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陪你走到生命尽头》紫藤络绎

17、第十七章

　　“我说，你今天是来看演唱会的，不是来开演唱会的。”叶凌夙看着穿着抹胸小礼服，踩着镶钻十七厘米高的高跟鞋的云络，无奈地提醒。
　　“我知道啊，真是我开演唱会的话，估计不会有人去听的。”云络无所谓地甩甩自己的小卷发，将下滑的小披肩往上拉一拉。
　　“你的《演唱会杀人秘密》是不是在看过ＤＡ的演唱会后写的？”
　　“你怎么知道？其实就是因为我想写这个题材才去看你们的演唱会的。”
　　“我特地翻了下你的写作出版记录。”
　　“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感觉有你这样的歌迷也挺无奈的。今天回去后想写什么？”
　　“暂时没计划。今天是纯粹的应邀而来。”
　　两个人边说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坐席的第二排，视角很不错。云络坐下，跺跺脚。
　　“你不当演员可惜了，看你那天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阮云菁的死忠粉呢。”
　　云络抓抓自己的小卷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只是想表达一下惊讶和喜悦之情嘛，哪知道过火了。”
　　叶凌夙失笑：“你明天去Ｃ城吗？”
　　“明天下午的火车，我算是特地赶回来看的。导演说了，人家给你票，你不去，万一被发现了，那是多么不尊重，为了剧组的形象，我必须来。为了表扬我这种为剧组享受音乐盛宴的行为，欢迎我回Ｃ城的时候多带些零食犒劳剧组的演员们和工作人员们。”云络一想到李越就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怒感。
　　“和导演杠上是不明智的选择啊。”叶凌夙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一抬头，正巧看见尹霆翔从面前走过，叶凌夙微笑着欠了欠身，心里一派平静，波澜不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尹霆翔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表示，不在乎的就不在乎得彻底。
　　奥德列特走在尹霆翔身后，看见叶凌夙倒是很激动：“你也来了？怎么没和我说，我们都好几天没见了。”
　　叶凌夙站起身，笑着在奥德列特肩上锤了一拳：“我可基本每天都在公司啊，是你忙得整天分不开身，别说得好像是我不搭理你似的。”
　　“是我错还不行，”看到坐在叶凌夙身边的精致洋娃娃，“这位是？”
　　“我朋友，云络。”
　　云络微笑：“你好。”
　　奥德列特笑容灿烂：“很高兴认识你，演唱会要开始了，我们结束后再聊。”
　　等在位子上坐定以后，奥德列特侧过身看了云络一会儿，回过头自己偷笑了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在哪里呢？
　　云络的相貌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就是精致，每一分每一毫都长得恰到好处，就像一个完美的洋娃娃。这样的相貌往往带给人的感觉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一种是让人觉得心尖都颤抖的喜爱，一种是让人看第二眼都不愿意的虚假。不熟悉她的人往往会被她的外貌误导，熟悉她的人往往忽略了她的外貌，譬如唐爵和叶凌夙，若非云络特意打扮，通常意识不到她其实长得是真的不错。
　　这时灯光暗了下来，预示着演唱会将要开始，叶凌夙和云络不再聊天。尹霆翔和奥德列特的座位在第一排的正中，云络和叶凌夙的左前方。云络不是没有看见奥德列特又看了她几眼，她甚至明白那几眼里连奥德列特自己都未必明白的含义，但她装作没看到没发现，而是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盯着舞台。
　　“咔哒咔哒”的高跟鞋细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一声一声有节奏的宛如敲击在人的心上，声音因为寂静而显得尤为突出，被处于压抑状态的感官无限得放大，无数的细微喘息声在黑暗中汇成一条河，或许在某一个瞬间就会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一束追光亮起，映射出一个纤长的人影，现场立马沸腾了，尖叫声此起彼伏，仿佛那个人影就是火种，吸引渴望光、渴望温暖的人们去追逐、去抢夺。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无数色彩斑斓的灯光点亮，舞台中心的是一个穿着亮蓝色皮衣的女子，带着她的伴舞团，以高傲的姿态迎接着台下的疯狂。微微昂起的头，微微下垂的眼帘，凹凸有致的身形，充满力量感的细长双腿，都在宣告着这个女人的不羁与诱惑。
　　台下的尖叫声更激烈了。
　　女人抬腿，鞋跟重重踩在舞台上，华丽的一个转身，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缓缓回首，颈项拉伸出美好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延伸出腰臀的美好曲线，静谧中，空灵的歌声响起，在空中蜿蜒转折，缠缠绕绕，纠缠着腾空而起，像在夜空中绽放的礼花，绚丽壮阔，寂寞而怀抱梦想。点燃了的夜晚。随着歌声，女人开始了她的舞蹈，她是女王，站在别人用躯体为她铺就的道路上，在他人的拱卫中缓缓起舞，睥睨世间一切，用歌声和舞蹈建筑自己的王国，画下自己的疆土，不容侵犯。
　　五年，阮云菁用五年奠定了自己在歌坛的地位，奠定了自己在娱乐圈的地位，她或许不是歌唱得最好的一个，也不是舞跳得最好的一个，也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她胜在她的舞台掌控力，胜在她站在舞台上时，那种无人可敌的气势。五年，她已成功成长为HYK的一个符号，一个标记，她就是HYK的王牌，没人可以忽视她的号召力。
　　舞台上的女人不见平日里的温文书卷气，蜷曲在沙发上，像一只撩人的猫，随着升降梯消失在舞台上，阻隔了人们或艳羡、或赞叹的目光。这只是个开始，她将以她无比舞台掌控力，主宰这里所有人的热情、快乐、悲伤，点燃这里所有人的梦想、激情、绝望。而她的热情、快乐、悲伤、梦想、激情、绝望都系在一个人的身上，她可以穿越万千人的目光，看见他此时微笑、愉悦的面庞。
　　尹霆翔是真心爱着阮云菁的，从他们开始恋爱起，就没有瞒着家人，也没有瞒着媒体。不可否认，恋爱消息公开时，对他们的人气造成了一些影响，但逐渐的，这种影响都转向了正面，他们的恋情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的祝福。至少在爱情上，尹霆翔是纯粹的，不耍手段的，他爱这个女人，他不怕让所有人知道。
　　尹霆翔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注视着阮云菁的时候，有一个长相精致的女人注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散场时，尹霆翔想必是去后台找阮云菁去了，奥德列特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从特殊通道离开，叶凌夙和云络谢绝了奥德列特的好意，从普通通道离开了会场，在云络的理论中，这叫一滴水只有融入到江河中才不会被发现，更何况作为普通人若从特殊通道出去，被媒体拍到了说不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事实证明，混在人群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人们都还沉浸在演唱会的余热中。
　　出了场馆的大门，远远地就看见唐爵身影，叶凌夙一路小跑迎上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我们两个人会一起回去的，你不用担心嘛。”
　　“就是你们两个人才让人不放心。”唐爵把一直搭在臂弯上的衣服给叶凌夙披上，“晚上冷，多穿点。”
　　“什么叫两个人在一起才让人不放心？”
　　“两个未成年大晚上的在外面乱晃什么。”
　　叶凌夙笑：“那你就是喜欢小孩子的怪蜀黍了？”
　　“嗯，敢说我是怪蜀黍，看来你胆子不小啊。”
　　叶凌夙边和唐爵顶嘴边穿好了衣服，云络才踩着高跟鞋姗姗来迟，上下打量了唐爵两眼：“待遇什么的立刻就显现出差距来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细心啊。”
　　唐爵哼了一声：“你壮得像头牛，关心你冷不冷完全是浪费感情。”
　　“小气男人，没有绅士风度。”
　　两个人正斗着嘴，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在他们身边停下，按了两声喇叭，车门打开，奥德列特从车上走了下来：“又遇到了。”
　　“不是经纪人来接吗？”叶凌夙看见奥德列特自己开车，有点奇怪。
　　“今晚是私人活动，还叫经济人来接，他会抓狂的。”奥德列特笑着搭上叶凌夙肩膀，“应该是要回去吧，我送你们。这位是？”
　　“唐爵。”唐爵看着奥德列特搭在叶凌夙肩上的手，微不可见地皱皱眉。
　　“奥德列特。”奥德列特虽然是在和唐爵打招呼，事实上在看着的是云络，自然没有注意到唐爵不太高兴的表情。
　　云络看见有些女孩子已经注意到这边，不由催促：“你还不快走，没看到那些女孩子看过来了。”
　　奥德列特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但看云络似乎不大喜欢的样子：“那你们快点同意我送你们回去，不就可以了吗？”
　　叶凌夙挑挑眉，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那就快上车吧，有司机送这么好的事哪能随便放过呢。”
　　奥德列特即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云络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凌夙“啧啧”两声，自己打开后面的门往里坐，唐爵紧跟着他坐在旁边，云络看看那两个人，无奈地坐到副驾驶座位上，这个时候她再单独走人，岂不是太驳奥德列特的面子？
　　奥德列特边发动车子边问：“云络你是不是就是韩锦年？我感觉挺像的。”
　　“你怎么知道？”云络真的有点惊讶，要知道她流传出去的照片并不多。
　　“一年前的电视剧发布会，你不是和剧组合了一张影吗，我记得的。”
　　“你记性太好了吧。”云络半托着腮。
　　叶凌夙很是不满的声音传出来：“他从小就记性好，几乎是过目不忘。”
　　“没那么夸张。我会记得是因为我一直是韩锦年的书迷，但韩锦年似乎不喜欢拍照，难得的一张照片自然让人印象深刻了。”奥德列特的声音温和醇厚，十分好听。
　　云络侧过脸看他：“你居然会是我的书迷？真让人不好意思呢，我就是随便写写的，没想到你会喜欢。”好听的话人人都喜欢，云络也是平凡人，她从不否定自己也是喜欢赞美的，但她同样时刻记得，太多的赞美绝不是件好事。
　　“很喜欢。你的文字很干净。”
　　“干净？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
　　“对，干净。虽然你常常写一些人性的阴暗面，但这恰恰反映出你内心想要的是洗净这些阴暗的，干净的世界。”
　　“这么说也没错。”云络坐直身子，靠在椅背上。
　　奥德列特犹豫了下，才问道：“你是不是去过我们的演唱会和歌友会？”他记得他似乎见到过她几次，但每次她不是坐在比较偏的地方，就是会用手遮住自己半张脸。
　　“是的，我挺喜欢你们的歌的，很好听。”云络也不否认，大方地表示了自己的喜爱。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路聊回去，叶凌夙和唐爵几乎没插一句话。而奥德列特也终于搞清了叶凌夙的新房东是谁，并且默默地记住了他们的住处在哪里。

　　每场演唱会过后都有一段现场图片交流的时期，虽然安检时是不允许带相机进入会场的，但是这怎么可能难倒以聪明伶俐出名的歌迷，又怎么阻止得了日新月异的高科技？所以，演唱会的图片还是很多的，各角度各方位，高清大图应有尽有，还有外场图片大放送。
　　云络第二天早上逛了逛ＤＡ的论坛，无意中发现几张奥德列特在演唱会场馆外的照片，而自己、叶凌夙和唐爵也在画面内，有的图片打了马赛克，有的图片因为不是很清晰就没有打，云络也没在意，随便看了看就关了电脑，出门采购零食去。虽然嘴上说不想答应导演的要求，其实心里一点也不介意带点吃的犒劳犒劳生活在导演高压下的人们。
　　哪知到了Ｃ城，分了零食，睡了一觉起来，习惯性上网溜达了一圈后，云络的脸色就变得精彩了。“莱恩新欢”是什么东西？“知名作家和音乐人同居”又是什么东西？“才子才女的激情碰撞”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连地址都精确到了门牌号码，而且居然是真的？云络无语地盯着天花板翻白眼。门外还传来大嗓门导演的声音：“嘿嘿，没想到我们编剧和音乐制作人也能弄出一段绯闻来，这算是给我们剧的免费宣传吗？刚好今天晚上播的那集有插曲，时机正好啊。”
　　云络有气无力地拨通了叶凌夙的电话：“我们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坐奥德列特的车啊，不坐他的车就不会被拍到照片了啊啊啊。”
　　叶凌夙蹲在旅馆落地窗前探头探脑，向云络汇报：“你在剧组还好，我这都快被包围了，门外全是人。你说就算我们同居了，那也不是多大的新闻啊，怎么这么多记者呢？”
　　云络继续对着天花板翻白眼：“我哪知道，大概最近天王天后们都放假了。”
　　“不和你说了，我先撤了，去奥德列特家避避风头。”
　　“他家楼下不会有狗仔吗？”云络觉得这不合常理。
　　“没听过狡兔三穴嘛。”叶凌夙挂了电话，悠悠闲闲地从“魅蓝”大门口溜达了出去，任谁也想不到这旅馆还有个这么大大方方的后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