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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痛心与心寒 ...

  •   湖州桥下的饺子店五更就开门,黑漆漆的天下着细细绵绵的雨,老板挑开青花布的帘子,打呵欠,迷蒙了眼,勺了大瓢的水下锅。本是想眯会儿,但桥头一阵又急又密的马蹄声传来,老板从炕头起来,往上面的桥看。

      原先半眯的眼睁的老大,桥头一大帮有男有女骑着良驹过桥,领头的一个骑白马,织锦皮毛斗篷加身的男子,回头看了老板一眼,他的眸如黑玉,面容虽苍白了些,却难掩其灼灼风华。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扬起马鞭,进入细密的雨幕,只剩一道背影。

      那男子就是离去客栈的田筝,他自收到那封信,就连夜召集人马到湖州,信里的东西他都可以搏一搏。

      一队人直接到了大广楼,一个红衣劲装的女人下马,在田筝的马下禀报道:“公子,勿往前,大广楼是赤炎教的势力范围,我们可以......”

      垂着红璎珞的马鞭挥出,鞭梢击在青石板上,一声脆响,“既是赤炎势力,那更要闯进去,梵天门的人来了吗?”

      他凝着一张脸,红衣属下擦掉额际的雨水,多年跟从的经验判断,田筝已经在极度暴怒与冷静的平衡点上,她不敢言梵天门还未到,只能退下。

      此时大广楼的两扇门咯吱开了,里面坐着一红裙男子,红裙上的孔雀翎熠熠生辉,一摆一动下流淌五色光辉,信守把玩一颗璀璨东珠。他的鬓边一只赤金流苏簪衬得眼中光芒更甚,正是伊蓝,他拍拍手,“等了你好久,田老板。”

      田筝把斗篷解下给了旁边的随从,掸去肩上的水珠,把长发理顺,坐到伊蓝对面,眼中晦暗难辨,“是你哄我来,我势必要得到我要的。”

      伊蓝笑意更甚,“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一个大红漆木箱被人从黑暗中搬了出来,打开那箱子,田筝伸头去看,就见何晋雪雪白着一张脸窝在里面,双臂交叉,如溺水的人,她的长发就像海藻缠住她的颈项。

      田筝圆睁着眼,嘴里发出荷荷的响声,“你怎么敢,这样对她?!”

      只亮出一下,又收入黑暗。

      伊蓝道:“她是你心里的宝,对其他人来说,那可就是草芥了。”

      “住嘴,你就不怕和梵天门作对?”他捏紧衣带,从小田老爹田老娘就没教过他男子应有的柔弱,任他恣意成长,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他学会隐忍、狡猾,感受到痛心、暖心,现下是痛的,他痛到出口便是扼住敌人的弱点,怒目圆睁。

      “固然是怕的。”

      他的话轻巧无比,落在田筝心上却是跳了一下,脑中闪过无数能将这事扭转过来的可能,不觉越想越不好,手心虽都是湿粘的汗,但面上依旧是那副稍带精明的样子,“你就不怕我那妹子知晓此事,以何晋雪要挟她的哥哥,你想田萝是向着她哥,还是一直欺瞒她的人呢?”

      “我也是怕的,但有件事更让我寝食难安。

      “你手里的那份羊皮地图已是让梵天知晓了。

      “还有,那封哄你来的信,并非出自我手,至少不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伊蓝几句话说完,田筝眼珠转动,道:“你用什么让我信你?”他是信生意场上没有永久的友情,只有永远的利益,但他手里还有梵天的几个大生意,梵天不会这么快翻脸。

      “听我一己之言你不会信,所以你会相信眼前看到的。”

      一言了,雨滴从卷翘的房檐滴溜一串砸进水坑,门外四个红灯笼霎时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崩碎,“嘭”的化作碎皮,破碎的骨节滚进客栈内,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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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萝进了赤炎的总殿,伊蓝昂首对着窗外,月辉皎洁落在他恍若白雪的脸上,腰上纨素越显其纤弱。她静悄悄地靠近,伊蓝回头,对她说:“坐。”

      殿里每一个声响都是空寂的,只余那灯影摇晃,尚存生气。

      “你的哥哥确实在赤炎两天了。”

      “我哥哥就算到了赤炎也不会留在这里,除非你......”田萝一想便知,是拿何晋雪来威胁他,一时两眼好似是幽谭漩涡,带着阴寒地盯住前面的人。

      “确实,他是中毒了,被梵天门的人打了寒毒掌,昏迷不醒,正躺在赤炎地宫的火石上。”

      田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脑内不复清醒,慌了神色,“怎么才能救他?是谁打了他一掌?”

      她突然后悔没早点带回何晋雪,不但连累哥哥入了险境,她的逸仙也跟着以身涉险。

      “梵天门的天都灵,田筝须得有修炼炎火功的人替他疗伤。”

      “谁会炎火功?”田萝半个身子倾向伊蓝,庆幸有人能救田筝。

      伊蓝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歪着头虚弱地笑了一下。

      田萝瞅向他的脸,感觉他都要虚弱地摇晃了。

      “无碍,师兄帮你是应该的,而且,韩逸仙来了,你们一家人住在这里一些时日,等田筝的伤势好了,再走,你也算陪我这一段日子。”他话里谦和,无一丝杂念的感觉,就像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长辈留他们一家子在他家小住一般,田萝自然点头。

      她思及没听过梵天门,便问道:“梵天门是何方势力,伤我哥哥。”

      “你记得郭三吗?”

      郭三?就是她的三师兄郭园,记忆中的郭园很老实,也是练功练得最刻苦,比母鸡早起比牛还晚睡,剑法最好,领悟力也不差。只是当时听说他是武林世家的庶子,才会如此努力,田萝常常和他去潘云山的松林,采蘑菇等野蔬。潘云娜山的菜时而好吃时而难吃,那得看厨子的心情,他心情不好多加一把盐都会有,所以田萝就“自谋生路”,养成自立根生的好习惯,而郭三便是她的“饭友”。

      “郭三,他怎么了?”

      “他就是天都灵。”

      “他说学完武艺会回杭州老家,怎么会成了梵天什么门的,还改名换姓了?”田萝难以置信。

      “我之前与你说过,除了沈修,别无他人,而且梵天门便是潘云山暗地经营的势力。”

      田萝要绝倒了,如此说来,其他同门若都被沈修控制,她算是幸免于难,还有当初越如之明说是和沈修一同去雪域练功,怎么他没被控制,她的疑问出来了,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闭口不问,只是问:“我哥怎么会被打伤?”

      伊蓝答:“误伤。”

      这是把田筝当做路人了,田萝又困顿了,她哥便是那种没事凑上去被人毒打一顿的好事人?很明显伊蓝不想将真相说出来,但田萝还是不问,她哥最好别去沾惹什么烦心事,现在就了断也好。

      田萝满腹心思顺着朱红的回廊走到韩逸仙那里,韩逸仙还没睡下。奇怪的是她不敲门进去,而是攀上屋外的一棵槐树,蹲在树杈上,一瞬不瞬盯着里面一盏灯。

      她回忆起新婚后,她一时兴起,要和韩逸仙一同去松山书院附近的乐怀山爬山,她直说叫他在半路歇息就好,她等着一道走。可是他们爬到了山腰,韩逸仙气喘吁吁,还不停下,还越爬越快,就是不输田萝,田萝好胜心也起了,不让着点她夫郎,就是走在他前面,最后上了山,她挥洒汗水,迎风而立。她家夫郎早就趴在地上,喘气不止。晚上回了家,田萝捧了盆水,给他洗脚,夫郎突然变得谦让,不让她来洗,她哪里知道内情,硬是要去解开夫郎的袜子,没料到一拉,韩逸仙就“嘶”地一声,她才觉出不对,用剪子把袜子绞碎,天可怜见的,她家夫郎的脚居然起了一层水泡。明明脚都不能走路了,还去逞能,实在是心疼。从此便记下不得让他走远路。

      今时今日她确实是糊涂了,猛地跳下槐树,竟被树枝勾住衣角,“啪”的声摔个狗啃吃泥,鼻子正对着门口吸了一鼻子泥沙,狠狠哈秋一声,门应声嘎吱开了。

      韩逸仙居高临下,头发已经散下,被夜风吹得暖香飘入她的鼻子,她可怜兮兮地睁着湿润的眼望着韩逸仙。

      韩逸仙冷哼一下,“进来吧。”

      田萝爬起来,擦擦脸尾随进去,韩逸仙一屁股直接坐在床上,因怀孕和劳累肿起的双脚就搭在微凸起的被子上。他艰难地移动上身,勾手拿了块冷湿毛巾,对兀自站着垂头认罚的田萝招手,田萝大喜,过去蹲在床边。

      韩逸仙捏住她脏兮兮的下巴,就是猛擦,把污泥擦去,再把湿冷的毛巾往她的脖子里伸,田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寒毛倒竖。韩逸仙感觉到她在发抖,可手上的劲就更大,湿寒的水就顺着衣领滑进里面温热的肌肤。他擦了约一盏茶时间,见田萝嘴唇在抖,便将毛巾放下。他是知道田萝极为畏寒,曾开心地说,在潘云山生活,那里的天气最让她满意,绿树常青,温暖舒适。

      “田萝,你刚刚受到的寒冷,就如同方才我心里所受的那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痛心与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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