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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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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我说小花,这爵爷真的在家么,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的?”
霍秀秀抱胸站在解语花身后半步的地方默默撇嘴,她是弄不清自己奶奶是在想些什么。一会儿要联姻的,一会儿要接手生意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解语花站在爵爷家漆着旧漆的大门前微微皱眉,爵爷一向不怎么出门的,一心拾掇院子里的海棠花。何况他对解语花也是有着几分照顾,为此他相当敬重这位老人。
“照理说,应该是在的……”
解语花不确定地回着话儿,后退了几步打量着院子的大门和围墙,试图找些蹊跷出来,以免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还好做些打算。
“……解当家的,怎么站在这儿?”
正思索着的解语花一听这算是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就立马转身来。爵爷穿着白马褂含笑看着他,他略略躬身,让老人越过自己回自家家门。
“啊,有事前来拜访爵爷,不知爵爷不在,有失礼的地方还望海涵。”
他把话说得恭恭敬敬,不漏分毫,爵爷甚为满意地点点头,让一旁跟随的老管家开了门。
院子里安静而无人烟,爵爷瞥了偏院一眼,见那里本该是黑瞎子睡觉的屋子看上去屋门紧闭而无人居住倒是不易察觉地笑了笑。他领着解语花和还不曾打过几次照面的霍秀秀进了大厅,老管家恭敬地退出屋子轻轻掩上门,却并非往后院的厨房方向而是刚刚爵爷撇过一眼的偏院。
“有什么事儿还需你亲自来?说吧,我看看是什么大事儿。”
爵爷半开玩笑地冲着解语花说着,手指覆在桌面上轻轻摩挲。解语花配合地笑了笑,看了一边的霍秀秀一眼才开口说道:
“也并非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领个人来给爵爷瞧瞧罢了。”
他牵过霍秀秀的手,让她站到爵爷面前:“霍秀秀,是我自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霍奶奶让我领着她来给您瞧瞧。大家混个眼熟,以后也都好办事儿些。”
话说完,霍秀秀便很自觉地冲着爵爷露出个乖巧的笑容,爵爷不置可否地挑挑眉:“霍家的?那老婆子当真调教地出这么乖巧的孙女儿?”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秀秀的。霍家大小姐眼神微微下移,抿着嘴尽力地忍笑,倒是一边的解语花掩着嘴轻咳了一声,偏了偏脸,像也是在笑。
“行了,在爵爷这儿就别装了。想你乖巧些,太阳都得打西边儿出来。”解语花调整了一下表情,一本正经地说着。霍秀秀回头瞪了他一眼,才转过来继续冲着爵爷笑,不过表情倒是轻松不少。
“爵爷如何觉得奶奶养不出乖巧的孙女儿?”
老人扬起眉毛,门被推开,老管家送上茶来并对着他耳语了两句。爵爷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自然地端起茶碗,品上一口好茶,才对着秀秀笑答:“霍仙姑年轻时便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在她家的孩子,我不认为会是个乖乖巧巧的性子。”
秀秀明白一般点点头,然后后退两步拍上解语花的肩,嘿嘿嘿笑得很诡秘。
爵爷看着两个小辈的玩闹,不在意地摇摇头微笑。放下茶碗,冲着门口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躲什么?既然来了就进来!”
这话倒是把解语花和霍秀秀说愣了。两人停下打闹齐齐看向门口,大门推开,有一黑衣男子倚在门边上,推推鼻梁上的墨镜,嘴角带笑。
“我说爵爷,给点面子我成么?”
声音熟悉,是头一天才听过的。解语花登时黑了半边脸看着门口那人。
黑瞎子?这家伙怎么会来这里?!
“给你面子?你确定以你的性子不会蹬鼻子上脸?”
爵爷很不客气地堵了黑瞎子的话,男人不介意地哈哈大笑,完全不见外地走进来。偏偏头看了一眼解语花,那笑容立马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哦?不知解当家在此,瞎子这下可还真是冒昧了。”
冒昧?我看你是故意的!
解语花眯着眼狠瞪了黑瞎子一眼。对方不介意地一抖眉毛,直接走到他对面的红木椅坐下,翘起二郎腿依旧没个正经样。
“什么时候来的?”
爵爷低下头品茶,像是随意一般开口问着。黑瞎子托着下巴,笑得挺莫名:“刚到,听说解当家的先到了,本来说先在外边儿等等的,结果不成想就这么被爵爷你拎进来了。”
“少赖我,”爵爷抖抖眉毛,然后转转眼睛看向了解语花:“这家伙一向没个正经样,你瞧瞧,实在是让人没法儿说。”
解语花也不知爵爷这话说给他听是为了什么,只好笑笑而不答话。一边的霍秀秀好奇地看着黑瞎子和他脸上的墨镜,实在很好奇这人在屋子里还带着墨镜是为什么。不过基于这诡异的气氛和场地,她实在不好问出口。
“霍家小姐这么盯着我看是因为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黑瞎子仍旧托着下巴,脸朝着这边,突然出声倒是把秀秀吓得一愣。她瞄瞄一边黑着脸的小花,再看看品茶不语的爵爷,看没人为她解围只好自己上。
“你知道我?”
“哈哈,霍小姐真是说笑。这老九门后人,道上混的有几个是不知道的?”
秀秀撇撇嘴,老实说她不太喜欢这人说话的样子,总觉得有几分狡诈在里面,谁知道他话里有没有坑给你跳啊。于是点点头便收了话茬,继续凑到解语花跟前窃窃私语。
爵爷品完茶,便留下了秀秀,示意解语花和黑瞎子出门去。他知道霍仙姑让秀秀来的目的,自然是不能让秀秀这一趟就这么白来,总得交代点什么。于是就只剩得黑花二人在种着海棠花的大院里默默无言。
相比起解语花的尴尬,黑瞎子倒是自在许多。他一人坐在廊院的围栏上,抛着手里的打火机,嘴里叼根烟倒是悠闲自在地很。
“你怎么也在这儿?”
最终沉不住气的是解语花,他皱着眉看着黑瞎子那副样子,仍是开口问了。黑瞎子听声儿转过脸来笑笑,右手两指夹住烟取下来。
“来爵爷这儿还能做什么?买点消息呗。”他耸肩,“不过真是缘分不是么?”
缘分才见鬼!
解语花努力控制嘴角不要抽搐,正了正神色:“有够阴魂不散。”
“我说花儿爷,话不能这么说啊!”黑瞎子轻巧地跳下围栏走到解语花跟前,一脸的无辜,“都说了是缘分了么。”
解语花翻个白眼,往旁边站了站,嫌弃的意味相当明显。
黑瞎子也不恼,只是耸耸肩:“说起来,花儿爷你对你昨天说的那个什么干将墓有什么知道的么?瞎子我可是闻所未闻啊,不知是不是个阎罗地呢?”
“怕了?”解语花斜睨他一眼,“怕了就别去。”
“欸,花儿爷别恼么?这么高的价钱,平白让别人拣去了可不亏了?”
黑瞎子笑嘻嘻地凑近:“而且三天后就启程,这么短的时间可找不到人的。”
解语花没接话,这瞎子有点自知之明,而且他说得没错,他赶得急。这时候换人确实不妥。
“当家的要是信我,瞎子拼死助花儿爷拿到东西。”
突然地,黑瞎子就换了种语气。声音变得略低而显得郑重其事。解语花想不到这人的声音可以和他的笑一样多变,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让人反应不及。
“死也不怕?”
“我黑瞎子,没有怕死的时候。”
男人勾着嘴笑得意味深长,而且魅力十足。
解语花看晃了眼,轻轻撇过头,没有答话。
看来,这人虽不正常,好歹靠谱。
蹉跎了一天,送走人就快入夜了。黑瞎子陪着爵爷在院子里拾掇着老人种下的西府海棠。现在是四月中,正是海棠花开得最艳的时候。夕阳殷红,映得花瓣上的水珠清凉。黑瞎子坐在屋子外的台阶儿上,看着老人专心看着海棠花,默然无话。
“黑子。”
“嗯?”
“这海棠啊……虽是耐寒,耐旱,但也得自小就给它足够的养分和磨练,不然可开不出这么艳的花色来。”
黑瞎子墨镜后的眼微微地转了转,似是赞同地点头。没有接下爵爷的话茬子,等着熟悉的老人家说下文。
“这人也一样,得从小就教育好了,养好了,才成得了大器。”
听着这话,黑瞎子倒是笑了笑。一声笑音却带了半分轻哧,他听得懂爵爷是在说什么。身体向后仰了仰,双手撑在身后的水泥地上。抖着眉毛反问:
“爵爷,听你这话……莫不是他们家又出了什么事?”
他像是无所谓地撇着头,与其有着几分漫不经心。看着海棠花的爵爷在夜幕落下时站起来望向男人,长吁一口气,笑答。
“他到底还是让那个有点小聪明的儿子接了家业。”
“完全放手?”
“怎么会?只把货源方面的给了出去。”爵爷背着手走进屋子,黑瞎子抿着嘴莫名地笑笑,便站起来跟在爵爷后面。
“怎么,那家伙碍着你了?”
走在前面的爵爷不在意地坐下端起茶杯;“没有,他能影响我什么?不过是个刚出道的毛头小子而已。”
“啊哈哈,”男人在旁座也一并坐下,“爵爷,你知道我对他们家的事儿一定兴趣也没有的。”
黑瞎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看着地面的,他跷着二郎腿,懒懒散散与平时无异。不过爵爷知道他其实听在耳朵里,心里也转着呢。
爵爷并不是不知道黑瞎子其实并不想听这些事情,不过这些事也确实得时不时和他透露下。即便他再不喜欢那个地方,也是有一份情谊在的。
“我知道你没兴趣,大不了你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么。”
男人被梗得无话,托着下巴发了会儿呆,才记起要向爵爷问点内部消息。
“爵爷,知道干将墓么?有没有点消息给我说说?”
爵爷听这话倒是微微眯起了眼,斜睨着黑瞎子,嘴角倒是似笑非笑地扬着:“不付帐就想找我买消息?”
“唔……爵爷你不是这么贪财的人吧?”
“你说呢?”
黑瞎子无语地抿着嘴表示他败了,投降地摆摆手示意算了——一个墓而已,大不了丢命。对他来说,下斗除死无大事。
“具体消息没有,只有一条。”正当黑瞎子打算起身去找老管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吃食的时候,爵爷的声音悠悠从背后传来。他顿住,等老人继续讲。
“小心点,秦以前的墓穴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黑瞎子等他说完便直起身,双手插兜闲散地向外走。
“知道,要是回不来就算了。”
他轻笑,而老人却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