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位键》离局以

2、第二章

　　第二章
　　星期一的早晨是学生和上班族最讨厌的了，而岸儿这个没睡好的时间更是受尽了折磨。上课的时候看不下郭相出窘，一直提醒他问题答案，因为老师们对这个十三岁的新生真是感兴趣至极，不停地提问；一下课，原本以为可以补眠，哪知班上的女生男生全都挤在课桌旁，叽叽咋咋地对郭相问这问那，看来可爱弟弟的吸引力还真大，困极的岸儿的头都要炸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了，岸儿快速地往餐厅走去，准备快点吃完午饭溜到图书库去睡午觉。
　　“岸儿！”奶奶的声音引得很多人侧目。
　　岸儿回过头，看到郭相手里拿着个明晃晃的勺子在向自己跑来，又看到周围很多人盯着自己看，岸儿很是尴尬。
　　“岸儿，”郭相一脸期待，“我们一起吃饭，我一点都不熟悉……”竟然撒起娇来了。
　　岸儿继续向餐厅走去，郭相跟在一边。
　　“喂，”岸儿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没大没小的？得叫学姐！再不济也得带姓。”
　　“我不想！”这回答倒是理由充足。
　　“那还是继续叫姐姐吧！”
　　“姐姐！”郭相灿烂一笑，“姐姐！”
　　“这倒不错。”岸儿拍拍郭相的肩道。

　　韦博和仲曜刚上完体育课，早了一些在餐厅坐了下来。下课铃一响，人就像潮水一般涌进餐厅，座位那么多眼看就没了。
　　“仲曜，听讲考古科二年级转来一个十三岁的男生，成绩还好得不得了呢。”韦博喝了口紫菜胡萝卜汤说道。
　　“哦。”仲曜应道，“林岸儿是在考古科的吧？”
　　“恩，你不晓得啊？”
　　“这好好的汤里干吗放胡萝卜？”仲曜讨厌胡萝卜，“我跟她又不熟。”
　　“对了，”韦博道，“你们好象没说过话吧？。你知道她和我初中同桌的事吗？”
　　仲曜用勺子往外舀胡萝卜丁，说道：“早就知道。我和她有说过话的，有次在图书馆问我借借书证的，我后来看她借的竟然是罗兰•巴特和马基雅维里！女生怎么看那些书！？”
　　“啊？”韦博纳闷地说，“没听过……”
　　“……这样啊。”仲曜不再说话，低头专心挑胡萝卜。
　　对于理科生来说，不知道罗兰•巴特和马基雅维里实在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们甚至可以很肯定地说，仲曜在借借书证给岸儿之前，大概连以上两位大师的名号也不是很清楚的。一般人总是这样，当了解了自己原本根本没听说的东西后，在再一次提及时，总是显得很清楚却又不以为然，又极想在他人面前表现一番。当然，如果处理得不好，难免有半瓶水而卖弄之嫌。
　　正当韦博在拼命回想在哪本历史书上曾经出现过这其中一个名字时，仲曜突然摇了摇他：
　　“哎，那是……”
　　韦博顺着仲曜的目光看去，看见岸儿正端着饭，像是在找座位。岸儿身旁还跟着个个子高高的但一眼看去就挺小的男孩子。
　　“嗨！林岸儿！”韦博站起身，冲着岸儿招手，“这边！”
　　岸儿看见韦博，惊喜地走过来，身旁的男孩子也跟着。
　　“那……真是林岸儿？”仲曜低声对韦博说，“不大像啊……”
　　“不像？”韦博不知仲曜要表达什么，“哦，她今天披着头发呢。唉，毕竟四年的交情和一年就是不能比啊！你一定不知道她初中时……”
　　“在说什么呢？”韦博被岸儿的声音打断。
　　“哦，没……没什么，”韦博赶忙改口，“来，坐这边。”
　　“谢谢，”岸儿放下午餐盘，转身接过郭相的盘子，“坐吧。”
　　“是，姐姐！”
　　“这是你弟弟？”仲曜问道。
　　“哦，你好！”岸儿这才注意到仲曜，她经常性地注意不到眼生的人，“这是郭相，今天刚转来，和我是同桌。”
　　“哥哥好！”郭相很乖巧地答道，一副好礼貌的样子。
　　“你是只有十三岁吧？”仲曜问道。
　　郭相点点头。
　　“刚刚还谈到你呢。”韦博道。
　　接着话题便一直围绕着郭相展开，四个人也都互相彬彬有礼。直到郭相大叫了声：
　　“啊——”
　　还好餐厅里吵闹得很，别人都没注意。
　　岸儿担心地急忙问：“怎么？烫到了？还是饭里不干净？”
　　韦博和仲曜也都凑上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这里头竟然有胡萝卜！”郭相一脸委屈地看着岸儿，一边把面前的汤推到岸儿跟前。
　　“……你，”岸儿不可置信地盯着郭相。
　　“哼哼……哈哈……”韦博忍不住大笑起来，看向一旁不做声的仲曜。仲曜突然抬头瞪了眼韦博，韦博闭紧嘴巴可还是发出很古怪的声音。
　　岸儿和郭相不解的看着这两个人，岸儿问道：
　　“什么事这么好笑？”
　　“就是，不就是不吃胡萝卜嘛！至于吗？”郭相嘟哝道，又看向岸儿，“姐姐，你帮我把胡萝卜挑出来……”
　　岸儿没理他，继续看着韦博。
　　“和仲曜一个样，一点儿胡萝卜星子都不能沾，”韦博指向餐桌上一堆胡萝卜丁，“呶，刚捡出来的。”
　　“好笑吗？”仲曜在一旁冷冷地来了句。虽说不吃胡萝卜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挑食总算是个缺点，尤其在众人面前被发现和一个比自己小四岁多的小孩——仲曜当郭相是个绝对的小孩子——有同样孩子气的缺点时，谁的心里都不会太好受的。对于快要成年的孩子们，总希望将自己与年长的人比较，好象这样才显得成熟优秀些。
　　“我很喜欢胡萝卜，”岸儿看仲曜好象有些生气了，赶忙说道，“来，我来把这些吃光咯！”说着拿着勺子将郭相汤里的胡萝卜一一挑出来。
　　“我就说姐姐是温柔的很好的女生！”郭相甜甜地说。反正好话又不要钱，又人人都爱听，何不多说一些呢？
　　“对了，楼卿城在信息技术科几班？”仲曜突然问岸儿。
　　“6班B组。”韦博抢先答道。
　　岸儿没再说话，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得和楼卿城聚聚。
　　郭相转向韦博，说道：“哥哥很喜欢那个姐姐，对吧？”
　　“噗——”岸儿刚喝了口水，一下全吐了出来，说道，“什么？楼？”
　　“小子，你才多大啊！”韦博以一副大哥的模样训起了郭相。
　　“对了，”韦博不等郭相反驳，又道，“仲，怎么突然问这个？有什么事啊？”
　　“啊？”仲曜含着满嘴的饭菜抬头，不大清楚地嘟哝道，“看到林岸儿，谁不会想到楼卿城啊？”
　　“哼哼，”韦博笑道，“说的也是。”
　　岸儿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两个笑得奇奇怪怪的男生，竟也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继续帮郭相挑汤里的胡萝卜。
　　郭相一声不响地吃着饭，突然向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嘴角令人难以察觉地稍稍扬起，那一瞬的神采，竟和岸儿有种说不出的相似。
　　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呢……

　　午休时间，岸儿摆脱了郭相的无敌缠功，独自溜到学校的公用图书馆“聆斋”。各个科系都有自己的专业图书室，所以聆斋里的那些闲书平时鲜少有人去查看，当然周末的时候除外，此刻阅览室里的沙发是绝佳的休息场所。
　　岸儿关上最里一间阅览室的门，给手表定好时间，躺下，很快便睡熟了。
　　聆斋的天花板很高，所以回声也不小，木地板上一声一声不算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道里突然显得极大，若不是岸儿太缺眠，是决不会听不见声响的。
　　最里一间阅览室的门被拉开了，走进一个瘦削却结实的身影，短发，明黄的宽松外套，深色紧身牛仔裤，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
　　来人在岸儿躺着的沙发上坐着，直到把苹果吃完了，岸儿也不见有察觉的迹象。只好推了推睡着的人，唤道：“林……”
　　岸儿立刻醒了，但没睁眼，抓住来人搭住自己的手，喃喃道：“楼，让我再睡会儿……”
　　楼卿城也在沙发上空着的地方躺下，闭目养神，说道：“我也想滚回家去睡啊，你那宝贝弟弟跑来找我，说你不见了……”
　　“示儿？”岸儿依旧闭着眼，纳闷地问。自己就一个堂弟，才上小学，怎么……
　　“不是林示漓。”卿城嘟哝着，“那小子超正太，见谁都姐姐哥哥的……”
　　“……”岸儿刚醒，或者还没醒完全，一时脑子短路，想了一会儿才说，“郭相哦……他今天刚转来。”岸儿爬起来，揉了揉眼，打着哈欠说，“你离他远点儿……”
　　卿城不解地张开眼，问道：“怎么，你小子看上他啦！放心，我对这种小弟弟没……”
　　“不是，”岸儿打断卿城，边活动肩膀边说，“整个一两面派，在弄清楚他到底什么来头之前，还是少接触为妙。”
　　“我还以为你就喜欢这种人呢，面面不一，越复杂就越有兴致，他不也和他一……”卿城瞥到岸儿瞬间有些暗淡的眼色，忙止住口，说，“可郭相说你真是好啊……还帮他吃胡萝卜……”
　　“我喜欢吃才吃的。”岸儿用手理着头发，说道。
　　沉默。
　　“对了，他让你找我什么事啊？”岸儿问卿城，随即又说，“真不是一般的黏人……好容易才一个人溜掉，楼，要不是他去找你，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来找我啊……”说着岸儿还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卿城没有反驳，说道：“太忙了，你不也是！”她躺着，看了看岸儿，微微叹了口气，道：“平日里不觉得，现在看到你……原来还挺想你的……”说着又把眼闭上了。
　　岸儿笑了，想戏谑两句，想想又把嘴闭上了，淡淡地看着窗外，轻轻地说：“我也是啊……”
　　“我生日那天，多请几个同学一块儿玩玩吧。”卿城把头放在岸儿腿上，说，“把郭相也喊上吧，挺有趣……”
　　岸儿不语。
　　“真是，”卿城嗔道，“闷什么骚啊，你！他一小毛头……”卿城没再说话，怕岸儿想起什么。可她又怎知道，若是能想起的，只怕是一刻都无法忘记的，他人的忌讳，只会是时刻的提醒。有些事……不能忘记，也……无法忘记。
　　岸儿的声音倒是明媚，说道：“那得把韦博也叫上！”
　　卿城没问什么，只道：“恩。”
　　“这倒不错。”岸儿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很具标志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