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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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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草腥味混杂着季节的味道在身旁嬉戏,硕大的校园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我最后一次坐在角落的石头上,望着天。
高中的三年,见证了一个少女的绽放,也见证了一份情愫的衰萎。
三年前的那天,刚摆脱坚磨站在校门前,想着赶紧读完高中就解放了。
这个想法在见到他之后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永远不要离开该多好。
整整三年,直到度过高考拿到录取通知书,明明是喜讯在我眼中却像是葬书,提醒我已经死亡的暗恋。
如果恋上的是阵风,那可以跟着风跑,走过大江南北,直到它消失的那一刹那。
如果恋上的是同班的某人,那大可和他上同一所大学,将共度的时间再加上几个三六五。
然而命运是多么可笑。没有如果,只有可是。
可是我是恋上的老师。
逮住夏日的衣摆,开学了。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
虽然毫不相识却已经聊开的学生们在下面低声谈笑着,刺耳的铃声也打断不了他们畅谈的兴致。
直到他的走进,才渐渐安静下来。
一米七多的个子,亮黄色的宽松T恤和他古铜色的皮肤照应着。他夹着一本薄薄的教案在讲台处停步。
也许在他将教案放在讲台上时有几颗煞白的粉笔灰瞬间飞起,不过我看不见,我只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嘴角的起伏,眉毛的摆动,手指的敲击,衣服上的褶皱。近视五百的我却能够在第三排看见他每个细节。
可能我的注视过于明显,或者已经到了让人发毛的地步,他在话末顿了顿,带着几丝笑意的说道:
第四组第三排的女生,别看了,这件衣服很便宜的,就在门口的小店里买的。
善意或恶意的眼光纷纷将我看做了集聚点,像一把火,烧灼着全身。
我居然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上的课很幽默,时不时带几个小故事,有时候文邹一下,知识点却一个不落的传输给我们。
有同学问:老师,你是不是已经教了好几年书了?
他笑了笑。
在第二天的升旗仪式上,我们才得知他是新老师。
学生对他的崇拜度直线上升。
到这里,他也只不过是个老师,我也只是扮演者他众多学生中的一个,若非要加上点什么,那就是“某个成绩不算很好但是对老师很有好感”的学生了。
夏天走的很匆忙,似乎是要去寻找离别多日的春日。而秋日趁机霸占了整片土地,肆无忌惮的将世界染上瑟瑟凉意。
而凉意之上,是第一次运动会。
好像运动会比较适合活力了四射的少年们,青春期的女生比较在意剧烈运动会不会有损自己的形象。
选手们跑过的地方总会有加油声随着凉风吹过。
“参加女子八百米的选手请迅速到跑道处集合!参加女子八百米的……”
广播里有力的女声提醒了我,抓起号码牌冲向跑道。
你参加女子八百?
我反手别上号码牌,让人颤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他。
我莫名紧张了起来,比划着像说什么,却被他抢先了步。
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身边都是相同的呐喊助威声,为什么唯独他的如兴奋剂般刺激着浑身的神经?
刺激着我踩过终点。
“好嘞!三分三十二!”
体育老师兴奋的和我击掌,或许这个成绩对于高一新生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气喘吁吁的在跑道上走着,试图平息下呼吸时,脸侧猛地传来一阵冰凉。
不错。
他站在我身旁,拿着一瓶运动饮料贴着我的脸,扬着眉,简单的夸奖道。
谢谢。我接过饮料,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瓶,谁料到他却伸手拿过瓶子。
他说着拧起瓶盖,抛还给我,不可以一口气喝太多。远远的走了。
剩下发愣的我杵在那里,在无数动态的人中间充当着唯一的静态。
而静态的内心,却动的厉害。
原来这就是触电的感觉。
水是导体,将他手中的电波顺着瓶壁的水珠传到我的全身上下。
爱是绝缘体,某人的心情是无法通过接触传播给另一个的。
你物理这么好,为什么数学就正好相反呢?得知我物理第一数学又是倒数第三后,他戏谑的批评问了句,却没有一丝揶揄。
我尴尬的笑了几声,手指在背后紧张的错捏着。
老师只会关注两种人,一种是最好的,一种是最差的。做不到第一种,我只好向最后一种看齐了。
宁愿当眼中钉,也不要当一面平平的墙。
我看似笃定的走回教室,脑子里却全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下次再考倒数,我只能把你留下来培养感情了。
他的神情和平常没什么两眼,甚至语气还有些严肃。
我的神情却混杂着尴尬和羞涩,不自在的应了几句。
明明试卷十分简单,却因为吊着的心,手很“争气”的写错了好几个。
“这次又考了倒数,我只能被他留下来培养感情。”我对着要求一同回家的挚友耸了耸肩,把他的话改了改说道,赶紧跑到办公室。
很荣幸可以和你培养感情。他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已经将近冬天,夜幕急急地赶走了夕阳,霸道的占了整片天空。
高瓦的电灯泡有些苍白无力的照着空空的办公室,在我们头上一同奋斗着。
任意一个反比例函数,在他的函数图像上任取一点,到原点距离最短的那点怎么求?他一边画着规整的图,问着我。
呃…貌似有个公式…
他睨了我眼,是有个公式,上次分析卷子的时候讲过的,你忘了?
我干笑。他似乎叹了口气,帮我写着。
设反比例函数为y=k/x,则其上一点(a,k/a)到原点距离的平方……
他的头无意中一点点凑向我,他的呼吸似乎在耳边,他衣上洗衣粉的味道似乎就在鼻下,无一不向着我的神经叫嚣。
……所以最后答案是√2|k|,这个要记住,以后还会考。你听见了没?
一声轻哼从口中飘出,示意着我已经魂不守舍。
“滴答滴答……”
最后一个老师临走前对他招呼了声。
“你别留人家女孩子太晚啊,晚上很不安全的。”
他笑了笑,等那个老师离开后,他问了正在做例题的我句。
你怕吗?
我抬首,一脸茫然。
他把原句扩充了下。
你怕我做什么吗?
刹那的呆滞后,我红着脸摆手。
怎么可能!
他嘴角微扬。
你是不怕我做什么还是觉得我不会做什么?
绕口令似的话从他嘴中吐出,绕的我一阵晕眩。他见我没反应,又笑。
放心吧,我是个好老师。他裹住我在写字的右手,操纵着我画图。
横轴,箭头,X。
竖轴,箭头,Y。
双曲线。
突然想到有本书中说,反比例函数是背道而驰的爱。
我倒希望你做些什么。我望着他的侧脸痴痴的想。不希望你背过我,向着另一个地方奔跑。却不希望我们像双曲线那样,背道而驰,南辕北辙,没有交点。
不错!到平均分了!那晚后的测验,他拿着我的卷子冲着我笑着。
当时,我竟有种感觉,我们真的和双曲线一样。远离越远。
奇怪,明明应该为到了平均分感到高兴才对。
秒针来来去去不知绕了钟面几圈,不知厌烦。分针在后面苦苦的跟着,依稀可以看见它苦笑的侧脸。
英语考试时总会留下很长一段时间进行所谓的“检查”,唯一的消遣只有听着手表的声音。
似乎有个目光直直的盯着我,像火一样燃烧。
回头,却没看见任何一个人抬首。
“铃铃铃——”
“最后一排的同学收一下卷子,其余的全部到教室外面……”
“刷刷刷……”
“难死了!那个单项选择真是——”
“首字母填空第三个是什么?”
穿过嘈杂的人群,我倚在窗边,等待老师拿着卷子走出来。
有人走出来了,不是老师,是甲。
他直直的冲着我走来,没有一丝犹豫。
“可以跟我来一下吗?”不容拒绝的口吻。
我当然没有拒绝,随着他来到无人的小角落。
外面的树上已经近乎光秃,只有寥寥几片作者垂死挣扎。挣扎的总比没有努力过得好。
似乎用初冬来形容青春似乎过于牵扯。
“我……”
“恩?”
“我……”
“你怎么了?”
“我……喜欢你。”
“对不起。”
原来可以用初冬来形容青春。
那种瑟瑟凉风笼罩着世界的感觉,只剩下一地的绝望。
初冬。只有几片残叶在做垂死挣扎。无劳的挣扎。不过……
“我也很喜欢你,但你知道不是那种喜欢。甲,我很欣赏你。我们做朋友好吗?”
挣扎的总比没有努力过得好。
甲的呆滞了会,似乎苦笑了下,徐徐发了一个音。
“好。”
我冲上去抱了他下,接着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又有一片落叶在挣扎之后无力落下。
他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见我停步,半笑着说:
做得好。
风起,叶子随着它一阵狂奔。
没有风的助力,但我还是飞快的起步,向着未知黑洞冲去。
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