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宝气之涅槃》庭园静好

18、逃无可逃

　　贺峰对雅思的现状一无所知，他以为他们已经有了足够深的默契，布吉之旅让他们认定了彼此。只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雅思是如此重视家人，面对家人的坚决反对，雅思真的能够坚持下去吗？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雅思已经被迫放弃这段感情了。酒店开幕结束后，贺峰忙了很久，每次想起雅思的时候，就被一大堆公司事务拖住，连忙里偷闲都做不到。等他回到香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这一天，贺峰处理完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终于有了一些空闲。他知道高长胜成为了雅思的大姐夫，那么前段时间雅思应该也很忙，没有联络，也是正常的，不是吗？雅思一向很有上进心，做事努力，那么去画廊，多半可以找到她。

　　贺峰到了画廊，此时雅瞳正在四处巡视，观察画廊里最新的布置，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雅瞳穿过走廊，拜雅思所赐，现在她已经能一眼认出，这位让小妹爱得痛苦，却要坚持下去的男士。雅瞳的第一反应是四处张望，寻找小妹的身影，如果可以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了。既然已经有所决定，那么犹豫不决只会持续带来伤害。雅思刚刚走出休息室的门，就发现了贺峰，总有一些人气场独特，能够吸引人的注意力，就算是站在角落，也像是站在万人中央。他终于来了，可是她却已经没有资格站在他面前了，在这段感情中，她做了可耻的逃兵。忽然间，雅瞳想起雅思在休息室里整理文件，疾步走了过去。此时的雅思震惊地呆立在原地，似乎连移动的力量都被抽走了。看到雅瞳来了，此刻雅思就像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中，看见了惟一的浮木，她急切地拉住雅瞳的手臂。

　　“二姐帮帮我！我不能再见他了，求你！”雅思低着头小声说道，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被折断的指甲，泄露了她急欲掩藏的秘密。

　　“小妹，别怕交给我，他不会发现你的。”雅瞳听到雅思悲恸不已的哀求，重重的点了头，然后转身走到门口。

　　贺峰的眼神在画廊逡巡一周，却没看到他想见的人，露出失望的神色。此时的画廊安静得有些过分，雅瞳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明显。她走到贺峰面前，就像面对普通客人一样，自然地开口：“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画？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下。”雅瞳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小妹这次为了你，我也不会露馅儿的。

　　贺峰想起雅思说过，她的二姐是个永远不看财经版的人，那么不认识他，也是正常的，理解地笑着说：“没事，我随意看看，对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老板不是你？”他旁敲侧击地询问雅思。

　　“那是我妹妹，我们共同经营这间画廊，因为家里有些事情，她最近都不会到这边来了。”雅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谎，这是唯一一次不心虚的撒谎，她必须保护好小妹，因为小妹没有力量再承受一次打击了。

　　“是嘛，我自己看看就好了。”贺峰听完止不住的失落，还有些担心，但是看雅瞳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棘手的事，以雅思的能力应该可以处理好。

　　“那么好的，您请随意。”雅瞳说完就留下空间，让贺峰独自看画。

　　贺峰此时的心情，真是复杂难言，想起之前和雅思在布吉的美好时光，唇角自然翘起，会心微笑。然而想到或许很久不能见到雅思，心里又有些想念和担心。于是他又站在一幅画前面，慢慢沉浸在画的意境中，放空自己的思绪，然而以往这个万试万灵的方法，这一次失效了，没能压下他心中的忐忑不安，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和雅思的关系正在面临一种不好的变化。贺峰是一个想到就会行动的人，这一点上他和雅思倒是出奇一致。他掏出电话拨打雅思的手机，突兀的铃声就这样响起来，在如此寂静的画廊里，被无限放大了，那首一步之遥，如此飘忽地传入了他耳中。原来无形中，这四个字已经预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这样错身而过。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长时间的不联系，雅瞳的隐瞒，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雅思已经放弃了。贺峰的嘴角浮起苦笑，原来很多事情真的不是想怎么样，就能够做到的。无论怎么想，他都找不出理由，雅思为什么要放弃，她眼中的情谊是如此显而易见，他们的相处是如此地令人愉悦，那种找到灵魂的另一半的感觉，并不是他的一厢情愿，不是吗？不管怎样，这件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如果这是你的意愿，那么我只好尊重你，雅思。贺峰回头望了一眼，那扇不再对他敞开的门，迈着沉重的脚步，艰难地走了出去。

　　休息室里的雅思，看到手机屏幕上闪起的号码，心中的悲哀不断蔓延。她透过门缝往外望去，目不转睛地看着贺峰，他的苦笑仿佛就近在咫尺，她却没有资格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于是她知道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他不会再回头了，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伸出的手被拒绝。雅思发现无论过去多久，她都做不到冷静淡然。她静静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看着他慢慢走出她的世界，每一步都是诀别。

　　雅瞳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了，然而她还是一动不敢动，生怕贺峰会走进休息室，只能强装到底了。等到贺峰走出去后，雅瞳急忙冲了进去，雅思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拿着电话的手，不停颤抖。雅瞳紧紧地抱住雅思，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无声地将力量传递给她。

　　贺峰站在画廊门外，看着刺眼的阳光，觉得无比疲倦，或许他真的应该休息一下了。司机将车开到他身边，此时贺峰只想一个人走走，于是就叫司机把车开走，自己慢慢地踱步。突然间转弯处一辆货车和小轿车相撞，鲜血直流的场面，深深地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位目击者。贺峰呆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生命如此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情。如果失去雅思，他的生命或许真的就会像一滩死水，再也没有波澜了。他是如此想见到雅思，于是他听从心灵的召唤，第一次如此失态朝画廊跑去。

　　有人经过画廊，正在议论刚才那场车祸，雅思听到车祸这两个字，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在心里不断重复，不会是他，不会是他。可是想起贺峰刚才的状态，恐惧就像幽灵一样穿过她的身体，让人心里发寒。此时对贺峰的担心，压倒了她所有的理智，她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将雅瞳担心的话抛到了脑后。

　　经过再漫长深重不过的煎熬，他们终于见到了彼此，雅思看到贺峰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渐渐地泪水盈满眼眶。他好好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棵无法移走的树，坚韧挺拔不可动摇。贺峰近乎贪婪地看着雅思，冲上去将她拥进怀里。雅思不停地捶打着贺峰的背，呜咽着说道：“Martin，你真是个混蛋，为什么总是那么让人担心呢？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如果你出了事，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做些什么！”

　　“好的，我是混蛋，什么都是我不好，不要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贺峰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雅思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天不会这么对我的，你没事就太好了。”雅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轻不可闻。贺峰以为雅思是彻底放松下来了，还想说些什么，只是雅思放下的手告诉他，怀里的人已经晕过去了。贺峰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命运绝对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心慈手软。他手足无措地将雅思抱到画廊去。刚到门口，贺峰就忍不住大声地对雅瞳说：“请打电话给我的私人医生，电话是……快一点拜托了，雅思的状况很不对，我们必须快点送她去医院！”

　　雅瞳看见贺峰抱着雅思，马上意识到出事了，手忙脚乱地拿出电话拨打，等待救护车的过程，就是一场煎熬，贺峰一直盯着雅思，不时看一下手表，简直是度日如年。贺峰的医师终于赶了过来：“贺生，病人在哪里，我想先初步确定一下情况？” 贺峰此时就像暴躁的狮子，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忧和怒火：“那就快一点，我不想再听多余的话！”

　　“暂时没事，详细的检查要去医院，才会有结果。”医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贺峰，下意识地加快了动作。

　　听完医生的话，贺峰和雅瞳还是不能放下心中的担忧，焦急等待救护车到来，不得不说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煎熬。雅瞳想起家里人还不知道雅思出事了，急忙打电话去通知康妈：“妈咪，小妹晕倒了，你别急，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我们医院见。”

　　“好的，我马上就去。”康妈接到电话，一瞬间浮起一种想法，这孩子终究还是没能撑下去。

　　天边的乌云，渐渐将太阳笼罩，有些事注定是要发生的，让人无法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