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伍拾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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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叁】
看见那条解语花亮给他的短信，黑瞎子首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脑子里就飞快地转了起来。
他很少暴露自己眼睛的问题。虽然他嘴巴上经常说，但是黑瞎子从来不在面儿上显示出自己的眼睛真有问题。他看东西没事儿，射击也很准，在地下墓室里的那种地方看得更清楚。这一切都让所有听过他说自己眼睛有毛病的人以为他是在扯淡。
黑瞎子从不否认，但他也从不承认。
解语花把手机拿下来看着沉思中的黑瞎子，对方很难得地眯起了眼睛显得非常地专注。他本来还想继续问点什么，现在打算全部咽回肚子里。黑瞎子抬起一只手托着下巴，看起来像是前不久盛行的一部美国片子里思索着的福尔摩斯——当然他也比那位福尔摩斯高点儿——解语花为自己这不着边际的想象力愣了一会儿，晃了晃脑袋决定还是多考虑考虑这条短信背后的人是谁。
一边的黑瞎子倒是没注意解语花心底那点无聊的胡思乱想，他在脑海里一个个搜索知道他眼睛有毛病的人的名单，每一个分析排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奇怪的人选。虽然他的脑海中倒是下意识闪过了一张眯起眼透着三分不入流的狡诈的脸。
黑瞎子脑海里闪过那张脸之后他顿了顿，一侧头看向了一边也在帮他想着的解语花。
“嗯？”
被视线扫到的解语花从思绪中抽出来嗯了一声，看到黑瞎子看着他像是有话要问。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你想问什么？”
黑瞎子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多余，但是在乡下待久了而且也没去关心道上的那些条条杠杠，自然还是有些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白家……什么情况？”
解语花像是料到了黑瞎子会这么问，他向后靠了靠让自己感觉更舒服些。“他们家被我解家吞并了。”解语花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一家三口我没有下狠手。”
“是吗。”黑瞎子想了想，“我那个弟弟还真不是个安分的家伙。”
解语花一下子听出了黑瞎子的言外之意，他倒确实没想到那个树倒猢狲散的一家子人身上。本来以为都已经把那家伙的家业给搞没了，怎么样也再兴不起风浪来了，却没想到对方一个短信就直接戳到了他的心口上，把他的思绪都给全部弄乱了。
他想了想，追不到手机号也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发完短信就拿去注销，毁掉痕迹太容易。更何况他当时的注意力被短信的内容分走了一大半，等到想起查手机号的时候已经变成空号了。解语花想到这里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变蠢了。
“我去解决这件事吧。鉴于白绎铭之前的行为，我也并没有说是放过他们，他们的动向我还是去派人盯过的。”
黑瞎子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倒是解语花更加好奇起来，关于黑瞎子的过去一直都是他非常感兴趣的内容。之前查的时候他只查到了黑瞎子是白老爷子的儿子，白绎铭的哥哥。但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缘由，他并不知道。这些藏于几十年岁月之前的恩怨不知该称之为复杂还是如何，不过他倒很有兴趣听黑瞎子说一说。
“说起来，为什么他好像对你有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剥皮拆骨吃了。”
“剥皮拆骨倒是不至于，”黑瞎子像是被逗得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不在那个家长大。他们内部矛盾我这个外人可不知道，但爵爷倒跟我说过几次。”他抬起头像是回忆着，“他说我妈挺想我的，经常念叨着当初要是不怎么怎么样就好了，唠唠叨叨了有几十年了。还经常随身带着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一张算得上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本来该是挺漂亮的妇人，倒是因为这个早早愁皱了那张脸。”
男人重新点了一支烟，到底还是没忍住烟瘾。他朝着解语花毫无歉意地笑了笑，对方翻了个白眼也没计较，就任由着尼古丁的味道弥漫在他周围的空气里。
“我本名叫白绎朗，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黑瞎子这个名字一些，旧名字能让人想起太多的东西。被过去困扰很麻烦，我好像是小时候就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总被爵爷嫌弃说早熟。其实我觉得这话挺扯淡的，那个时候才多大点的屁孩，说白了就是叛逆期作祟。我喜欢干脆利落，我跟你说过的。”
解语花被黑瞎子似笑非笑地表情提醒，猛地记起了当初在干将墓里黑瞎子突如其来的那个吻，和后来那人把锋利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恨不得从刃尖滴出血来的举动。
像是猜到了解语花会想起那件事的黑瞎子歪了歪头，含笑看着眼神游离到很远地方的家伙。
他刻意把在口中转了又转的烟雾吹到解语花侧脸上，对方皱着眉睨他，黑瞎子勾起嘴笑显得毫不在意。烟雾在空气中慢慢飘散，黑瞎子的声音从那片雾里传过来。
“我想了想，大概也就是因为我妈的缘故吧。白绎铭那小子应该是从小就被惯大的，你觉得他受得了自己老妈嘴巴里每天念叨在意的人不是自己吗？”
黑瞎子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沉着嗓音说了很多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
这是一种信任，黑瞎子是匹独狼，他习惯了一个人。但是现在他旁边又多了一匹，两个人相互试探过，互相争斗过，曾经相互之间打得你死我活。可是到最后他们仍然并肩，两头在不同的地方独自奔走的野狼开始互相信任与袒露心事。
解语花很安静地听黑瞎子说着，从现在开始他才认真开始了解这个独来独往又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第二天解语花睡醒的时候发现黑瞎子已经不在他旁边呆着了。那家伙正梳着自己不长的黑毛准备出门溜达溜达，完全是一副您先躺着，什么时候睡舒服了什么时候起的架势。
解语花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你回北京吗？”
“不回。”原本以为黑瞎子还会顿一顿想一想的解语花没想到他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回了话。黑瞎子扭过头来朝着他笑：“不谈这个，你想出去逛逛吗？我得去买点东西。”
黑瞎子看起来不在意回不回北京这个问题，该说是他根本不愿意回去，又或许是他在避开不谈。已经脱离解语花掌控的黑瞎子，或者该说是从没让他完完全全掌控过的人站在半开的房间门口等他。
有一瞬间解语花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好脾气男友等着的小女生，念头一出他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就像是扯淡。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跟在黑瞎子后面出了酒店门。
黑瞎子看起来比他更熟悉这个不论何时都显得市井而热闹的城市，他知道该在哪里坐车知道该去哪个地方买他想要的东西。两个人流连于大卖场的电子商品柜台，黑瞎子看起来兴致勃勃的，还顺手打了个电话。
解语花在旁边不好插嘴，也只得听着黑瞎子和电话那头东拉西扯，说些不正经的东西。他猜测可能是黑瞎子过去的朋友，也可能是这段时间他又认识的新伙伴。以前都是他被动地任由黑瞎子进入他的生活，而他从没想过主动去了解对方的。对于太多的事情他都是一无所知。
“我说！你小子到底要买什么！老子跑这么远来还打个省内长途是来浪费电话费的吗！”
忽然耳边传来半真半假的笑骂，解语花扭过头看他，男人眯起眼笑得挺开心。这倒是极少让解语花见到的神色。
“喂能靠点谱吗！你长这么大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后到底是想怎么混啊！”
“嘿，嘿，好好说话！普通话懂不懂啊！别老掰扯方言！”
“行，我知道了。会回去的啊，别老跟个老头子似的磨磨唧唧。你才多大！”
黑瞎子像是和电话那头的混小子笑够了收了线，一扭头看到解语花的眼色有点不太对。像是有点在意又像是在劝说自己不要在意，那副难得一见的矛盾表情看得他有些逗。他很喜欢看解语花这样的表情，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解当家，反而显得更加可爱一点。
他怀着几分逗趣儿的心情瞅着解语花，当初自己追得那么辛苦，他想看看，解语花是不是真的跟他说的那样，也对自己怀着那份能称之为“爱”字的感情。
黑瞎子觉得自己虽然仍旧喜欢，但是也还是在意的。他仍旧在意的是，解语花到底是不是真的信过他。哪怕有一分钟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儿。
黑瞎子这样想着，歪了歪头：“你想问什么？”语气里甚至带点刻意为之的微妙笑意。
解语花深深的觉得黑瞎子抛来的问题里有满满的陷阱。他想不管自己问什么，对方都不一定会给他一个靠谱的答案，但是不问他心里又痒得慌。解语花在心里叹气，他算是体会到当初黑瞎子对着他的心情了。
“跟你打电话的是谁？”
“我儿子，你信吗？”
黑瞎子夸张地挑起眉头笑了笑，半真半假地对解语花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伍拾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