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江湖路上江湖客 ...
-
所谓江湖,不外乎一群人吃饱了撑的打打杀杀。董天杰可是深谙这个道理。
在江湖上江湖上灵剑山庄的大弟子是这样的传说:一剑流云天上出,四方江湖人皆服。足见这个江湖新一代领袖名声之隆。
不过传说就是传说,虽然董天杰的几次在江湖上的露面都是低调着的华丽,可在内心深处他决计是不愿意当这些江湖之争的冤大头,所以能不出手时绝不动手指,能不说话时绝不动舌头,不想世人却越发觉得他深沉有度,深不可测。
然而此刻,出了山庄才一炷香工夫,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董大侠已经换下了那身低调的华丽的黑色劲装,穿上了一套粗布的半旧的短装,又把本来油光水滑地束在头顶的发髻也已打散,随意地束扎在脑后,连眼内的精光也被刻意收束。若非熟识,谁晓得眼前的市井之徒就是一向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示人的董大侠。
江城是历来是临江的交通枢纽,烟花三月,风光也有几分特色,大街上竟是人流如织。
董天杰踏入一家江城连锁的小酒楼名唤精武酒家,选了楼上一个靠窗的位子,正对着春水奔腾的江面,如是美景,甚好甚好。
小二见着董天杰不过是普通装扮,招待的并不热切,董杰也不计较,叫了一碟花生米,一盘牛肉,一壶竹叶青,自斟自酌,不亦乐乎。只是心里又浮现了谁的脸。徒留叹息。
董天杰出神的看着那碟花生米,手中的筷子迟迟没有落下,突然,武者的本能让他瞬间将筷子指向了来者的脖颈,一抬眼,却是一张惊慌失措的大脸。
董天杰一惊,能够在他不知不觉中靠近到如此地步,此人绝不简单,显然,他却是忘了自己刚刚的神游九天。
却看来者,一身道家玄青色长袍破败不堪,腰上却挂满了铃铛、道符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张精瘦蜡黄的倒三角脸上一双眯着的小眼睛贼亮的看着董天杰,不过看他的反应和眼神却是不会武功的。
一个江湖神棍罢了。董天杰简单的定义之后放下了戒备,迅速将指向他的筷子夹向了一颗花生米。
不过来者却不领情,并没有离开:“公子你双目黯淡,印堂发灰,最近可是会有大不吉之事发生啊,小子不才,在道家玄术上却小有造诣,你······”
董天杰丝毫没有反应,把头调向了窗口。
神棍腰一扭,屁股已经坐上了董天杰对面靠窗的位置,双眼微眯,伸手捻了捻自己的小山羊胡子,瞥一眼董天杰,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禁失望,却又忍不住挑挑眉:“公子想必不经常出江湖,对江湖中人也不甚了解,小子先作个自我介绍,咳咳,赛天师就是我,我就是···是···钟小馗。”
见董杰还是没甚反应,又摸了摸鼻子:“鄙人不才,正是钟馗第十三代弟子,替人解惑除难,享誉江湖,公子你看要不要算一卦······啊啊啊!!!”却见这位神棍翻窗飞出,直栽向江面。
“钟以鸣,你又出来招摇撞骗,看本女侠不杀了你,你骗了我的钱还不快快拿来!”出手打断这位神棍自吹自擂的是位娇小美貌的姑娘,这凌空一掌的力道却是不容小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不过失些钱财,为何如此出手伤人,还望施主手下留情,救人一命胜造九级······”不知这神棍走了什么运,落下去之时竟有一个大和尚相救,尚未落水便被抱着飞身又从窗户进来了。
“哼,我与这家伙的梁子与你何干,看在你是少林弟子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不过我怎么与这家伙算账,师傅可别插手。”后面的话是软下来了,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出手却没有软,一招海底捞月正踢向那和尚的膝盖,手上却酝酿着分筋错骨手袭向钟以鸣的手臂,从弯腰到出手,不过瞬间。
那和尚却也不是平平之辈,在少林寺之中也是说得上话的年轻翘楚,一招移位换形便逃出那位姑娘的桎梏。
刚刚还神气活现的神棍蜡黄的脸色现已发青,只双手双脚环抱着和尚不放,又是几招下来,见虽然和尚居于下风,被自己拖累着却也能支撑,不免得意,一张嘴巴又到处走马:“小纤妹妹,看你长得这么善良,下手却比谁都毒,看人家大和···额···师傅,长得善良心地也这么善良,我要是女的一定以身相许!”
“善哉善哉,贫僧既然已入佛门,怎么还会理会这些红尘俗世,施主我救你不过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却莫芳心错许啊!”这个和尚却也有趣,打斗之中竟来得及脸红。不过就在他说话的当儿,那位纤姑娘几次险些伤者他,甚至一招龙爪手抓下了钟神棍的一绺头发,吓得他哇哇大叫,愈加抱紧了和尚,再不敢嘴贱了。
那和尚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念及少林名声又不能认输,左支右绌,暗地里叫苦不迭。
董天杰端着酒菜换了稍远的一桌,观看两人打斗也甚是有乐趣,不知不觉自斟自酌一壶酒已见底。那和尚武功是少林正统,看他不过二十来岁,估摸是宇字一辈的僧人,那姑娘的出手却是自成一家,有些江南一带帮会的拳脚,却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来头。
出招过五百,那和尚越发支持不住,董杰考虑到此处尚是灵剑山庄的地头,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可让武林首脑的少林在这里失了面子。
董天杰手里捏了两枚花生米,正准备打向打斗着的两人的穴道,却听见一阵含含糊糊的声音:“这不是少林寺的宇飞大师吗,这位姑娘好生面善,恩,是青城派张掌门未过门的妻子郭姑娘吧,年前我去青城派为老掌门祝七十大寿却是见过姑娘,欸,两位都是我正派弟子,为何打起来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出手那两位却瞬间停了下来,那位郭姑娘凝神站定,向那宇飞和尚一稽首:“小女子鲁莽,不知师傅竟是少林寺玄痴神僧座下高僧宇飞大师,多有得罪,还望大师不与小女子计较。”
又向右手间靠楼梯一间厢房稽首笑道:“峨眉派的郑师妹也来了,却是本姑娘惊了姑娘的美梦,失礼失礼。”说罢却是走向厢房,撩起白色的门帘,走了进去,想是故人相见,有的一叙。
大和尚将吓得仍在发抖的钟神棍放下,那没出息的家伙却将手和腿脚还往宇飞身上缠,搞得宇飞好不尴尬,对着包厢方向说到:“久仰郭姑娘的大名,刚刚却感谢手下留情,还望姑娘网开一面,饶了这位钟师主。”
回头又对怎么都不放手的钟神棍劝道:“刚刚姑娘与我交手只时已是手下留情,足见她本是善良知理之人,施主何处得罪了她,却是快快去赔礼吧,姑娘必会既往······”
“呼,那疯婆娘哪知道什么是善良知礼之辈,大师傅你慈悲为怀,救人救到底啊!”钟神棍一个劲儿的作揖。
宇飞双手合十,摇头却道:“施主有所不知,这位郭姑娘的武功,唉,绝非尔尔,刚刚若她使出全力,我带着你,只怕······只怕撑不过一百招啊!冤家宜解不宜结,钟施主还是······”
坐在一边的董天杰听了却是一惊,这宇飞和尚他是早就知道的,少林玄痴神僧的大弟子,当今少林寺住持无心,德高望重,其下便是玄字辈,这个玄痴醉心武艺,于江湖中名气不大,但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却是学其十二,精其七,内力更是可与无字辈神僧相比较,甚至有人说更甚一筹,宇飞是他大弟子,自然是不弱的,可是却对这郭姑娘如此推崇,这郭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突然,董天杰一惊,连杯中酒都溢出,原因无他,除了最初钟以鸣被推出窗外伤了一扇窗之外,这里的桌椅摆设决计看不出刚刚进行了一场恶斗,凳子虽然杂乱,却无一破损,董天杰眼光一寒,突然想起刚刚这里客人虽不多,却也占了大多数桌子,刚刚他们受到惊吓,慌乱中纷纷离去也竟无人受伤,这些杂乱的凳子却是这些人离去碰乱的。
这般收发自如的工夫,董天杰自恃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达到,看来宇飞说那姑娘手下留情竟是真的,并非自谦。
青城派张掌门未过门的妻子,这个姑娘之前在江湖也并没有什么大的名气,也就是青城派老掌门七十大寿之时露过一手,独自败退了唐门三大高手,不过据说也是靠的智取,武功倒是没听说过,来路也是不甚清楚。
董天杰自觉不能判断自己能否胜了他们中任一人,手心中攥了一把的汗,当今武林,到底有多少不显山露水的高手,自己的武功到底能排上什么位置?
那厢钟神棍显然没法感觉到董大侠内心的风起云涌,他正愁着这少林寺的大和尚原来是人家老相识,这靠山只怕靠不住了,才不信什么不是那姑娘对手这些鬼话。
钟神棍用手掩住嘴巴,滴溜溜的眼睛盯着郭姑娘进的那厢房的门帘,凑近宇飞的耳朵,小声耳语:“神僧你慈悲为怀,那郭姑娘如若杀了我,只怕你也不好受,可我不曾欠她什么,她要还我也什么都拿不出来,这样吧,这会儿她在里面,我先走一步,只望神僧你拦她一栏,小的这条小命如果逃得了,一定去少林寺给每个佛祖烧一柱······不,十柱香。”说罢又连连作揖。
董天杰暗笑,这耳语,对于他们这般的武者而言,实在和在自己耳边说没什么区别。
那宇飞和尚郑重其事的还了一个礼:“施主是道家弟子,怎么可以改拜我佛门诸神呢,施主这般可对得起你道家仙君?”
钟神棍急得抓耳挠腮:“若你不答应,我便死在你面前。”说着话,已经冲着那窄窄的木楼梯冲过去。
“嗖”一声,一支暗器从包厢里破空而出,钉在了楼梯一边的墙上,正好挨着刚踏出一个台阶的钟神棍的额头,这伪神棍又惊又怕,“咕噜”一声从这楼梯上滚了下去,一路哀叫不绝。
一只纤手撩起厢房的门帘,正是那位郭姑娘,其后却随着一个穿道服的年轻姑娘,头发却是挽的一个十字髻而非道姑通常的单螺髻,看来是峨眉派的俗家弟子。
果然,宇飞上前行礼:“峨眉派的郑欣欣师妹怎么也来了这里,幸会幸会,尊师清水师太可在否,小僧可有缘拜否?”
若对江湖上的事务有些许了解的人或是对郑欣欣其人不甚了解,不过提到睡龙女却是人尽晓之,武功在峨眉众人中确实不出挑,然而她师傅清水师太在峨眉中掌管外事,带着她走遍江湖各大门派,所以江湖中三个人里少说有两个人认得她,她也对江湖上有些名气的人都认识个七七八八,不过她最出名之处却是她的贪睡,不管是在少林神僧与清水师太谈佛颂道之时还是武林大会比武正烈之时,她都能安然入睡,多少次身处险境也一样处变不惊,该睡则睡,只怕刚刚在包厢内也是睡着了,故好半天才出声制止。少林寺的方丈玄嗔法师却多次夸她“道法自然,无欲自安”,是个真性情的人。
董天杰自然是认得睡龙女郑欣欣的,却怕她也认出自己来,环顾四周却一惊:整个楼上包厢外除了这三个已然无人,自己坐在这里自斟自酌却是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一身街头平民装扮的董天杰自然不想被认出来,急中生智,趴在桌上只作酒徒醉酒状。
郑欣欣却未注意此处,只对宇飞笑道:“宇飞师傅好久不见,家师今日却是未到,只是我带几个师妹罢了,师妹们初出江湖,不知礼数,又是姑娘家的,不好意思出来拜见宇飞师傅,还望原谅。”
宇飞还想还礼,却听酒楼窗外的一艘船上传来一阵笛音,短而急促,似乎是什么暗号,果然,郭姑娘凝眉听了后作揖拜别:“家人招呼,郭纤不得不走了,两位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一掠跳下楼,似是一阵风,拎起还趴在地上哎呦直叫的钟神棍,从窗口直接掠出,似是蜻蜓三点水的轻功,一点一跃飘飘摇摇的直接飞向那只传出笛音的船。再看那船,船上飞檐灰瓦,雕栏珠帘,却是自江南来的,不甚大,却是精致玲珑,想来主人必是享受生活之人。
水上传来郭姑娘的话:“宇飞师傅放心,我必不为难于这个神棍,只是追回我的东西而已~~~”头上木瓜黄色的巾帼随风招展,煞是动人。
片刻袅袅落于船头,看不见船夫,这船却飞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