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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一、皇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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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皇宫
“傻夙儿,想喝酒怎么不找我呢?若是誉尹……”
清淡的嗓音吊着苏奕安独有的低沉声线,听到总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不料睁眼却看到苏奕安一脸憔悴又一脸阴沉地看着我。
话说,昨晚是……
“昨晚是手下的人告知我去接你回来,那时誉尹正和你一同喝酒。”苏奕安一边说着,一边倒给我一杯热茶。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再喝不下。
“昨天是有些不顺心的事。”我避重就轻,下床穿衣。
“夙儿。”
“嗯?”我抬头看他,却见他微叹口气,看起来似是心事重重。
“罢了,你准备好便随我去宫里,这几天我是忽略了你些。”苏奕安将我拉到梳妆镜边,将我放下的头发用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顺。
他一边梳着一边说着,“夙儿,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山庄罢。让娘给我们挑个好日子,成亲后,一切都听你的。”
我闻言浑身一颤,沉默了半晌,再回头看他时满眼水雾,“奕安,我并不善良,我很自私,我昨日还让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我泣不成声,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小翠与蔺长欢的婚事,更在意的是我失去了一个妹妹。
“就因为你较常人多了一窍,才教我省心。”苏奕安轻笑,俯身将我抱住,单手遮住我泪眼,在我怔愣的空隙间,缓缓道,“夙儿,我爱你,便爱你的一切,不管是好的坏的,在我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有心事,不要埋在心里,都告诉我罢。”
“嗯……”我捧住他遮住我眼的手,感动得不能自已。
奕安啊奕安,只有你能给我世上至高的感动,只有你能让我全心全意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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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车上下来,不出所料是一派富丽堂皇。持着掩人耳目的原则,我们走的是偏门。
辰时刚过,恰见一大批官员往氶东门走去,一行人里面,蔺长欢谈笑风生,李忶则神色阴沉,不过,皆是众星捧月呢。
这两人就好似闹饥荒时众人趋之若鹜的榆树皮,其实你现下看它好似可以填饱肚子,可吃了它最后你会肚胀而死。
你将名利尽收囊中,却不知名利的反噬是一步登天后身处于没有栏杆的危楼,一个大意,便可将你摔得粉身碎骨,终于挫骨扬灰。
苏奕安则若无其事,拉着我在一名宫人的带领下往御书房那方走去。
我则看着那久违的降黑色宫服放空,顿觉原来我与世俗总是脱不了干系。
明黄砖瓦砌成飞瓦流檐,枣红胶漆附着于雕刻着龙抬首的参天柱,雕花的御书房大门敞开,一排红毯顺过去,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正襟坐于八尺开外,旁边站着他的近侍,某太监。
皇帝是一表人才的,往日见他都是明黄色便服,在觥筹交错中张口成诗,提笔成文,挥笔成画。可华灯的阴影下他总是愁容满面。
有个姓孔的人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么一说,现任皇帝阮泫便没有当帝王的命。一代帝王可以不是君子,但一定不能是个爱戚戚的小人,这样成就大业便阻碍不断,因为他首先没有帝王道的风范。
龙檀香扑面。面圣要坦然,面纱便不能戴了。
无须通报,苏奕安携着我直接走了进去。
皇帝是见过的,到了乌木案三步前,苏奕安单膝跪下,我则取出执手福了福身子,“参见皇上。”
苏奕安道是吾等兄弟一场,则无须行大礼了。我自然乐得不用三跪九叩。
“免礼。”年轻的男子即位未满两年,正是根基不稳,缺乏建树的时候,但他却不思朝政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由此靖朝的休止符便在史书上逐渐被勾勒。
“这位是尘弟的夫人罢?”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悠悠哉走到一边,提起笔,龙飞凤舞。
“回陛下,正是拙荆。”
“嗯……如今有要事待商讨,择生!”皇帝沉声喊了旁边的人,“带这位姑娘去御花园走走罢。”
“是。”择生应了一声,向我走来,细声道,“姑娘怎么称呼”
“随李姓。”我自始自终皆未抬头,只因牡丹的相貌着实是天人之色,若我是男子,恐怕连我自己看了都要犯罪。总之,苏奕安很不容易呢。
“哦,那么李姑娘,随我来罢。”择生公公笑得莫名,上来悄悄地低头瞧我的模样,惊讶了一番,便走在了前头。
临走我不忘看苏奕安一眼,他朝我温润一笑,我无法,只好跟上那人的步子走了出去。
出了门,一路无言地走到了御花园。
想来也奇怪,御花园只有皇室能够观赏,敢情我是沾了苏奕安的光得以一览。
择生公公只管将我带到御花园,我们并无攀聊,弄得我十分无趣。
御花园门口是大理石牌匾,站在外边亦能看到里面鸟语花香,烫金的“春香满园”草书四字醒目,我饶有兴致地望了望门饰片刻后便随他进去。
其实御花园无非就是牡丹桂香,香花香草云云,流水假山遍地。
正走着,却忽然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幼犬在开满荷花的池子旁边伸着爪子拍打岸边的荷花。
这模样看着真是像极了大白,我忍不住驻足看它扑腾了会儿。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它竟是想象之中意料之外地落水了,且它不会水,现下在水里扑腾着,再看周围,只有我和择生公公。
择生公公见状花容失色,立马尖着嗓子喊道,“来人,快来人啊!狗狗落水啦。”
想来这大抵上不是一条普通的狗,既是是普通的狗,它的主人亦不是普通的人,但我看他那不男不女的模样直想汗颜。
本来不想管此等闲事,特别是在皇宫这等诡测的地方。但看在它和大白一样都是狗的份上,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奔过去下了水将它抱起来。
等到我从水里到了岸上,人都来了。
一身华服我并没见过的贵妇亦是花容失色地看着我抱着小雪橇犬。
女子柳黛眉,杏眼薄唇,枸杞脸,挽着双刀髻,一身桃色的石榴裙,□□浅露,暑气浓重,手里执着美人扇,头上还有宫女撑着仪仗,可想而知她必定是得宠的一个嫔妃。
我浑身湿漉漉站在她三尺开外,看到来人阵仗非一般,来头很大的样子,忍不住回头求救地看了择生公公一眼。
“娘娘,祈央在这儿呢。”一个宫女上前来一把将狗从我怀里抢走了。
女子嫌恶地挥开宫女带过去的湿漉漉的“祈央”,走到我跟前,杏眼在看到我的脸后闪过一丝狠厉的光,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之后她冷不丁道,“是你将我的祈央扔下了水”
我,扔它下水?笑。
择生公公连忙上前好声道,“荔妃娘娘,这位姑娘是皇上的客人,是她方才将您的爱宠救了起来。”
“胡说,本宫瞧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她扔它下水,奴才,你这么说觉得本宫眼神不好?”荔妃冷冷一笑,盯着择生一字一顿道。
择生顿时收声,恹恹地退到一边。
这,这么懦弱的人是怎么当上太监总管到皇帝身边伺候的?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道,“慢着,”说着双手钳住上来的两个来势汹汹的宫女将她们扔到一边,看她们摔得没办法起来打我了,再看向似要发火的荔妃,道,“娘娘无凭无据,怎能说民女伤害娘娘的爱犬落水呢?再者,民女身为皇上的客人,民女又有什么理由冒犯荔妃娘娘呢?”
其实我甚想说我是蒹州苏家的准媳妇儿,我的准相公是皇上的表弟,也就是说将来皇上也是我的表哥,我为什么要搞你的狗?一听到我是皇帝的客人,又看我长得漂亮怕我被皇帝搞去当宫女到时威胁你的地位是不是?亲爱的荔妃娘娘,心胸不要如此狭隘心智不要如此天真可否?
但是这一切都被我混着口水吞进了肚子里,说了只怕会落人口实。
“哈哈…一介女流之辈竟敢说自己是皇上的客人?我荔妃乃如今后宫最得宠的妃子,我处罚你一个小小的平民,还不至于需要皇上的首肯。来人,掌嘴。”未待我开口,她便下达懿旨,又是几个宫女围了上来。
这下我立马被几个人箍住手脚,跪倒在地上。
这女人蛮不讲理,可奈我不能动手,只因动手便和这女人一样缺乏素养,也有辱苏家皇亲国戚的名声。可是就这样乖乖被打,又不是我的风格。
不经意间回头,择生公公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里。我暗喜,莫非是去搬救兵?那就,忍一忍罢……
“给我打,不给她吃点苦头,不知道本宫的厉害!”荔妃说得咬牙切齿,仿佛可怜的我和她有深仇大恨。
但是这女人不知道打了我的后果是?
巴掌啪啪落下,可我是感觉不到痛的。来来回回也不知多少个巴掌抡在我脸上,我只是倔强地看着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渐渐地,血珠子落到我的眼前,我才知道,原来都打到出血了。
“什么事那么兴师动众?”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打我的人顿时停手。
“原来是公主,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教训教训一下一个丫头片子……”荔妃讨好地开口。
说话间,一双粉色的镌金绣花鞋出现在我眼前,抬头一看,清高的冷艳面孔,亦是一身华服,竟是分别数日的阮荻。
“放了她。”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了。
我俱是不敢置信,最巴不得我消失的人只怕就是阮荻了罢?
“公主,您认识她么?”荔妃看了我一眼脸色一沉,暗自磨牙 。
“我叫你放了她,不要让我说第三遍。”阮荻已经不耐烦了。
当今唯一的公主是皇帝的胞妹,是皇帝都迁从的人,何况是荔妃这么一个普通的妃子?
“……你们,放了她。”荔妃说着摆摆手,不忘对我恶狠狠地说,“算你好运。”
“你可以走了。”阮荻手一摆,示意荔妃离开。一个眼神示意,又是两个宫女将我扶起。
“公主,我们一起到跃龙亭喝点梅汁降暑罢。”荔妃却恍若未闻,看来她对阮荻还真是格外讨好 。
“不必了,你身上的那股脂粉味闻得我难受得很,你快走罢,顺便准备准备你的后事。”阮荻毫不理睬,语出惊人。
在场的人估计闻言都料到了几分,特别是打我的宫女脸色格外苍白。
“公主,你这是……”
“皇上驾到。”话没说完,择生公公的报备嘹亮响起。
龙驾果然到了。
我看了阮荻一眼,推开她递过来的执手,抽出自己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迅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众人一齐跪下。
一声“平身”落进耳根,话音未落,苏奕安便跃步到我面前,玉手触碰我的脸,眼里痛色闪过。
抬首意味不明地看了阮荻一眼,然后打横抱起我走到皇帝这方。一个小小的举动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女人总是政治的牺牲品。
苏奕安也不是善主,他将我抱起,不明事理的人道一声好浪漫,一般人就认定我是重伤了,你看人家都需要抱了。而统治者便知道这是一个暗示。
苏奕安是在对阮泫说,“你这妃子打了我家夙儿,既是要我辅助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当然,上面是我的臆测,不过具意盖如此再准确不过了。
可我依旧扯了扯苏奕安的广袖,示意他放我下来。他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看来好像不只是因为我们的儿女私情,苏奕安想让皇帝做出不迷色,求才若渴的表态,好让他重获臣心。
好一个一箭双雕,也许他早就想处置荔妃了,竟让他逮着了机会。
依苏奕安的性格,这下荔妃必死无疑了。
我想着,心里却不安。
“荔妃,择才与朕道,你打了尘弟的爱妻。朕不知,你竟如此无礼!”皇帝示意两边,立即有人架起她,迅速掴了她几巴掌,男子下手果然比女人狠辣。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荔妃挣开禁锢,爬到阮泫脚边苦苦哀求。
皇帝脸上不耐,将被抱住的那只脚抬起,踹了她一脚。
猛然,荔妃的腿间一片腥红。
又是一个有孕的人!
荔妃现下已是奄奄一息,捂住自己的小腹,看着腿间的红色一阵怔愣,继而声泪俱下,“孩子,皇上,我们的孩子啊!”
阮泫脸上似有触动,他偏头看了面无表情的苏奕安一眼,脸上有痛色飞速闪过,继而厉声道,“来人,将荔妃和这几个宫女各打贰百大板。”
贰百,那她们必死无疑!
见状,我迅速瞟了苏奕安一眼,挣开他的怀抱,脚刚沾地便跑上前揽住嘴角边血泪相和的荔妃 ,刑具搬过来,见状便未及动用。
老天,叫我如何袖手旁观?
“不,不必了!”我跪下来,除了我没有人会救她了。
“皇上,荔妃有过,罪不致死。如若不然,就让我代她受刑罢!”我挺直腰板,看也不看苏奕安一眼,恐怕他要愠怒了。
众人面面相觑,阮泫闻言眼眸一亮。
周围有不可闻的沉默,侍卫手执刑具,等待皇帝发号施令。
尔后,“皇上,既然拙荆言至如此,请容微臣恳请皇上减轻对荔妃之刑罚。”虽是恳求的言辞,可苏奕安冷冷地说着,仿佛在诵读一句世上最乏味的诗文。
我心里虽松口气,但依然垂首等待发落,继而皇帝似松一口气,“既是如此,那么就将荔妃遣至冷宫,其他人扣十年俸禄,并调职盥洗宫。”
言毕荔妃的随从纷纷伏地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而阮荻,自始自终,嘴角挂着令人不明所以的笑。
大家,都是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