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绝调》雪落的回忆

3、雪山春晓

　　终于，我爬上山顶，望着皑皑白雪，找寻不到你的踪迹。又是一年雪山春晓。唐古拉还有雪覆顶，秦山可有雪？

　　”同学们好，我叫乔木雪，南有乔木的乔木，雪落无痕的雪。“那一抹带着梨涡的微笑。

　　“大家好，我叫秦山，来自四川。”

　　还记得那曲江南印象，辗转悠扬，云在天上水在流。你一袭红装，世界里只剩下那把琴。那时我知道了乔木雪古琴弹得好，那丝丝琴声声里有思念的味道。你在思念谁？

　　那一天，班长说，“今天是大乔的生日。同学们写下祝福吧。” 我问“谁是大乔？”班长大笑“乔木雪啊，秦山啊，同学两年竟然不知道大乔就是乔木雪。因着大乔有个双胞胎妹妹，叫乔木落，所以就叫大乔了。你瞧瞧我们乔木雪可有输于那铜雀台的大乔？” 我笑笑不语。只在留言本上写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春节到，遥远的故乡只可遥望。走在寂静的校园里，看着远处的烟花，想阿爸阿妈和那清香的酥油茶。从食堂打了饭回宿舍，路过教二后面的小花园。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带着一对漂亮的小狗，小狗闻着饭香一路奔来。你也随之来。看到我一愣说，“秦山同学，过年了，你怎么没回家？” 我局促的说“路途太远，不方便。” 你对着旁边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说“落落，这是秦山，我们班同学。” “秦山，这是我妹妹，乔木落，在海德堡大学读法律。” 那天，我被你和木落拉到家里吃了年夜饭。那天我知道了，你是乔书记的女儿，你不仅有个妹妹还有个竹马哥哥，叫刘尚。你接电话时候的满足，不曾见过。木落酸酸的说“切，肯定是刘尚哥哥，大雪这么装的人，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如此矫情。秦山，喝酒。” 那天我醉了。

　　北归的大雁带来了春天。落英泛泛，一天早上，望着那一汪池水，仿若你的眼睛，清澈；漂落的花瓣犹如你的微笑，甜美。不禁唱出了康巴的山歌。你是我心间的姑娘，歌声里带你走进甘孜山岩，为你穿上那袭彩装，和你在青青的草地上，跳起锅庄。跟你说，秦山是个康巴汉子，能够给你幸福。

　　你一身粉色的运动装，惊讶的说“秦山同学，原来你是藏族啊。” 我点点头，水中，我黑红的面颊如同刷了红粉的锅巴。

　　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说“秦山同学，这道高数的拉格朗日系数如何算得。“什么时候，你开始说“秦山同学，一块去食堂吃饭吧。” 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时不时从后面拍拍我的肩说“嘿，秦山同学，你可有兄弟叫大亚湾？” 我才知道，你，乔木雪，并不是看着的那般水般的沉静，亦有着跳兔般的欢快。

　　你说你羡慕乔木落，因为她的离经叛道。乔木落可以不顾一切的任性，乔木雪不可以。乔木落可以背着琵琶游走在欧亚大陆的角角落落，乔木雪不可以。因为乔木雪是乔书记的骄傲，因为乔木雪未来要成为刘太太，乔木雪要成为乔家的榜样。

　　我说“暑假你可以跟我回家，我家在甘孜，那里有雪山，有牦牛，时不时的昂叠回荡着康巴人的幸福。”

　　大三的那年暑假，我终于第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路，还有你。心中插上了快乐的翅膀。

　　那天，阿爸杀了鸡，阿妈端来了青稞面。阿妈问“绛曲，这是你心爱的姑娘吗？” 我看着吃的满心欢喜的你，点点头。阿爸嘬了一口烟斗，说“绛曲，我们康巴汉子义字当头。梅朵还在等你。不能给与的承诺，就不要许下。“ 我心一凉。看着你对着阿妈微笑说“阿姨，您家的酥油茶真好喝。“满眼的迷茫。你有你的竹马哥哥，我有着梅朵。你问”秦山同学，你爸爸妈妈说什么了。“我说“他们说，你是个漂亮的姑娘。”

　　我带你去爬了雪山，尽管是至夏，山顶依旧覆盖着雪。你兴奋的说“秦山同学，雪山诶，正好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对了，你可曾春天的时候登过雪山？雪山春晓是哪般？“ 我拉着你的手，多想让这时间停滞，你我一生一世在这山间。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又走了。落雪的冬天，带着新年的气息。你哭倒在我的肩头说“秦山，刘尚有了别人。” 我无声，多么想说“他走了不要紧，你还有我。” 我去找了那个叫刘尚的男人，他说“对，我喜欢乔乔，我等着她长大等了22年，可是等她长大了，我却老了。30岁的男人，不再拥有纯粹的爱情。我爱上了一个舞女，妖娆多姿。可是等着乔乔毕业了，我还是会娶她。实现当初的诺言。” 我一拳打过去，说”你无耻，你怎么忍心践踏乔木雪的感情。“ 刘尚摸着红肿的右脸笑着说”小伙子，你喜欢乔乔对不对。可你是个懦夫，你守着她，爱着她三年了，却不曾说出口。对了，你觉得乔乔可能舍弃20多年的感情跟你走么？“ 上扬的语调带着轻视的味道。

　　我颓然的离开。对的，我给不了，什么都给不了。阿爸说的对康巴汉子重承诺，不能给的不要许。我渐渐的疏远你，不再和你一起泡图书馆，不再和你一起坐看云英纷飞。你敏感的感觉到了我的疏离。默默的看着你望着一勺池的池水发呆，站在池中央，看着鱼在水中游。又成了那个沉静的冷姑娘。

　　六月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毕业晚会上，那曲广陵散那般苍寥，闻着落泪。之后，你抱着琴说”秦山同学，我想跟你走。“我摇摇头，转身要离去。你说，可否听我弹完这一首。雕梁画栋的百家长廊，竟是那般的长。高山流水，君子之交淡若水。真好。曲罢，只见琴从你手中飞出，跌落，琴断了，弦散了。你说“秦山同学，再见。”

　　我回到了村子，梅朵嫁给了村长的小儿子。她说和她一起牧羊的绛曲哥哥不在了。我成了村里唯一的老师。偶尔和同学们的联系中得知你终究还是要嫁给刘尚。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春天来了，望着唐古拉的雪白，耳边响起你的声音，雪山春晓会是哪般？雪山春晓是这般，雪白间带着复苏的气息。

　　那一天，村长带着”你“敲响了教师的门，望着门口的”你“，手中的粉笔跌落，我讶然的说”木雪。“ ”你“愤怒的小脸说”我是乔木落。“ 我缓过神说”哦，你好，秦山。“ 乔木落满脸悲切说“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乔木雪怎么了。”乔木落说“大雪死了，被你害死了……”

　　木落说你走了，你背着画板来了甘孜，在那座我们一起走过的山上，一遍又一遍画着雪山春晓。风吹散了画张，你去找寻，却再也没有回来。徒留一张张画纷飞。木落递给我一张画，被雪晕染的不成样子的画面，分不出哪是雪哪是山。雪山春晓。穷其一生，我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