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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所谓谏官,即为贱官,也就是专门在皇上面前犯贱的官。
      谏官做的好,谏言很重要,这谏言不但得谏的有凭有据,还非得贱得皇上满身惬意。别的不说,脑袋大为天。要是哪天贱得皇上不高兴,把自己的命贱丢了,倒还得不偿失。
      百谷临就是个谏官,说难听点,他们全家都是谏官。
      也不知是哪个祖宗造的孽,从那时起,百谷家就世世代代为谏官,也不知是哪代皇帝犯的浑,在他们家牌匾上题了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
      谏中之谏。
      我去你娘的贱中之贱!你丫才贱!你们全家都贱!这是来自百谷临心底的咆哮。
      当然这话百谷临也只能在踏过家门的时候心里想想,每次踏过还会回头嚣张的对着牌匾道:“老子腹诽!你砍我不成?”
      这一系列非正常举动搞得百谷夫人都快怀疑儿子是不是官场压力大导致精神失常出现幻觉了,好在百谷临不是经常回家,百谷夫人的怀疑始终停留在怀疑的阶段上。
      什么?你问我百谷临为什么不经常回家?
      这就得追溯到暻玄帝还没登基那会了。
      那时李暻还是太子,先皇脑袋一热让八岁的百谷临提前上任,在六岁的李暻身边贱一贱找找感觉……

      --

      “殿下,您的功课做完了么?”李暻恼怒地丢下棋子。
      “殿下,您的功课做完了么?”李暻愤愤地折断鱼竿。
      “殿下,您的功课做完了么?”李暻崩溃地放掉蛐蛐。
      “殿下……”
      “我、我正在做!”六岁的李暻一脸绝望的往书房跑。

      “殿下,莫要跟那些小人结交,这些小人此一时彼一时,皆是两面三刀…………要均衡膳食…………那德智体美劳要全面发展才能成明君…………‘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殿下莫要浪费粮食…………‘一寸光阴一寸金’殿下当珍惜少年时啊…………想我那可怜的老姑母……”
      十岁的李暻支着脑袋眼睛半睁半阖的看着眼前这能从慎重交友说道他那可怜的老姑母最后哭起来的人,啧啧的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吩咐道:“小红,上手帕。”

      “殿下……”
      “百谷临。”李暻打断他。
      “臣在。”
      “你是唐僧吗?”
      百谷临看着眉目已经长开的少年,愣了愣。
      “唐僧是谁?”
      十五岁的李暻笑了,桃花眼中闪着星星般的光芒。
      “你突然看上去不那么像老头子了。”
      “殿下,您……”百谷临又准备说教。
      “知道了知道了。”李暻不耐的打断他,转念又笑道:“你在我身边贱了这么多年的言,我是不是该发泄一下了?”
      十七岁的百谷临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长袍被李暻剥下,第一次在李暻面前表现出慌乱,仿佛被剥下的不是袍子而是他的镇定,他的老气横秋。
      鞭挞?分尸?凌迟?宫刑!!!???
      李暻眸中笑意更浓。
      “啊——”
      群鸟惊起,深夜的幕布被一声哀嚎划破,那便是百谷临的第一个不归之夜。

      之后,便经常如此。
      百谷临曾咬牙切齿的对李暻吼:“你他娘的也不用天天发泄吧!”
      李暻报之一笑,眸子闪亮闪亮的,他好像对百谷临气急败坏的样子格外钟情:“你在我身边贱了十年呢。”
      百谷临有种绝望的感觉……TUT

      事实上,百谷临二十岁时才知道他俩在干嘛,那时李暻已经登基了。
      有首歌咋唱的来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那日他从脖子红到了耳朵,义正言辞的说教了李暻,并表示以后再也不会嗯哼嗯哼了!你问什么是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就是嗯哼嗯哼啊!嗯哼嗯哼就是!!他说不出口啊……TAT
      李暻倒是不急,慢悠悠的说:“爱卿今日又在早朝上谏了朕十七句言,本想着爱卿谏几句朕发泄几次,但朕舍不得爱卿累着了,就留个零头,七次好了,怎么说也得给爱卿留着力气明天继续‘谏’啊~”他那个“谏”字说的那叫一个“贱”。
      百谷临敢怒不敢言,心里抽了自己二十来个嘴巴子,你说这娃小时候他多威风啊!现在翅膀硬了,在他头上动土也就算了,连他的老腰都不放过,真是造孽,造孽啊……

      转眼间百谷临已经二十三岁了,那天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晚上回家。
      李暻早在前几年为“发泄”方便,对外宣传要让百谷临时刻监督自己言行,所以特批他与皇上同吃同住,李暻还因此博得诸多赞赏,明君的帽子也越盖越高,百谷临对此唾弃不已。
      而今天……
      都是那丞相老不死!没事提什么选秀!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法不对的百谷临愣了一下,丞相德高望重,少时对自己也颇有恩德,自己对他的侮辱实在不该,再者,哪有皇帝都二十老几了还没后宫这样的事……
      皇上他,不也没反对么。
      高兴的都不用发泄了。

      选秀当日,由于后宫内尚未有妃子,选秀是由皇太后亲自主持的。
      不知道这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居然让百谷临来做参谋,美其名曰他跟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最清楚皇上喜欢什么样的。
      “你不也没娶亲么,这次倒好,不如借此机会你也好挑个媳妇成家,百谷家若是断了根,谁来当我们李家的谏官呢?”
      “太后美意,臣不胜惶恐。”
      “你也是从小跟着我身边的,哪有什么惶恐不惶恐的,就这么定了。”太后当即拍板。
      李暻面无表情,桃花眼不似以往闪着黑曜石般的光,仿佛有块化不开的浓墨。
      百谷临低下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

      这妃子终究还是纳了,而那百谷临却再也没有留宿皇宫了。
      他就像个普通谏官一样,白天在皇上面前犯贱,晚上皇上把受的贱全发泄在妃子身上。
      落魄也说不上,落寞倒还是有的。
      而当百谷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及任何立场落寞时,他发现了自己出现了一个谏官最不该出现的东西——
      私心。
      他把皇上当成自己的东西。
      百谷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让他没来由的想逃,却没来由的舍不得逃。
      借酒消愁?
      这好像是个不错的词……

      “快给老子开门!”百谷临一手拿着酒壶,市井泼妇一般的站在宫门前,用脚踹门。
      “再不开老子诛你九族!”
      “你拿什么诛我九族。”大门缓缓敞开,李暻从里缓缓走出,不怒自威,眼神如夜色般冰冷。
      “暻暻~你终于来了~他们都不给我开门!”百谷临扑到李暻怀中,语气很幽怨。
      李暻愣了一下,抱住怀中人。
      “谁敢不给你开门,我诛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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