛失去了再次睁开的力气……不可以,不可以睡过去……他在脑海中不断提醒着混沌的意识,要睁开眼睛,要睁开……
“哈?”向清猛地后仰,差点闪了腰,他他他他……他为什么和风旭额头抵着额头?这是梦,他一定还在做梦!向清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他的睡姿不可能这么奔放!一定是他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风旭好笑地盯着清醒过来的向清,怎么办,阿向抱起来的感觉好好,他都不舍得放开了。嗯,再抱会儿,等什么时候阿向接受事实再放开也不迟~
向清心虚地悄悄撤手,不对,他明明有看到风旭睁着眼睛——调戏他很爽么?想了想,他干脆粗暴地掀开被子,直接撑手坐起来,狠狠盯着还在假装熟睡的大神。
“哈……”风旭装出刚睡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关切地问:“阿向?你醒了啊,伤口怎么样?”
向清极度不爽地瞥了他一眼,手里被子一掀,直接把还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装模作样的人埋进被褥,施施然洗脸刷牙去也。
他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收拾好打开房门的时候连晋安正在厨房做饭,沐寒还是老样子,抓紧一切时间冥想,他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保护受伤的真正人格,其余的事情天塌地陷也轮不到他来担心。
“连哥,早。”
连晋安手里端着蒸好的米饭,他们留了一个煤气罐,刚好把米饭和腊肉一起蒸,在末世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没事了?”
“小伤,不碍事。”向清闻着米饭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响起来,他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饥饿感很快就打败了脑中的触手怪形象。房子里的桌椅估计都被拿走当木柴烧掉了,空荡荡的客厅中央放着一大张餐桌布,向清从厨房里拿出碗筷,摆到桌布正中,利索地开始盛饭。
吃货风旭也是赶着饭点从卧室出来,他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问道:“你和沐寒今天出去吗?”
“我出去换点东西,沐寒留在家里。”
“B市的人会追到这个基地吗?”向清不放心地问。
连晋安突然露出一个颇为苦涩的笑容,把手伸到向清和风旭面前,道:“看我的手。”他被衣袖掩盖的右手竟然长出一层细密的绒毛,原本圆润的指甲变得尖长,明显比正常人的手大了一号。
基因在暴动,风旭研究过他的身体一段时间,被研究室改造过的基因相当不稳定,唯一能让暴动基因平复下来的只有大量的能量。他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连晋安身体的基本状况,严肃地开口:“至少五颗二级晶核。大约能撑两天。”
“除了晶核没有别的办法吗?”向清心里隐约有一个想法,他询问的目光看向在某些方面无所不知的大神。
风旭点头肯定向清的猜测,“你平常的状态基本上属于三级异能,变身的话是四级,而只要你能晋级到五级异能者,就可以重组身体,改造基因,变回正常不是没有可能。”
这句话仿佛往男人死寂的眼神里注入一丝清泉,他定了定,慢慢握紧手心。进阶五级有多困难他不是不知道,但无尽绝望中好不容易透进一缕阳光,这让他这个濒死的人怎么可能不紧紧抓住。
“谢谢。”连晋安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记住风旭和向清的样子,不管这两人来历多么神秘,他们都是自己承认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