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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五、绑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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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绑架
某日傍晚。
夕阳泣血,大雁群起归巢,万里红霞翻滚着向西边迁去。
这些日子都是在蔺长欢书房中度过。他极爱叫我站他身后,看他阅读各种史书。
春日暖意洋洋,便是在他书房里的池子边干站着度过一日也未必是件好事。
山,是假山,天,是狭隘的一方天。我暗自叫苦,站得累了便坐于地板上。如此往复,蔺长欢却恍若不觉,将书页翻过一面又一面,神态自若依旧。
那日那陌生女子的事我已忘得差不多。此刻我正百无聊赖地执一朵落了单的桃花,狠狠地将花瓣撕成一片一片。我心中此时甚怀念以前在书阁忙里偷闲到后廊沐风的日子。
忽地转念细细思考蔺长欢这样做的用意----他是想以此寻机探我口实不成?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对不起,蔺大人,让您失望了。
半晌,“茕儿。”蔺长欢忽地开口了。
“奴……”听到召唤我忙立定。
“咳……”他未待我答完便似有意若无意的咳了一声。
“我,我在。”我只好随即改口,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你呆得无趣了罢?”他手中不停下翻页。
日光渐黯淡,晓风拂面,桃花香肆意倾入我鼻中。他忽地抬首,眼里满是我修长的身影。我见状一怔,被瞧得莫名奇妙,只答:“还好。”
“今日准你出去,可随绯儿同去,如何?”不容拒绝的询问,却客气得很。虽不知他为何对我如此待见,但这提议甚好,我求之不得。遂道,“谢老爷!
听到他清清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便转身欢快地步出书房。
虽总觉得有十分的古怪,但我还是拉了绯儿出来。绯儿在府里呆了大半月,听说可以出去,也欢天喜地了一番,也不管陪同对象是谁。
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春天的夜晚大抵来得都这样快。
街上的小摊依旧,只是酒楼梨园都敞开着大门,店里的伙计都在门口招呼着客人。
汴州到底是个商贾齐聚的地儿,其中我们所处的卯镇更是已享乐为主,晚上的热闹不亚于洛京。市集上摊子馆子各坐东西,泾渭分明,生意红火。
“姑娘可要卜上一卦?”一盲眼老儿坐在角落阴暗处,面前只有一方矮桌,桌上铺了用得发黄的白布,他手边是一个刻了骨文的龟壳,身旁立一白帜用浓墨写着:“经世绝卦。”看来这便是用龟壳中铜币落在桌案上的阵法来卜人之未知,乃《易经》中的古法。
我暗暗称奇,欲上前一试。绯儿却难得对我上心,拉住我道,“茕儿,咱走罢。这分明是个瞎子,又怎会看卦?我瞧那方的簪子甚是好看,咱去看看罢!”
我面有难色,这方的催促不依不饶。无奈之下,我只好摆摆手,权当他看见了,“我们下次必定来给先生卜上一卦,打扰先生做生意了。”
谁知那人闻言面有怒色,蓦地起身朝我挥了一大片不知名粉末,“由不得你了!”
我顿觉晕晕沉沉,即刻被人扛到了肩上,又觉一颠一颠的。
晚风拂面,月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这人武功不错,想着我便睡去。
迷糊中听到绯儿的声音,“快来人啊,有人被掳啦!”
蔺长欢这贱人。我在心中恶狠狠地剜了蔺长欢千千万万个刀子,定是他故意设计让我被绑,好确定我就是李凡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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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没错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钻进我耳里,我脑中正如盘古开天辟地般混沌。
“准没错的,与榜上的一致。她脖后确有一个月牙形疤痕。”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所说内容令我顿觉在原有的混沌中又有了天旋地转,这些人对我作了什么?
“如此甚好,定要拿他一万两白银!”原来是持榜寻人的,胆子是不小,还想加价?
我施施然睁开眼睛,见自己被束手束脚搁在一边,转而冷眼看这些财迷心窍的人。李丞相是何人?岂是你们可勒索的对象?只怕钱要不到,小命先奉上!
而眼前有一少年,眉清目秀,文质彬彬。见我醒了不顾形象喊道,“老大,这女人醒了。”
我闻言心觉不爽,这分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好否?我不悦地腹诽,随即转头看自己身在何处。
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右侧是个一张红木雕花硬床,床上铺着蓝色印花棉被;中间是一张八仙桌,桌上酒肉未撤,有三个男人在那吃喝。距我三尺处是门一扇,后边是支起窗棂的窗口一方。
想来我是在角落无疑了,手脚受缚,口中含布。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说。但我为自己口中的东西没有气味而好生庆幸了一把。可看这正盯着我看的三个彪形大汉和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我的眉间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坦下来。我面色冰冷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嘿!你怎的不说话?”少年咧了嘴笑,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忍不住嗔怪了看他一眼。他一身素色长衫绣的是麒麟印花,这上好的缎料在三个布衣间却是显得突兀了。
“姑娘如今在这里自不会受委屈,你好生随我们回洛京便相安无事。”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一脸肃色。
“是是是。老大可好了。这次因为帮里经费不足,所以才请你过来的。”少年一脸温润无邪,但我却看到旁边两个人均是沉默地站在一边。
一个是光头,长相标致的和尚,双手抱拳持着一副不闻不问的姿态,半晌了走到桌边喝闷酒。另一个则是尖脸猴腮的瘦高个儿,二人皆是而立之年的体魄。瘦高个眼睛细长,眼珠向左转了一圈,又向右转了一圈,直勾勾地盯了我良久,右手中握了一颗黑色的石珠不停转着。我猜想这人应不是好人。
看着这神色各异,性格截然不同的四人,我默默在身后解着绳子,一边思量着要尽快走,否则真回了相府,便必定再也不能出来了。我因过度凝神紧张,已汗流浃背。房中的烛火一闪一曳,那四人在那方敬酒吃食,对我不管不顾。
缠绳子的人很有经验,将绳子圈得我不能用在府中解绑的方式去解。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窗外的月儿皎洁明亮,夜空中星星几点。我始觉这大概就是前人说的月明星稀了罢?掐指一算,清明似还有几日便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心尖顿时似被划过一刀,继而成为混沌一片,最后一片清明。有些事,还是不想的好。人生在世,求的便是安身立命,畅快到老。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狠狠咬住下唇,直到血渗出去。口中尝到血腥味,我立马觉得头晕目眩,“放...放开我!”我虚弱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五脏六腑不住翻腾。这是极度晕血的症状。
那几人听到声音赶忙奔过来,“你这是怎地?”络腮胡子凑前查看我的脸色,黝黑的脸显出急色。
我张开口,无声地说:“葵水。”他一看脸色骤变,手一招,众人纷纷不明所以地跟着走了出去。随即,清秀少年进来,走到我身后,边解绳子便嘟囔着,“老大要我把你放了,还唤了小二给你打了一大桶热水,诶!你怎的?为何忽的要洗澡?“他说着眼睛连带也闪闪亮亮,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我瞥了他一眼,手松开了,脚也自由了,于是站起来走动了一圈活动一下身子。转念兴致忽的一来,便道:”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不能同丈夫同房的。“说着饶有兴致地看他脸色一青一白一红。他急急走向门边,怒道:”你这女人,真是不害臊!”我倒觉好笑,即便我不是“女人”,但我所言事实。
热水被装在木桶里很快随着少年出去被络腮胡子一人扛了进来,放在床前,桌子被撤出去,随即一张屏风在桶边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成半弧状。我冷汗未尽,接过络腮胡子的粗布男衣,佯装一步三晃地步进屏风。
络腮胡子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淡定如常,“姑娘,您自便。但这外边是一条河,你若欲逃,怕是会伤了自己。你好生担待自己,我们自不会亏待了你。"又是那句话,言下之意便是要我死了‘逃跑’的这条拳拳之心。我不信地探身向窗外,撑眼看,果见一轮不太圆的月浮在水面,波光粼粼。
这下真是求救无门!莫非这已经是离了汴州卯镇?因着卯镇是没有这么一个临水的客栈的。
因我不会凫水,我无法,只好乖乖沐浴了,来日方长,总能想到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