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媚儿重生记》燕堂

8、第八章 不嫁

　　存德堂，李氏忿忿不平的对常父说着：“这么好的亲事，本来高高兴兴的去跟她说，没想到她竟然赶我出来。我好歹也算是她的母亲，她居然如此的不懂事，要不是顾家指明要媚儿，我倒巴不得让广琼去。”
　　听着妻子的话，常父沉吟不语。他心中自然以为媚儿是因为谢舒华的原因，所以才如此的反对这门亲事。上一次谢家的媒人很委婉的暗示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他也有些怀疑媚儿与谢舒华暗自有情。只是他是一个做父亲的，怎么好去当面去问女儿这种事情，李氏又是媚儿的继母，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所以常世祥也并没有向她提起此事。

　　常世祥以为，媚儿从小就懂事、听话，这事过一阵子不提，她也就放下了。即便心中放不下，也不会公然反抗父母的安排。却不曾想媚儿听说刺史家来求亲，会如此激烈的反对，看来是自己太过小看媚儿与舒华的情谊了。
　　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刺史家的亲事了，连日子都订好了，是万万不能退的。看来也只能是好好开导媚儿了。
　　“好了，好了，你越说越离谱了，广琼今年才多大呀。”常父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李氏的话，“这事你别管了，我去跟她说。”
　　“广琼也十二了，也该说亲事了。”李氏在一旁小声的嘟囔着，却见常世祥早已走了出去。

　　常世祥一边慢慢的走向常媚儿所住的汀兰楼，一边思索着怎样才能说服女儿。媚儿一向乖巧懂事，并不是那种张狂的女子，只要能让她明白一个做父亲的心——其实是多么的希望她能一生幸福，她必定会从自己的安排的。
　　常父一边想着一边踏进了汀兰楼的院门，只见院子里的几个丫头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见他走了进来，忙都上前来拜见。常父只是嗯了一声，就自顾走到了楼上女儿的房间。只见常媚儿躺在床上，桌子上放着早已凉了的饭菜，芳云与晴雪正在劝着媚儿：“姑娘，你好歹吃一点，总是这样不吃不喝的身子怎么吃的消。”
　　常媚儿正自心中烦乱，那里吃的下去饭，也不理芳云与睛雪，躺在床上只是闭着眼不说话。心中却暗自想道：难道菩萨嫌自己受的罪还不够，所以要让自己重生一世，再来受一遍这无穷的苦吗？

　　“媚儿”常世祥轻轻的喊了女儿一声，芳云与晴雪一起回过头来，见是自家大人，忙起身拜了拜站在了一旁。常世祥坐在了床边看了看媚儿，又扭过头来对芳云与晴雪说：“你们两个先出去。”
　　芳云和晴雪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姑娘，默默的退了出去。
　　常父在床边坐了一会，才开口劝道：“媚儿，爹知道你对舒华有感情，可是舒华虽好，你舅舅却是太有些那个，你舅母也不好相处。你要是真嫁过去了，有你外祖母一天，还好一些，要是没了你外祖母，只怕以后有你受的。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你现在还小不明白这过日子的艰难，以后你自己当了家，自然就明白了。听话啊，爹怎么会害你呢，要是对方人品不好，就是他家再有地位再有权势，爹也不会把你嫁过去的。”

　　常世祥话说了一大堆，见媚儿依然躺在那里不说话，又苦着脸说：“媚儿呀，爹都已经答应了刺史大人了，要是毁了婚的话，恐怕你爹别说在东兴县，就是在诺大的安州也是无处安身了。你一向是最懂事的，难道你就不替爹，替常家想一想吗？”
　　常媚儿心想，我就是太懂事了，所以上一世才会受那样的苦。上一世懵懂无知，稀里糊涂的嫁了过去也就罢了，这一世明知是火坑，再也不能跳下去。常媚儿掀开了被子，慢慢的坐了起来，目光有些茫然的低声说道：“我做了一个真实的噩梦，在梦里我嫁到了顾家，因为咱家是庶族，所以每天的日子过的战战兢兢，受尽婆婆的白眼和欺凌，最后还落了个被休的下场，一个人孤独的在遥光寺中凄惨死去。”

　　常世祥看着女儿暗淡的神色，心中也有些不忍，看来她是真心的想嫁给舒华了，连这样的梦都能编出来，可是谢家真不是一个好归宿，谢父好酒好赌，舒华软弱，谢母也并不是好相与的人。为了常家和女儿的将来，这个恶人自己是必需要做了。“你自己也说了只是噩梦而已，怎么当得真？这只不过就是你胡思乱想罢了。顾家既然来求亲，就说明他家是有诚意的，不会看不起咱们家的。真要是看不起咱们家，怎么会来求亲？好了，你不要想那么多，安心的等着好日子到来就是了。”
　　“什么！是顾家来求亲的？”父亲的话让常媚儿震惊了，她一直以为还是嫂嫂给自己保的媒，只是不明白上一世是顾二，这一世怎么就变成了顾大了。

　　“是啊，顾使君派了自己的亲信别驾带了两个媒人来的，听媒人说是顾公子前一阵来县上公干，曾在福香阁酒楼中见过你一面，一见倾心，所以才来求亲的。你这丫头也是，竟然偷偷跟着哥哥跑到外面去。”
　　常父虽是责备媚儿，却是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倒像是很高兴的又接着说：“要说这顾家的大郎多好呀，长相俊美，又是世子，以后就是世袭的安定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好郎君。你不知道县上有多少人羡慕咱们家呢。”

　　常媚儿却是惊悔交加，自己这不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碰自己的脚吗？当日那个顾泓远也在酒楼？但是自己怎么没看见他呢，要说，他就算是化成了灰，自己也能认出他来。常媚儿的心如暴雨前夕，天上的乌云一般翻来滚去，她越想越气，越想越烦，不禁提高了声音喊道：“那你就可以不顾女儿的幸福了吗？我娘生下了我，就是为了将来帮你结一门好亲事吗？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牺牲女儿的一生了吗？现在咱们家日子过的好好的，不用靠任何人，您干嘛还不知足，还总想攀高枝。”惊怒交加的常媚儿有些口不择言了。
　　“你，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总是听话懂事的媚儿到哪儿去了？你这个样子，就是你娘看到了，也会痛心的！难道你还想学那些不知羞耻的女子，自己选夫君吗？你不嫁给顾家大郎，你想嫁给谁？”常父听了这话也有些生气了。

　　“不管嫁给谁家都不能嫁给顾家！”常媚儿心中焦急，却是有口难言，无处诉说，如果说自己是死后重生的，恐怕是绝对无人相信这荒诞的实事的。
　　“媚儿，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爹也是为了你好呀。再说，现在这门亲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那你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常媚儿非常决绝的给了父亲一个背影，不再理他。
　　“那好，有本事你就死！只是你要是死了，爹以后不会再给你外祖母家一文钱！”常父见媚儿冥顽不灵，也发了狠话。

　　外祖母家的日子现在只靠父亲的接济才能过的下去，常媚儿是知道的。每次爹都是将钱悄悄的送给姥娘，所以舅舅一直以为他花的钱是老母亲的养老钱，心中有愧，这才戒了赌，只是酒却再也戒不了了。如果父亲真的不再给钱，外祖母那么大年纪了，日子可怎么过。常媚儿可以不顾别人，可是却不能不顾自己的外祖母。
　　常媚儿伤心失望的扒到了床上哭了，常父拂袖走了出去。
　　“你们给我好好好的看着姑娘，一步也不能离开。”常父嘱咐了外面的丫头们才气冲冲的走了。

　　第二天，卢媛仪也来劝媚儿，将顾家大郎夸得世间少有，天上难得。媚儿坐在床边低头不语，心中却想，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虽然外表是英俊伟岸，又有才干，其实却最是薄情之人，上一世他那妻子周玉娥出生世家，长相美貌，又生性善妒，可是他房中总有两三个小妾，前面的小妾刚被周玉娥打发了，他转眼就能再纳进来两个。前前后后也不知有过多少小妾。又最是没有长性，那些小妾得宠的日子最长的也就一二个月。
　　这样的人自己嫁过去，恐怕还不如上一世嫁给顾凌远来的好。好歹自己上一世还曾经拥有过丈夫的心，虽然后来出了那种事以后，二郞误会了自己，可是也总算是情有可原。

　　常媚儿一边静静的听着嫂子说话，一边想在这个家里，现在能帮到自己的也就是哥哥和嫂子了。常媚儿等嫂子终于说的累了，住了口，才用一种悲情的语调，将自己与谢舒华的情谊说的比山高，比水深，一边说还悲伤的痛苦流涕。嫂子本就对门当户对那一套不太在意，上一世给媚儿说亲，也是应常父的要求。她也是个性情中人，一边听着常媚儿的话，眼圈都红了，她被常媚儿感动了，飒爽的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好，媚儿你不用说了，嫂子替你想办法通知他，你们私奔吧。嫂嫂还有一些钱，你们带上，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快快乐乐的过一生。”

　　常媚儿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抱住了卢媛仪的脖子，破啼为笑说道：“嫂子，你真是太好了。我哥能娶到你，真是上世修来的福分呀呀!”
　　“好了，好了，少拍马屁了。”卢媛仪笑着拍了拍媚儿的后背说：“别闹了，小心你侄儿一会踢你。”
　　常媚儿这才松开了嫂子，坐到了床边说：“那嫂嫂怎么帮我？一定要快啊。”
　　“那你现在就赶紧写信，我派人给你送去，你们约好时间、地点，到时我再想法送你出去。”
　　常州媚儿听了，赶紧泼墨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