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先森十八

2、第二章

　　S市的夜晚霓虹闪烁灯火辉煌，不经让我想起大学时看的《西雅图夜未眠》，即便这个夜晚我没有捧着穿帮镜头里的爆米花，可是安妮里德的话还是闪过脑海。
　　“所谓命运不过是托辞，因为我们无法忍受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偶然的这样的事实。”
　　冯妍告诉我她的亲生父母来找她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们是不是在演女生版的《奋斗》，冯妍和陆涛的处境如出一辙，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冯妍。
　　冯妍冲我翻了好大一个白眼，“问题是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干什么的，我此刻焦虑的不是与你心中风流又专一的陆涛拥有一样的处境，当然，是那样我会比他欣然百倍的接受，我远不如他矫情，可我现在在想，他们要是一无所有来投奔我，我要怎么办。”
　　“是哦！你还辞职了。”我生生被冯妍对“他亲生父母到来”这件事情的分析报告完全震住了，在我看来，这件事情从个人的角度来讲，比汶川地震来的更加猛烈。冯妍是我认识所有人里最处变不惊的人。她可以穿一整套礼服在篮球场里优雅的喝咖啡，完全忽略旁边的我和张佳琪不顾形象的摇旗呐喊；她也可以在校园辩论赛上，在双方辩友争吵到快要拍桌子的时候，从三缄其口后又一鸣惊人，愣是逼得到对方流眼泪的地步，而她依旧维持着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整得满场子的人除了她自己以外，都像猴子，那些猴子里也包括我和张佳琪。
　　很明显，冯妍这只小妖精，境界又高了一层。
　　我：“那你还辞职。”
　　冯妍喝着又买的咖啡，“我妈让我把工作辞了，很坚持。她那只老妖精严肃起来，你懂得。”
　　我当然懂，即便冯妍不是这个妈亲生的，可从小的教育来看，冯妍就是进阶版的他妈，她被称呼小妖精就是从冯妍叫她妈“老妖精”那里得来的。
　　我：“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麦当劳里的人越来越多，大都是学生下了自习来这里谈情说爱的，我和冯妍提着包往外走，边走她边告诉我说，她也不知道，又指了指天说：“可能得问问他了。”
　　她打车回家，我则慢慢悠悠在街上瞎晃，说实话我从来不担心冯妍，她是最能抗事的人，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儿时她扛不了的，我们三个从小就爱惹事，惹了事都是冯妍扛，无论是我还是张佳琪，我相信她，不信我妈也会信她。
　　这才想起来尚未出现的张佳琪，于是拨通了她的电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猛然精神抖擞，对方很客气的说，“您好，您的朋友喝醉了，在XX大酒店。”
　　这个时间正是牛蛇鬼神出门行动的时候，出租车极不好打，我一路小跑到北街才打到车，到达XX大酒店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大厅角落的闲椅上躺着烂醉如泥的张佳琪，我急冲冲的跑过去，推了她一把，她偷偷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清醒的。
　　远处跑来一名服务人员，很礼貌的解释今天所出的状况，据我分析就是，张佳琪同学看上了哪一家的公子哥，为了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初次见面，又秉承小学时引人注意的原理，于是，张佳琪同学毫不吝啬地将肚子里值个几千块钱的晚餐，囫囵个的全都吐在那位公子哥身上，之后就是张佳琪的独角戏，装疯卖傻。
　　我到的时候，那位被张佳琪吐了满身的公子哥早已不在，整个Party也鸟作人散，独留张佳琪一人无人理会，想想都……活该。
　　扶着张佳琪刚出酒店，就被张佳琪拉着一顿狂奔，直奔江而去，这可把我吓得不轻，想想我一大好青年，如花似玉的，即便今天丢了工作也没拿到工资，可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我还可以投无数简历，此刻我可以直面更多困苦的人生，唯独不能直面，为什么要陪一个失意女人去死。
　　拼命甩开张佳琪，拦腰抱住她，苦口婆心，“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我和冯妍工作都丢了，不也没怎么样吗？你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说是吧？”
　　张佳琪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林姗，你说什么？我想吐，从这儿吹吹风估计能好点。”
　　我放开她，“只是吹风？”
　　“不然去跳江？你和冯妍工作都丢了都没怎么样，我可不像你们这么不济。”
　　我：“谁给你说的。”
　　张佳琪：“什么？”
　　我：“就我和冯妍丢工作的事。”
　　张佳琪：“你。”
　　我：“我？什么时候。”
　　张佳琪：“就刚刚。”
　　我：“……”
　　夏夜的江风冷飕飕的，我和张佳琪都穿着雪纺裙子，这会儿冻得直哆嗦，可谁都不想先离开，自从毕业我和冯妍开始找工作，就忙得四脚朝天，每天恨不得分身乏术，彼此间聊天谈心的时间都没有了。丢掉工作的今天，突然很庆幸，身边有两个无论隔多久，对自己始终如初的朋友。
　　“又是哪家的公子哥，我和冯妍研究研究发张通缉令，让各家良家妇女见着就躲起来啊！”几句话灌了一肚子的风。
　　张佳琪显然比我聪明，捂着嘴巴说，“少来，我没那么倒霉。”
　　其实张佳琪她就是这么倒霉，据我精准计算，张佳琪看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经过长时间的了解后，都可以判定为——烂人。冯妍对张佳琪的评论更为直接，“烂人吸尘器”。这样说，有点像自己打自己嘴巴，其实我和冯妍是发小，张佳琪是我高中同学，初次见面互看不顺眼，所以我们的友谊，属于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类型，不属于被她“吸”去的烂人。
　　我：“是，你没那么倒霉。”
　　张佳琪转身背靠在栏杆上，“我今天找到工作了，你们怎么回事啊！”
　　我有些惊讶转而是百分百的纯高兴，张佳琪对找工作一直不上心，在我的印象里，她一心想要旁大款，难得她向上一回。
　　“我爸托人找的，里边全精英，我争取发展一段办公室爱情。”
　　看着她一脸憧憬的表情，真想揪着她的头发撇进江里去，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广大精英可以放心出行了。
　　之后我们絮絮叨叨讲着近日来的生活，张佳琪告诉我一家A货小店，水准一流，出入各大Party全靠它，可见一般，还有上流社会那些伤风败俗的公开秘密，听得我意兴阑珊。我讲我那个肥头大耳油腻腻的前老板，喜欢在办公室里抠脚丫子，抠玩还不洗手，直接下午茶，真心恶心，还有那个不及张佳琪万分之一的陈梦，她就每天梦想穿prada背LV，被那个恶心的老男人占便宜，她就背得起LV了，简直荒谬。
　　聊到很晚，我决定走回家，张佳琪说我受刺激了，我说，你才受刺激了，你大姨妈受刺激了。
　　后来，我真的一个人走回家的，一路上完全放空，走到家门口才想起，一直想记起来来自《西雅图夜未眠》的话：
　　即使我们每天都做许多无用的决定，但某天的某个决定会改变我们的一生。
　　觉得，生命中的每一个决定都瞬间重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