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月怜忧

3、【二】

　　纤细的手指在村民的穴道上轻轻按揉着，一股力道缓缓透过穴道，少女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时候她曾听师父说过，任何法术产生效果都必须有媒介，而巫术的媒介往往就是施术者，一旦施术者死亡，旁人便可以轻易地将巫术解除，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苏醒，唯有少部分人体质较弱，需要一些治疗才能苏醒。

　　“嗯？”正在接受治疗的少女睁开眼睛，但因为昏睡太久，意识还有些模糊。

　　“你醒了？”桔梗一喜，“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少女一听是个极悦耳的声音，立刻没了敌意，侧头打量着桔梗，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你是御神木村的桔梗大人！”

　　“是我。”看到她精神恢复得这么快，桔梗马上继续救治另一位病人，但那名少女又马上凑了上来，热情地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小春！”

　　“你好。”桔梗一心系在病人身上，但出于礼貌，她依然打了个招呼，同时凝聚灵力，输进正在昏迷的病人体内。

　　看出桔梗还在忙碌中，小春立刻止住了话头，跑到一边查看其他人的情况，但眼神始终不离桔梗。

　　等到最后一个村民苏醒之后，她才重新又凑了上来，稚气未脱的脸上都是崇敬和羡慕的神色：“听说您和您的师父最近剿灭了一伙强盗是吗？”

　　桔梗点了点头。

　　“真厉害！”小春感叹道，“真羡慕你们，可以这么帅气地战斗！”

　　听到这样的评价，桔梗只有苦笑，在这个与她年龄相近的少女眼里，巫女这个职业留给她的印象就是“帅气”，然后她又何尝知道担当这份职业所承受的压力和带来的风险，稍有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只要是村民提出的请求，你们一般都会接受，是吗？”小春试探性地问道。

　　“是。”她不假思索地答道，却不知已经落入了少女早已设下的陷阱。

　　小春咧开嘴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水灵灵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形状，显得十分可爱。

　　桔梗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到对方忽然大声说道：“请带上我一起上路吧！”

　　桔梗果断地回绝了她的请求：“不行”这个天真的女孩儿根本不懂得当巫女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只是凭借盲目的崇拜而想跟随自己，而这无疑是一种危险的心态。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

　　“你难道不是这里的……”不等她说完，旁边已经有一个村民接话道，“她只是碰巧借宿在这里而已。”

　　“那你的家在哪里？”

　　小春叹了口气：“我没有家。”

　　桔梗一怔。

　　小春明亮的眼神暗了下来：“我母亲很早就带着我离开了家，然后她在我七岁那年久病死了，所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桔梗心里“咯噔”一下，她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的经历与自己是如此的相似，但她却比自己更加孤单，顿时心软了大半，但随即又暗暗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告诫自己不能感情用事，这个少女大大咧咧，也没有什么防身本领，贸然答应，只能是害了她。

　　几经思量之后，桔梗才做出了答复：“现在我不能答应你。”

　　小春又露出了笑容，她知道对方已经让步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防身的本领，如果你的表现好，我可以考虑。”

　　小春喜得叮咛一声，险些激动地冲上去抱住她。

　　“就算真的让她学会了，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也够让人头疼了吧。”桔梗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当天晚上，月牙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客人。

　　这个人自然就是小春。

　　她一见到月牙就挥手和她打招呼，连在一旁的枫看了也大摇其头，偷偷扯了扯桔梗的衣角，小声道：“她是不是热情过分了些。”桔梗莞尔，事实上，对于小春的个性，她也感到颇为头疼。

　　月牙因为久经征战，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苟言笑，唯有在对待较为亲近的人时才会展露笑颜，碰上对方如此热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有怔怔地看着她。

　　小春却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也许是因为从小都是一个人的缘故，她的性格更加开朗、活泼，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到寂寞。

　　命运越是对她不公，她就越是要活得比别人更好。

　　有时候决定生活的并不是生活本身，而是自身的态度。小春一直坚信这一点。

　　晚饭的时候，月牙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她才第一次端详着小春。

　　她长得并不算美，但却从里到外透出一种活力，并将这种力量感染到每一个人，她已经很久不曾见到这种笑容了。

　　桔梗小时候一直寄宿在她家，但因为小时候家生变故，加上自己对她的教育，令她从小就十分成熟，少了同龄人的天真。

　　她突然感到有一种负罪感，当别的孩子还在田间玩耍的时候，桔梗就已经在她的督促下修习法术、练习射箭，而这一切都是她擅自决定的，她觉得是自己害得桔梗没有童年。

　　转过几个念头之后，她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再也没有了胃口。

　　另一边小春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很小的时候，我娘时常带我到一座山上去玩，结果被一条蛇咬了一口，把我吓得哭了，后来发现原来是没毒的蛇……”

　　“姐姐。”枫凑近桔梗的耳边，“我先走了，你可千万不要把她带回来哦。”她偷偷指了指还在唾沫横飞的小春。

　　桔梗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枫一溜烟跑回了家。

　　“晚饭吃得差不多了吧。”小春这才惊觉天已经黑了。

　　桔梗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立刻开始收拾碗筷。

　　“我帮你。”小春也跟了过来。

　　收拾完碗筷之后，桔梗开始为她安排住处：“这间房间原先是我学艺的时候住的，你就住在这里吧。”

　　“谢谢！”小春的回答让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师父。

　　也不知道师父受不受得了她这个性子。桔梗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