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赴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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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似乎对这小镇十分熟悉，不知怎么绕了几条路，就走出了镇子。
他走的很慢，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慢慢拖着跟上去。
程青霜就跟在他的身后。她瞧得出他现在必定很痛苦，是因为他心中的仇恨么？
仇恨，这种感情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任何人只要担上了这副重担，他的生命中都很难再有快乐。因为有了这副担子的人，他的生活越是幸福，心中反而越发痛苦；而本来就不幸的人，心中的仇恨只会越来越深。
虽然与万马堂堂主素未谋面，但程青霜心里对他已有了极差的印象。只因为他使傅红雪背上了这副沉重的担子。
看着傅红雪的背影，程青霜几乎想走上前去安慰他，要他稍微放松一下。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的脚步。
万里无云，黄沙漫天。
远远望过去，天边似乎有一面白色的大旗正在飘扬。
那是万马堂的大旗。
旗下的万马堂，似乎也远在天边。
傅红雪站住不动，凝视着那面大旗，眼中流露出痛苦、仇恨、悲怆。
程青霜也看过去，却只能看见远处一面小小的白旗上，似乎带了几点红色。
这也许是因为傅红雪看到的并不只是旗帜。
程青霜眨了眨眼，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干脆扭头去看傅红雪。
傅红雪其实长相非常英俊，可惜他的神色总是冷漠无比，仿佛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冰川。脸色也像是常年不见天日似的，仿佛冰雪般的苍白。
若他能愿意笑一笑，一定非常好看。可惜他从来不肯露出笑容。
傅红雪不知看了多久，才慢慢转过身。程青霜正也要走，却看见漫天黄沙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流星般的红影。
一个红衣女子骑着红马正飞驰过来。
她的马术极好，须臾间已到了傅红雪身边，一勒马缰便停了下来。
程青霜以前从未见过这般神采飞扬的女子，再瞧见她美丽的容貌，不禁对她生出些好感。
红衣女却没注意程青霜，只盯着傅红雪道：“你就是那个人？连花场主都请不动你。”
傅红雪却好像根本没看见她，也没听见她的声音。
他不愿看见的时候，就什么也看不见。
程青霜虽知道他的脾气，看到此景还是有些想笑，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红衣女柳眉扬起，大声道：“你听着，今天晚上，你若敢不去，你就是混账王八蛋，我就杀了你拿去喂狗。”
她手里的马鞭，突然毒蛇般向傅红雪脸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程青霜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女子生的这么好看，脾气却这般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眼见傅红雪仍无动作，忙抽出腰间短剑，迎了上去。
红衣女的马鞭不慢，程青霜的动作却更快。她的剑鞘刚一触及红衣女的马鞭，不知如何用力，鞭子竟自动缠了上去。
红衣女脸色涨得通红，用力想要收回鞭子。可无论她如何用力，鞭子都牢牢卷在短剑上不动，自己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傅红雪本只是自顾自地走路，连马鞭将打到他时都毫无反应。直到程青霜出手，他才停住了，看她二人争执。
程青霜原恼她出言无礼，准备将她拉下马来，跌她一跤。如今见她脸蛋红红，略有些狼狈的模样，又不禁心软了。便松了力道，放开她的鞭子。
红衣女本浑身用力在扯她的鞭子，程青霜忽的放手，她重心一个不稳，几乎掉下马去。踉踉跄跄，好不狼狈。程青霜见她这幅模样，扑哧一笑，心中已没了对她的恼意。
红衣女见她笑，更怒道：“你这臭丫头搞什么……”
红衣女本要骂她，却见程青霜又把剑握在手里，唬了一跳，随即更大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程青霜冷淡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
红衣女恨恨道：“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你、你可知道……”
程青霜忽道：“我只知道你再不住嘴，就真的要从马上掉下去啦。”
红衣女一惊，却果然不敢再说。她恨恨地瞪了程青霜两眼，一甩马鞭，便如同箭一样从她身边经过，朝小镇方向去了。
程青霜平日与人说话从来都温和有礼，从未如此刻薄过。只是这红衣女子刁蛮无礼，屡屡口出恶言，才惹得程青霜顶了她几句。如今她怒气冲冲的走了，想到她刚刚的举动，程青霜倒也不觉得抱歉。
傅红雪仍站在刚才的地方，见程青霜看过去，才道：“你也跟来了？”
程青霜一哽，不知该说什么。她一路跟着傅红雪走过来，他难道都没注意么？却听他又开口道：“晚上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程青霜下意识道：“不行。”
傅红雪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程青霜咬了咬嘴唇，她心里自然是担心傅红雪的。可她要是说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万马堂的话，却好像不信任他的能力似的。
程青霜道：“我……我也想去瞧瞧万马堂是什么样子。”
傅红雪道：“他们并没有请你。”
程青霜道：“就算这样，我自己走过去看看总也成吧。”
傅红雪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刀。程青霜又道：“总之，我是一定会去的。就算你不要我跟着，我自己也能找到路。”
傅红雪终于抬起头来，程青霜显然已下定了决心，虽然脸色仍有些紧张，却直直迎着傅红雪的目光没有移开。
他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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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黑的时候，傅红雪就从小镇出发了。
虽然已有辆万马堂的马车在镇上等着接人，傅红雪却宁肯走着去。能够走路的时候，他似乎决不坐车。
虽然上午说的坚决，程青霜这时还是跟着他走了，傅红雪倒也没有再拒绝。
夜色渐临，万马堂的旗帜也没入黑暗中。程青霜已搞不清他们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走了，只好紧紧地跟在傅红雪身边。
假如她真的要一个人来的话，怕是早就迷路了吧。程青霜看着荒原上到处都很相似的景色，有些沮丧的想道。
就在这时，荒原中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歌声。
歌声婉转，如泣如诉，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经文咒语！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
一入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
天皇皇，地皇皇。泪如血，人断肠。
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歌声哀戚无比，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但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程青霜听着这意味不详的歌声，不禁皱了皱眉头，扭头去看傅红雪。
傅红雪虽也站住了听那歌声，却似乎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脸色依旧冷淡。
在万马堂附近唱这样的歌，无疑是一种挑衅。
唱歌的是什么人？
傅红雪难道和这事也有关系么？
程青霜有些预感，今晚的邀请恐怕并不单纯是为了喝酒。
远处已经显出了一片灯火，再走了一段，万马堂十丈高的旗杆已在眼前，被整条杉木围成的栅栏包围。
一盏雪白的灯笼正慢慢升上旗杆，上有五个鲜红的大字：“关东万马堂”。
一群紫衫少年斜倚着栅栏，昂起头，看着这盏灯笼升起。
有的人已忍不住冷笑：“关东万马堂，哼，好大的气派！”
只听一人淡淡道：“这不是气派，只不过是种讯号而已。”
旗杆下本来没有人的，这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忽然已站在旗杆下，一身白衣如雪。正是站在街心的那位白衣人——也就是红衣女子口中的花场主，“一剑飞花”花满天。
紫衫少年们显然不知道他的身份，竟有人开始挑衅花满天。却被花满天拔出他的剑，随手一抖，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忽然间就已断成了七八截。
花满天此刻的风度，和他早上的狼狈样子比起来，简直不像同一个人。程青霜虽早知道他功夫不错，此刻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紫衫少年们更是面面相觑，每个人的手都紧紧握着剑柄，却已没有一个人还敢拔出来。
傅红雪正慢慢走过来，看到此幕，忽然缓缓开口道：“剑不是做装饰用的，不懂得用剑的人，还是不要佩剑的好。”
这是句很尖刻的话，但他却说得很诚恳。
因为他并不是想找麻烦，只不过是在向这些少年良言相劝而已。
这些少年却并不领情。人们总是很难听得进良言，气量狭小之人尤其如是。
他们刚刚大大丢了面子，如今看到傅红雪，就开始拿他取笑。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巴掌印的少年似是与傅红雪早有过节，说话更是尖酸无比。
程青霜脸上不禁带了些许怒意，正要说话，却听得紫衫少年们一起大笑，又有人笑道：“你若没这个胆子杀了他，也休想从大门里走进，就请你从这栏杆下面爬进去。”
他们手挽着手，竟真的将大门挡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赴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