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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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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迷茫夜中,点燃深眠的幽兰。
深黑的睡袍,散落夜的味道。
和,他的味道。
雕琢精湛的纯银ZIPPO,跳跃在伤痕的雨滴下,燃尽稍纵即逝的希望。
夜雨,悄悄地,打湿了一切。
站在烟水朦胧的窗边,他点着了手中的Dunhill。
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
久到,几乎要忘记了它的味道。
轻轻吐出一抹薄薄的烟雾,看着它,渐渐消失在迷蒙的雨色中。
英气的眉毛,一点点地锁了起来。
现在,距上次两人打猎,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
记忆中的那天,嗅到野兽气息的他们,策马而出的他们。
追逐、举枪,瞄准、射击……
可是……为什么……
记忆,在这之后,就如同这抹浸染在空气中的烟雾。
不知不觉地消失,无影无踪。
直到第二天上午,蓦然发现,自己在别墅的卧室中醒来。
自己,是怎么了。
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事后,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将此定论为“低血糖”。
低血糖……
简单明了的解释。
只是,一个向来身体健康状况良好的成年男子,会突然,这样莫名其妙地昏倒。
真的只会是……这么简单吗……
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他煲的汤。
“你低血糖,要喝些有营养的。”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淡漠。
就好象煲汤这件家务小事,对他本人来说,就象随便喝杯杜松子酒那样易手反掌;就好象那个曾经煞费周折用小宇宙传话学习,无知者无畏地险些引发压力锅爆炸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一样。
最后,在那双如湖水般幽深莫名、殷殷期盼的眼眸的注视下,意志坚强无比、心理素质绝对过硬的教皇陛下,终于强迫自己,不动声色地,喝下了那碗莫名其妙地呈现出一片七彩斑斓、姹紫嫣红之色的浓汤。
喝完之后,他只是微笑着,向他眨了眨眼睛。
于是,抱着一种看起来不坏、值得试试看的心情,哈迪斯也喝了一小口。
不过,只是这一小口,便让这位一秒钟前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始作俑者,紧紧皱起了眉头。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神情,在冥王故作镇定的脸上昭然若揭。
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对方当时那副苦不堪言的表情,一丝淡淡的微笑,悄悄出现在了蔚蓝的眼中。
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微痛的眉心。
其实,对于自己那天昏倒的原因,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在意。
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学会,试着捧住幸福。
捧住那些,只是小小的,却足以,铭刻一生的幸福。
未来,会怎么样。
也许,从来没有想过。
或许,一个月见一次面,就在这里。
或者,半个月一次?
还是,一个星期一次……
禁不住,微微地笑了。
抬起手,弹了弹指间的Dunhill。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想要,和他在一起。
即使只是,单纯地,在一起也好。
耳边,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力量适度,有礼。
转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前一秒还萦绕在心中的人,此时已经站在了眼前。
“没打扰你吧?”
幽幽深眸,在夜雨中沉静,象深渊的湖。
“你说呢?”
微微笑了笑,略微侧身,把对方让了进来。
夜的呼吸中,一抹淡淡的烟草味道,清幽地飘落在潮湿的屋檐下。
哈迪斯,走到了窗边。
夜雨,在天地中苍茫,象即将擦肩的昨夕。
静静地沉默了片刻,他轻声说:“睡不着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象星空下吟颂的琴箫。
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撒加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以后,一个人的时候,别再吸烟了……好吗……”
哈迪斯,轻轻地,转过了身。
深深的眼睛,象雪山中埋藏的天湖;
暗夜的色泽,沉落着幽远的美。
撒加,愣了愣。
片刻之后,湛蓝的眼中,悄悄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掐灭了手中的Dunhill。
“好吧,就算我答应了。”
若即若离的笑容,凝结在水蓝的皓眸中。
微微侧头,目光流转中,一个斜放在床头的包装袋,吸引了哈迪斯的注意。
精美的纸袋上,夜的玫瑰,含苞凄艳。
眼中含着清爽的微笑,撒加走了过去。
拿起那个纸袋,把它递到了对方的面前:“送给你的。”
微微一怔,哈迪斯接过了那只纸袋。
拆开封口。
一抹耀眼明媚的亮红,赫然跳入了眼帘。
这是一把精致的电动剃须刀。精巧圆润的闪亮外壳,流线弧度的别致设计,这款造型新颖前卫
的剃刀,仿佛一辆动感十足的红色赛车般时尚而抢眼。
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哈迪斯抬头看着他,湖水的眸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流连着眼中的笑容,撒加走到了窗前。
雨丝,倾斜了一切,溅起漫天尘色。
凝视着窗外的水色苍茫,他的声音清幽,如细腻的涓流:“那时在冥王殿的时候,我发现整个宫殿几乎找不到一把电动的剃刀。也许冥界的男人们有自己的习惯,不过,如果你不介意,不妨试试这个。”
顿了顿,微微侧身,清蓝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对方。
他的声音很轻,却笼罩着淡淡的暖意:“有时候,放弃旧习惯、接受新事物,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看着手中的剃刀,哈迪斯深深垂下了眼睛。
犹豫了片刻,抬起那双幽冥忽闪的眼眸,他轻轻地说:“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完,他向着他,走了过去。
站在他的面前,缓缓地,摊开了掌心。
一个精致小巧的天鹅绒盒子,出现在了冥王的手心。
手指搭在小盒的开合处,轻轻一按。
伴随着一声轻响,盒盖弹开了。
藏蓝锦绒的盒底,静静地,躺着两只暗银的指环。
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指环。
不经意的瞬间,一抹深霾的错愕,蓦地闪现在沉蓝的眼中。
撒加,愣在了那里。
缓缓地,黑夜的帝王,从盒中拿出了一枚指环。
然后,把它轻轻地,戴到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大地,繁华,一如既往。
除了今夜,这个流泪的天空。
撒加,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茫茫的夜雨下,那双漆黑的宝石,象垂落的深海,幽静中隐霾着一种深邃的美,真是好看。
就这样,深深地看着对方。
他们,迷失在彼此的眼中,寻找着自己的影子。
沉落的眼眸,渐渐浸湿在了这片茫然的夜里,撒加轻轻拿起了对方手中的另一枚指环。
默默地看着这只指环,苍邃的深眸中,隐约流淌出了一抹水的残痕。
慢慢地,抬起手,放到唇边。
轻轻地,哈迪斯吻着,那枚无名指上的指环。
悠扬的小夜曲,在心中飞扬。
冰蓝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一抹忧郁的怜惜,伸出手,撒加轻轻地握住了,对方那只吻在唇际的手。
轻轻地,哈迪斯亲吻着他的手指。
一点点,一下下。
他,握着他的手。
他,吻着他的手指。
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握住了彼此。
握住了彼此,是否,就会,握住,幸福。
窗外,夜雨,渐渐滂沱。
***
雨丝,坠入无眠的夜。
柔柔的水滴,点缀在浅浅的水洼中,溅起一串串叮叮咚咚的小水花。
象永远无法成章的音符,寂寞地弹奏在渐行渐远的心房。
在这个只属于雨珠的夜曲中,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脚步轻到几乎没有声息,门外的人,走了进来。
静悄悄地,他走到了床边。
失去繁星的夜晚,月亮穿越夜的窗棂,缥缈地洒在雪白的大床上,依稀地映衬着那张心中的睡颜。
柔软的长发交织在苍白的脸庞,轻阖的眼眸下,长长的睫毛象埋藏在深海的水晶,神秘地倒映着一抹若即若离、无法扑捉的美。
四周,静悄悄。
只能听见,窗外,细雨的声音。
一滴一滴,跌碎了本来的形状;
诉说着每一个刻骨铭心,却终将离去的过往。
床上的人,沉沉地睡着。
夜的眼睛,迷失在惨白的月光中;忧郁,如影随形。
静静地站在床边,深深地,凝视着眼中的他。
渐渐地,幽邃无垠的眼眸中,一抹坠入绝望的忧伤,终于无可抑制地流淌而下。
哈迪斯,轻轻俯下了身。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淡淡的迟疑中,潮湿的唇,一点一点地,
轻轻地,覆上了那双深海的宝石。
小心翼翼地,好象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碎这双唇边的珍宝。
哈迪斯,吻着那双修长的睫毛。
轻轻地,吻着。
只是,吻着。
忽然,很想,很想,时光会在这里留住。
可是,谁又真的见过,岁月的驻足。
依依不舍地,渐渐移开湿润的唇。
直起身体,他站了起来。
转过身,悄然无息地,一步一步,走向门边。
距离,原来,可以这么短。
短到,只有区区几步,就要结束了。
终于,站在了门的边缘,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一步,迈出之后……
两个人的未来,便将,在这里交错。
他和他的未来,那个曾经,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只差一步,就拥有了彼此的未来,终究,只会在这个短短的迟疑之后,在这个轻轻的抬手推门之间,仿佛晴空中飞翔的缤纷泡沫,在一片透明的朗朗青空下,烟消云散。
幸福,原来,只是过客。
门,被推开了。
然后,再轻轻地,关上。
门边的人,已经不再。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苍郁的颜色,一如窗外,这个哭泣的夜。
***
无需侧耳聆听,他也可以听到,那个有意放轻的脚步。
那是他,下楼梯的声音。
渐渐地,脚步声,消失了。
起身,下床。
拿过搭在床边的,那件深黑色的睡袍。
披在身上。
掀起厚厚丝绒窗帘的一角,他看到了,他的身影。
夜雨,一滴一滴,打湿了漆黑的风衣,和那抹漆黑的长发。
雨色迷蒙,隔着湿湿的玻璃,他看不清,他的眼睛。
等候多时的“夜之君王”,看到自己的主人,立刻欢快地跑了过来。
伸出食指,放到唇边,向骏马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然后,抬起手,他拉过了缰绳。
转身,优雅利落地跨上马背。
倜傥的动作,找不见一丝迟疑。
扬起手,狠狠地拽起缰绳。
高大的“夜之君王”,高昂健壮的前蹄,象脱弦的利刃,昂首挺胸地大步飞奔了出去。
雨丝,渐渐,淋湿了眼中的所有。
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渐渐地,终于,消失在这片水天苍茫的雨夜中。
再也,看不见。
他,没有动。
依然,只是,站在窗前。
静静地,看着窗外倾斜的雨丝。
滴水的屋檐下,弥漫着蒙蒙的水雾。
隔着湿润的玻璃,向外看去。
天空,好象,在流泪。
忽然想起,就在刚才,自己,还在想着,和他见面的频率。
是一个月一次,还是半个月一次。
亦或是,一个星期一次好呢。
唇边,不经意地,似有微笑扬起。
笑容安然,暖意融融。
温热的,自己,都无法感觉。
他的眼睛,象玻璃的海洋。
堕落的原罪,看不到毁灭的忧伤。
命运,象出征前,最后一夜的欢宴。
在虚幻的城中,焚成灰烬。
雨滴,打湿往昔的影子,如烟飞散;
黑夜,跌碎在苍蓝的眼眸中,
渐渐,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