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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硝烟中的丧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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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心等他平复下来才说:“错不在你,老爷子是被阿紫的事气得住院的。上次住院算是对他病情敲响的警钟,本来身体就不好,哪里能受刺激?说起来怪我,不该让晓丹跟你过去,没她,你跟老爷子也不至于吵架。”
杨仁涵道:“爸爸若是醒不过来,我就是死也难以安心。”
秦如心抓着他的手说:“家里现在已经一团乱,你如果再出事,晓丹怎么办?我们母女哪里抢得过梅珊?”
杨仁涵摇摇头,疲倦的闭上眼。他心里面已经乱得没空去考虑梅珊的事,经历这些,梅珊早已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富贵时陪着你的人不一定在患难时候还能跟你在一起,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陪着自己的人才是能永远在一起的。
秦如心安慰他,“你不要心急,人各有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断。其实这样也好,爸爸病一场说不定想明白了,到时候你就不为难了。”
杨仁涵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七点多去医院,秦如心熬了鸡汤也一并送去。杨仁熙竟在病房门口等着,见他们来了赶紧摆手,“阿紫在里面。”
杨紫宸才下飞机就收到绿野的短信说杨教授再次入院了,连行李都没放下就让梅珊送她过来。
梅珊跟蒋晨聊了几句把事情的大概了解清楚,病床上杨教授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杨紫宸在旁边早就哭出来了。梅珊过去抱了抱她,蒋晨小声说:“你要小心,这段日子老二没少在爸爸面前说你们。”
梅珊笑了一下,无所谓了,她尊敬杨教授是因为他是长辈,是自己丈夫的爸爸。一个女人,当她爱你的时候,你的一切她都会接受,当她不爱你了,你周围人的眼光对她而言也无所谓了。
蒋晨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好好的哪里又出来个秦晓丹?”
梅珊道:“那是人家的女儿,我有阿紫就够了。”
蒋晨道:“阿紫也是可怜,爸爸最疼她了,若是去了,将来怎么办?”
杨紫宸哭得更厉害了,原本的垂泪成了低声哽咽。梅珊拿纸巾帮她把脸擦干净,泪水始终止不住,擦掉了,又流下来。
秦如心挽着杨仁涵进来的时候梅珊正站在窗前,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很多事就已经成为定局。
杨仁涵有点手足无措,拉着秦如心的手僵在那里。进来之前杨仁熙就告诉他梅珊在里面了,秦如心也提出来自己先离开,他不忍秦如心眼中的谦卑,既然所有的事一定要有个了断,何不现在就了断?
梅珊对着他们点头一笑,像对朋友一样客气。杨仁涵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想好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杨紫宸冷笑着看着他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处心积虑破坏人家家庭,一个气得自己爸爸生病住院。居然还手挽手来探病,是在向别人炫耀你们两个有多臭味相投?”
杨仁涵被她激怒,甩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杨紫宸头一偏,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摸摸嘴角,一片血痕。
“你有脸说别人?爷爷就是被你气得住院的。离家出走,去香港,既然有你外公外婆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要是不回来爷爷还不会死。”
杨紫宸挨了一巴掌,泪水又流下来了。十八年来第一次挨打居然是因为爷爷,她最爱的爷爷!
“哭什么,爷爷还没死,用不着你哭。”
杨仁涵气得口不择言,恍然看到梅珊,下意识的让自己闭嘴。
他居然当着梅珊的面打了阿紫?!
梅珊拿纸巾把她嘴角的血处理干净,冷笑:“打得好,是我我也会给她一巴掌。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都分不清楚,还把长辈气得住进了医院,我就不该把她带回来。放在香港多省心?大家眼不见心不烦,也少了是非。”伸手摸着杨紫宸已近肿起来的脸,“我的女儿,我能教训,别人碰一下都不可以。”
杨仁涵下意识把秦如心护在自己身后,梅珊越生气就会越冷静,这种情况都能保持镇定,发作起来谁也抵挡不住。
出乎意料,梅珊居然带着杨紫宸走了。
当天晚上,杨教授在重症监护室咽气。
一夜间,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
寿衣是一早准备好的,殡仪馆那边也准备好了,现在就剩下通知亲戚。杨仁涵拿着电话单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按,重复说着同一句话,“去得突然,我们也没想到,是的,三天后出殡。”等到把电话簿翻完,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得说不出话。
杨教授的丧礼办得很热闹,C大派了代表来致哀,从前的老友也都有来。第二天,亲戚们陆陆续续都来了,集中在休息室商量晚上的法事。杨仁涵的意思是要秦晓丹跟他们一起扶灵,这个提议立刻被杨仁熙否决,“你让她站在旁边,亲戚们问起来怎么解释?还有爸爸的那些老朋友。爸爸活了一辈子,不能到最后还被人笑一场。”
杨仁熙的意思是打电话让梅珊和杨紫宸过来,杨仁涵也不愿意,“她们要来早来了,从爸爸死了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
蒋晨跟着熬了几天有点撑不住,头脑却很清晰,“人家倒是想来,可来了做什么啊?好让人家看看你命好享齐人之福,大小老婆相敬如宾是吧?”
杨仁涵被她一口一个小老婆骂得抬不起头,明知道梅珊平时就跟蒋晨不错,但事已至此,再改变心意也是不可能的。
“什么大老婆小老婆,她来了也只能算前妻。要我说不来更好,免得将来我还去改墓碑上的名字。”
杨仁熙道:“真要离婚?你疯了吧,这么大把年纪了还闹这一出?听我的,等丧事完了,好好跟她谈谈,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秦晓丹可以带回来,秦如心绝对不行。”
蒋晨道:“就是啊,为了阿紫你们也不能离了。想想爸爸,多疼阿紫啊,你就舍得让她过单亲家庭?”
杨仁涵道:“阿紫已经十八岁了,我跟她妈妈离婚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当然,她如果要跟着我,我会再给她一个家。”
杨仁熙笑道:“你觉得她能跟秦如心和平共处?”
杨仁涵看了他一眼,把烟抽完,慢慢说:“那就跟着她妈妈吧。”
等他出去了,蒋晨才对杨仁熙说:“老二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过去十几年不都是好好的?”
杨仁熙道:“有句话你听过吧‘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他这是爆发了。”
蒋晨笑:“我不信,都沉默了这么些年,再继续也就这样了。梅子虽然什么都跟他拧着来,人前人后也总是维护着他,有什么值得他再爆发的?秦如心么?我看她没那么大的魅力。四十多岁的人了,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一双手伸出来一看就是长期做事的,可没梅子保养得好。”
杨仁熙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梅子再好,跟老二都是两个境界的人。梅子追求的是生活,高品质。她能一掷千金给自己买包包买首饰,那是她有钱。老二要的是生存,踏踏实实过日子,能给他做做饭整整家务。你又不是不知道,从结婚起为家务的事他们就没少吵架,最后还是梅子花钱请保姆才算了的。”
蒋晨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过去十几年都错了?”
杨仁熙忙了几天有点头痛,不想再争论下去,只说:“老二这次是下定决心要离婚,我们都别搀和了,不然还说我们被梅子收买了。”
法事开始前,梅珊终于露面了,跟杨紫宸一前一后走进安乐堂,黑色套装,胸前别着一枚镶钻的胸针,就像落在衣襟上的一滴泪。
杨紫宸散着头发,右边脸颊还有点肿着,先去杨教授灵前烧了些纸钱,又去蒋晨那里拿了孝衣。绿野帮她把衣服穿上,姐妹俩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说话,绿野说:“我真怕你不来,爷爷最疼的就是你了,好歹送他一程,老人家面前,其他的先放下吧。”
杨紫宸说:“怎么会呢?谁疼我我自己知道。”
绿野拉着她的手,感觉手心一片潮湿,再看她的脸上,隐隐又有些泪水。
“妹妹,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爸爸和妈妈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办?”
杨紫宸笑起来:“我还小吗?用得着你用这么委婉的方式来告诉我他们要离婚了?”
绿野惊异的看着她,她平静得超乎想象,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在医院的时候,大妈跟妈咪说起秦晓丹,妈咪说那是别人的事,她有我就够了。而我,只要有妈咪就可以了。”
绿野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蒋晨已经在那边招手让她们过去了。
法事是整个丧礼的高潮,孝子贤孙分立在冰棺两侧,穿了长袍的道士一边念祭文一边挥舞着长剑,整个灵堂都沉寂着听老人家的生平,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下,偶尔的一两声哭泣就显得格外刺耳了。
杨紫宸微笑着看秦晓丹泪如雨下,秦如心哭天抢地,除了好笑再找不到第二个好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