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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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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三,天气不错。我对着镜子给自己套了一件高领毛衣,幸好现在是秋天,否则这一身伤简直像被打劫的揍了,被看见岂不是太丢人了。
看着镜子里的人,眉宇间是浓浓的阴郁,我伸手想拂开颦眉,可惜除了平添一丝忧郁没有任何效果。
这两年我的气质越发的阴沉,大概是杀孽太重,身上渐渐有了一种难以掩藏的煞气。可是不论怎么说我还是一个大学生啊,或许我应该活的更像个人类。
看来有必要好好改变一下,我对着镜子试着摆了个朝气蓬勃的POSS。结果,失败了这动作完全就是挑事儿的效果,如果再配上一句“你们一起上吧”,我就可以去打群架了。
就这样吧,破罐子破摔。抄起背包,骑上单车,迎着朝阳,感觉也不错。
周三只有一节大课,还是我讨厌的英语,我都打算逃了,伤还没好呢。不过也只是想想,昨晚老爷子才打的电话,今天开班会查人,要是敢逃后果很严重。
一边踩着单车一边考虑,要不要在宿舍住几天。学校的宿舍是两人间,我不经常住学校,因为房里有其他人对我来说很不方便。
开完班会我去找老爷子报道,又被他一顿唠叨。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连忙转移话题告诉他我想在学校住一段时间。
老爷子一直希望我能住校,说我性格太孤僻最好和大家多来往来往。谁知他今天一反常态的沉默了半天才问我:“咋想住校了你?”
被他问得我一愣,其实我住校无非是想离冥府的那些是是非非远点,又不能和他明说,于是支支吾吾地说想和大家住一起交流交流感情之类的。
老爷子又唠唠叨叨:“咋想一出是一出的,学校最近不安全能回家的都会家住了,你咋还往学校跑呢。而且你们寝那个谁,秦速搬到501去了,你那个寝现在住了一个美院儿的。那孩子有点吧那啥,神神叨叨的。唉,我也说不好。”
说了半天那啥是哪啥啊,我其实不在乎室友什么的,只是想试着活的正常一点“老师,我不想回家。”
“唉”老爷子犯愁了,他对我一向是惯着的。“要不这样,今天先上老师家住一宿,让你师母整好吃的,陪老师喝一顿儿。”
“老师您晚上不是有实验吗。我只是去宿舍打个招呼,没事儿。要住不惯就回家,您别麻烦了。”老爷子真的是个好人,可我终究是经常出入阴司的人,体质阴寒还是不要离老人家太近。
“得了得了,随你吧,过两天儿有时间了,陪老师喝一口,有啥事要和老师说,听见没有啊?”老爷子又唠叨几句别的,他还有事儿说完就走了,只是让我赶紧回宿舍别乱逛。
我在学校转了一圈买了个午饭向宿舍走去,想着老爷子说的那个室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奇葩。其实我自己也是不啥好相处的。
没一会就到了门口。这一层有十久个寝,我那间在最里面。站在519门口,门虽然是关的但没有锁,隐约可以听到劲爆的游戏音乐。
我忍不住翘起嘴角,实际刚才都有一种敲门的冲动,我了个去,谁进自己寝还敲门的。我去推门,刚伸手还没碰到忽然感到指尖一热,这门上有道教的三清符咒。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种,但是贴在门口,显然是防止脏东西进来。
被这道家的辟邪符挡在寝外面,我顿时火气上窜,阴差虽不是妖鬼之类但也是属于冥府的,道家的纯粹法力对阴差也一样好使。
虽然我的法力尚未恢复,但破一张辟邪符足够了。心里默念鬼母咒,抬起右手轻轻一推。辟邪符聚集的纯阳之气被这一下推的四散,房门因为气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
门打开了,房间里出来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年,此刻一只手拿着无线鼠标,另一只手夹着一张黄色的朱砂符,用一副下巴脱臼的表情看着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的我。
“你”还没等他说话,我一捻手指,那张符纸瞬间被绞成碎片。他显然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退了半步。随后似乎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他涨红了脸冲到门口大喊一声:“你是谁!”
这小孩幼不幼稚,我忍不住撇撇嘴:“阴差。”
“啊”少年啊了半天,也没搞明白状况“我我哥说我阳寿还长着呢,你怎么可以现在来找我。”
看他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叹了口气算了不和小孩一般见识,无奈的说:“同学,我也是这个寝的,虽然没住过几次。”
他听完这句话还反应不过来,过了几秒才突然开窍,满脸泪光的扑上来:“啊,原来是室友,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要知道我一个人是多么寂寞啊!”
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唉,你咋不进来呢?对了!室友你叫啥啊?我叫张三宝,美术系大一的。”他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我。
“伏苼,大二的,临床院儿。”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这寝室我也住过几次,那时候秦速把这房子差不多折腾成猪窝了,现在一看几乎认不出来了。房间里非常整洁,洁白的墙上被他用彩铅画的桃花和彩蝶,一走进来几乎都可以闻到花香,从墙角到房顶到连成一个整体,落英缤纷绝对是视觉上的享受。
卧室收拾的干干净净,两张床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中间多了个手工木雕,上面放的笔记本。各个角落里被他画了不同的小动物,比如柜子顶上冒出一个竖着耳朵的兔子。
阳台上摆了几盆一看就很娇贵的植物,衣架上晒了一件可爱的卡通毛衣。
我甚至感觉一进来心情都好了不少,这小子也太有才了吧,不愧是美术系的,简直比那个学营销的秦速好太多了。
“唉,我说室友要不咱们去吃饭吧,你饿不?”张三宝凑过来。
“我买饭了。”实际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除了他那张三清符,至少作为一个学医的我更喜欢干净的室友。
“没事,你带着。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烤肉,而且那的自酿酒超级好喝的!”张三宝又用那种闪亮亮的眼神看着我,“一起吧,好歹一个寝的,咱们可是寝室集体活动,你不能脱离集体单独行动啊!”
集体?我没看出来这是集体活动。而且我一个阴差怎么能和这小道士混在一起,待会儿真要是喝大劲儿了可别打起来。“不用了才刚到学校。”
“这就对了,刚到学校才要给你接风啊,这顿我请。”他拽着我就往门口走。
接哪门子的风啊,这个二!刚才还把我挡在门外,再说也不熟啊。“同学,你刚才把符贴在门上。”
“啊!”他又脸红了,“那是误会,再说不打不相识嘛,室友要不这顿算我赔礼怎样?”
我有点难以理解,跟他认识不过几分钟,但是真不忍心推辞,就当是一个新鲜的经历吧,我还没在工作以外的时候和别人一起吃过饭。
“好吧。还有别总叫我室友。”
“那我叫你学长吧。”
“不行,叫名字。”
“唉,名字!”
“好吧好吧,伏苼,这样总可以吧。”
我俩锁上门,一路向校外走。其实我心里清楚,我根本不想拒绝他,只是给自己的逃避找借口罢了。
这小子一路上回头率老高,他那一头极具艺术感的长发打理的极好,成了绝对的焦点,跟他走一起真是个错误。
张三宝带着我走了挺远来到一个生意不咋好的小馆子,就我们俩光顾。真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看我一脸的不信任,他戚了一声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熟络的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招呼了一声,不一会上来几盘牛羊肉。老板亲自搬了个酒坛子过来,这就是张三宝说的好喝的酒。
那老板是个严肃的大叔,搬了酒又拿了个舀子过来说:“可别浪费了这酒,孩子。”说完就走开了。
真是个怪人,这态度能有客人才奇了。
张三宝也不在意倒上酒夹起肉就开烤,这酒真不是一般的好,顺着我的嗓子滑到胃里,像一杯琼浆,勾起了我的醉意,这不是醉酒而是醉了心。我不可思议的看了张三宝一眼,见他正得得瑟瑟的看着这边一副得意地小样子。
死玩意敢笑话本少爷。
“伏苼,肉烤好了,尝尝我的手艺。”
“能吃就行。”
“你也太不热心了,自己烤的好吃!”
“恩”
“伏苼,这酒不错吧,仅此一家,绝对的好酒。”
“的确是好酒。”
张三宝实在是话唠,侃大山的功夫一流。从天南唠到地北,差不多把他家祖宗十八代都抖搂出来了。借着酒劲不知道说了多少有的没的胡话,我感觉今天说的话比这二十年加起来说的话还多。
我俩从中午一直喝了快五个小时,天都黑了才意犹未尽的往回走。我从没这么疯过,常年和那些老鬼做买卖没点儿戒心是不行的。张三宝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完全没有戒心,想到啥就说啥,简单的像是大脑一根筋。
“伏苼,够哥们,肯陪我喝的就你一个!”他边说着边用力拍我的肩膀。
“为什么。”张三宝看起来像是人缘挺好的样子。
他似乎喝的有点迷糊了,借着灯光我看见他那双好看的杏眼里满是说不清的痛苦,似乎不再是刚才那个虎了吧唧的小子,那种眼神简直像一把刀。
“刚才不是说了吗,像我们这种修道之人有的会遭报应的。”他看了我一眼。
“恩”
“因为泄露天机我学的符咒术,你知道这本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我注定孤身一人,没有朋友,这是命。”他自嘲的笑笑。
“命?我不算你的朋友吗。”对阴差来说修改命格不过动一下嘴皮子的事,我又怎么会信命。
“现在是,你不明白,我以前的朋友没有能超过一星期的。这真的是命,我哥帮我算过。”他长叹一声。
“你哥算得准吗,命可以改。”
“修改命格是犯天规的。”他说的丝毫不留余地,修改命格的确是犯天规的,连我都不曾做过这事。
我解释道:“我没做过。”
张三宝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知道。”
“你知道?”
他又恢复了那个二货模式:“那是!不看看我是谁,三清传人张三宝是也。”
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
我的确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阴差向来作恶多端可他对我竟一点偏见也没有。“你怎么知道的,你会卜算?”
“不会,我哥告诉我的。他精通卜算术和奇门遁甲,特别是卜算术已入化境,可以未卜先知。”
“能窥天道,实在厉害。”想不到世间真有这样的奇人。
“我哥他才是真的泄露了天机。”他眼中又不自觉地流露出痛苦之色,让我无法继续询问。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连我自己的事都还没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