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颜》欢几何

2、芙蓉

　　翌日，我成了朝颜的贴身侍婢，她甚至把暮青的大多工作都交给我，这一点令我有些惶恐，不过几天后也适应下来，毕竟主子的赏识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一日，朝颜用过早膳，便呆在书房之中，我自然在一边磨墨侍候。

　　朝颜画画很娴熟，无论是芙蕖，海棠，抑或那芍药，都不用照着花样子，几笔便勾出花的筋骨。令我有些讶异。

　　今日她只画了芙蕖，娇艳的，半开的，一幅幅画下来，丝毫没有倦怠的模样。最后一幅，她只画了两朵，一朵凋零，一朵半枯。

　　至此，她搁笔，揉揉手腕笑道：“你总是很惊讶的样子。”

　　我只得答：“帝姬的画技怕是要让宫中画师都汗颜。”

　　她摇头，带着点高深莫测的神色“以前，我常常画这些，还会叫人拿到宫外卖。”

　　我心中一震，不禁抬头看她。

　　朝颜只是微笑“别不相信啊，一个无人问津的帝姬的日子，或许还比不过帝都中的商贩。”

　　我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偷偷拿眼瞥她，却发现她只盯着那两朵芙蕖兀自出神。我很突兀的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画这些，尤其是芙蕖。”朝颜轻声说着，挥袖转身道“陪我出去吧，这里好闷。”

　　庭中自有幽风袭来，我怕朝颜着凉，便想去那件披风过来，却被她拦住。

　　“这样很好。”

　　我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低声劝她不要久留。

　　她忽然吃吃笑起来，用袖子掩面，我只能看见她抖动的双肩，顿时感到十分莫名。

　　过了好一会她才止住，整了整头上的珠钗，歪着脑袋看着我“浮休，你真是神奇，不但长得像一个人，说起话来又像另一个人。”

　　我有些气节，“那我到底像谁了？”

　　她好看的眸子上下动了动，“一个婆婆妈妈的老太婆。”

　　我心知被她耍了，便佯作生气，把脸别到一边。

　　她静静看着我，最后按耐不住说“好浮休，我以后不笑话你便是了。”

　　我依旧不看她，却听她正色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别气了。”

　　这倒是稀奇，我挑眉看她，她却嬉笑着脸说“其实我一直想说这个故事，无奈没有人听。”

　　我和她缓缓踱步在长廊上,朝颜在我耳边轻声诉说着。

　　很久以前，父皇总让我不要靠近莲池，他说因为我的母妃已经变成了花神，住在池底。如果我靠近的话，她会因为太想念我而带走我。
　　后来我才知道这不过是父皇的一个谎言，他只是怕我失足掉下去，和我的母妃一样，葬身池底。
　　父皇与母妃相遇在春天，父皇觉得她的颜色，比春花还明媚。
　　可之后才发现，她应该是夏季的菡萏。
　　在错的季节遇上对的人，很难得到一个圆满。

　　浮休，你说呢？

　　直到这句话我才回过神来，朝颜竟然讲的是她幼年时的事情！

　　“浮休，你说是不是呢？一个人爱得再拼尽全力，若得不到另一个人的回应，那终究还是很辛苦的事情。”

　　我哑然，这个多年高傲又无畏世俗的女子，终于在一个外人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我知道，这绝不是她想说的故事。

　　但我觉得，她今后会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