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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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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失去曾经拥有的乐园,是由于违背了天神命令。他失足的主要原因在于撒旦所寄附的蛇。撒旦曾纠集了许多天使军在他手下反叛天神,结果全被天神下令逐出天界,落入无垠的深渊。而在天外的冥荒,最恰当的莫过于称它为混沌。撒旦和他的天君在这儿被雷电轰击而惊倒在炎炎的火湖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并叫起倒在他身边的一个品位仅次于他的天使,共同商量这次惨败的事。撒旦唤醒了一个个处于同样的眩晕中的天君,于是他们起身,清点人数,整理阵容,宣布将领名单。这些将领的名字和后来在迦南以及其邻近诸国所信奉的偶像相符合。
撒旦以演说安慰他们,鼓舞他们,他说天界有望恢复;有人告诉反舌鸟,他的母亲是一位非常尊贵的反舌鸟,也是一只反舌鸟;幕布相向打开,站在台上的少女迷茫的四顾环绕,而站在她对面浑身赤裸的女人神情肃穆的对她比划着手势。
最后告诉他们,根据一个古老的语言或天上的传闻,有一个新的世界和一种新的生物将被创造出来;他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们是拥有褐色虹膜但不同欧洲亚种鸣声的甜美悦耳的反舌鸟,他们居住在没有同伴的北方;逐渐女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激愤,手势也变得夸张且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而少女还是聚精会神的听着她单调的声音在空旷的舞台上回响。
根据古代教父们的看法,天使军在这个世界未创造出来之前就存在了。于是他们决定召开全体会议,探讨这个预言并商量对策。
因此他的党徒们都跃跃欲试,顷刻之间,就在低于中筑起巍峨的撒旦的万魔殿,巨头们就坐在那里召开会议;这只小小的反舌鸟名为乌鸫,他于地面取食,暗绿与黄色掺杂的尖嘴叨食着地面上的无脊椎的软绵动物、蠕虫,冬季过去了,他已经彻底的和果实及浆果绝缘了;从舞台的侧方飞出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全身持深灰色,在少女和女人的头上来回而不知乏味的飞翔,随之两人身后隐藏的大门也徐徐的拉开了内部的序幕。
请歌颂这伟大的事吧:人类最初违反天神命令而偷尝进锅,把死亡和其他各式各样的灾难带到人间,于是失去了伊甸园,知道出现了一个更伟大的人,才为我们恢复了这乐土。天庭的失神缪斯呀!您当年曾点化过那个牧羊人,您在那神秘的何烈山头,或西奈的风电,最初向您的选民宣讲最初天和地怎样从混沌中胜出;那郇山似乎更加蒙受您的喜悦;张开与身体分明深色的翅膀,此行的目的必然是寻找自己的母亲。在他人的描述中,母亲有着黑褐色的矫健身躯,敏捷的捕捉着土地上的幼虫,自由自在的飞翔在抑扬的音乐之中。他在寂静无声的森林里飞舞,周围弥漫着阴郁而氤氲的浓雾,欲雨的天空在成群成队的灰椋鸟的覆盖下能见度越来越低,冒险家被互相环绕供给的藤蔓绊倒,可乌鸫不会,他只在被大片大片的海鸥,夜莺和各种各样的会飞翔的动物所包围,被翅膀挥动而发出的扑棱棱的声音掩盖,经过了数不清的高山清水,他从非索尔山顶或瓦达诺山谷,有新地和山河,斑纹满布的月轮,可以当做兵舰桅杆的高大松树,从那挪威群山采伐下来;正当少女与妓女互相争辩交谈、正当皇座下的人们侧耳聆听、正当别西卜在演唱这句美妙的诗句:
是你啊,这是何等的坠落!
一直为了保持绝对寂静的贵宾看台的门,门役以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舞台上的哑剧表演:“彼得主教到!”
无论是舞台上的哑剧有多么的精彩和动人心魄,无论是战争时古炮如门役一样响亮的轰鸣,在这庄严而激动人心的时刻,都不会像从门役嘴里喊出的“彼得主教到”这寥寥几个字那样震动所有人的耳膜。
在神殿近旁弄流的是西罗亚溪水,因此我向那儿祈求你给我力量,完成这篇大胆冒险的诗歌,追踪一段事迹——;他低下自己的头颅,望向落上霜雪的树木,湖面的外延又开始结冰了;不管是台上的哑剧演员还是坐于最前排观众席的巴尔泽布布,都因为这主教大人的到来如触电般抽搐弹跳。并不是这主教彼得让他们心存畏惧,作为一名合格的剧本撰写人员,随着年龄一年一年的增加,巴尔泽布布更希望他在剧本里所隐喻暗喻的剧情和话语更多尊贵的耳朵聆听,他的自尊心正在迅速的膨胀起来,他可以发现和感受到所有人对他的推崇与敬仰之心。
从未有人尝试缀锦成文,吟咏成诗的题材,遐想凌云,飞越爱奥尼的高峰。圣灵呀!特别请您,您喜爱廉洁和公正的心胸,胜过所有的神殿;先是落在与众不同的新生嫩芽上,在冰冻的地表内扎根无所畏惧的生长,随之破土而出;继而是长成了大片叶子的草木;巴尔泽布布觉得自己所忧虑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因此他因为这顾虑所以才把自己兜里可以稍稍缓解压力的小物件反复摆弄。不论从什么方向看起来都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主教,至少从他冷漠的朝向齐声高呼的观众扫了一眼就可以看出,原本就抑制着情绪的观众终于因为主教的挑拨闹了起来,包括随之涌出的胡言乱语,他们的喊叫声越来越高,
“安德烈哟!”
“雅各哟!”
“约翰哟”
“腓力哟!”
“巴多罗买哟!”
“多马哟!”
“马太哟!”
“达太哟!”
“犹大哟!”
“多马哟”
“雅各哟!”
“十二使徒哟!”
“马太福音哟!!”
但却只是这几个词语反复出现在人们的口中,它们开始了内讧、砍杀,让在一旁受到惊吓的巴尔泽布布想起来以前被小锤敲散的守门的骷髅士兵——那也是他所编写的一部哑剧里的剧情——称作奶牛到达天堂的奥莉薇亚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安东尼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锤敲碎了守卫的士兵。
神秘剧蓦然而止,而人们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彼得或又是西门主教确实有资格被人们顶礼膜拜,每天无忧无虑的当着他的主教,偶尔还会敲响王宫的大门,以主教却看起来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的身份,会和不知他名的卡米拉·苏克尔忘情的玩耍,可脸上那层快要风化的庄严好似已经在名为“表情”的肥沃土地上长成了一颗茂盛的歪脖子树,并且就像史蒂芬一样露出“龇牙咧嘴”的笑容,他也不恨夏佐·克莱德曼,据说就是因为他的所谓“特殊疗法”才让彼得主教染上了面部瘫痪这个毛病。但是除了主教这个身份他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作家,不过写出来的东西总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的,而人们依旧奉若神明,就差建起一座寺庙把彼得主教的雕像放在上面供人观摩,不过巴尔泽布布想,在这主教逝世后这件事情或许真的会得到实现。
观众还是像在枝头栖息的乌鸦般聒噪个不停,台上的戏剧演员虽然在通报声想起的那一刻脚步踉跄、语言混乱,但还是因为多年的经验——不闻世事的继续演着他们的哑剧。这时门卫的金口又开,并且是一声比一声响彻整个人声鼎沸的大厅,
“托马斯·品钦[Thomas Pynchon]到!”
“罗莎琳德·克鲁兹[Rosalind Krooze]到!”
终于伴随着仪态颓废、死板且穿着着黄麻制作的披风,看起来像是一个驰骋沙场的败军之将。巴尔泽布布的心中惴惴不安,坐在后台的一团漆黑里,手旁无烟可供他消遣无聊或是发泄心中的愤怒之情,能感觉到幕布后远远近近的金属在摩擦、碰撞,工作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喷出,在颤动。其他人都摩肩接踵的挤在一起,他们都是既被不幸眷顾又被死神收入门下的下等人和弱者,伪装在朴实外表下的妓女、满口酒味的醉汉,还有那些明明已经过了许多年但对烽火声仍心存畏惧、胆战心惊的老战士。天花板上的物体因为水滴的穿过发潮而翘起了一角,混凝土已经剥蚀,让坐在一只单脚凳子上的巴尔泽布布想起看台上的那些大人物,他们大都已经九十多岁了,留着一把沾着地上碎土的灰白色胡须,皱纹和骨头像是分不开似的,迷信的在凹凸不平的脸上涂抹着色彩,在弥漫着陈年煤屑味的空气中不顾旁人(巴尔泽布布)的感受大肆喊叫,怂恿着本来就无心看戏的人们,接着人们似乎是没有在心里那么微小的挣扎或是为巴尔泽布布鼓舞加油一下就毫不犹豫的跟着老彼得一窝蜂似的拥了出去。
而伴着整个大厅终于只彻底的充满了演员们哗众取宠的声音之后,巴尔泽布布尽量让自己迈着稳健的步伐从舞台的侧面无声无息的进入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而在观众席最左侧角落里一脸愁云惨雾小憩的男人吸引了他,他这时的心跳有些加速,快步走向这个唯一的观众——尽管他是一脸疲倦阖着眼皮的。
于是巴尔泽布布满怀希望的穿越千山万水走到男人的面前,不知不觉摆出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问道:“先生?”似乎是想试探他,或是希望他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而非连107毫米的反坦克炮都轰不醒的深度睡眠。
男人先是下意识的愤愤不平的皱了下眉头,随后由于睁眼后舞台上算不上强烈的光的刺激,他再次闭上了双眼,声如蚊蝇的随便应付差事似的说道,
“还不错。”
不过这个男人给他的印象有多么的优秀,但是巴尔泽布布还是被他眼眶里充斥的一条条鲜红而分明的血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这句半带默认和赞同的回答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于是她便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焦躁不安的坐到了神父的身旁。心怀欣喜的向神父问道:“为什么您会选择在这里观看我的神秘剧呢,可敬的先生?”由于心情的转变,尾音也变成了愉快的上扬。
忽然巴尔泽布布听见了一阵磨牙的声音,虽说只是无限循环式的前后触碰,但是他甚至可以依照那声音判断出主人到底有多么的咬牙切齿,于是他瞧向声音的来源——那正好是背阳处,一切都笼罩在逼仄的阴影中,面积不大,可以判断出身处黑暗的男人尽力蜷缩着全身使自己的身体变得最小化,膝盖已经碰到肋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