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当撒加倒下去的时候,一直站在他后面的穆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稳稳接住了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撒加。
“撒加?!”迪斯马斯克和米罗大惊失色,他们几乎同时喊出了声,随即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撒加身边。
“头儿?!啊啊,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们啊!”迪斯马斯克似乎大有呼天抢地的架势。
在米罗的帮助下,穆小心翼翼地把撒加平放到了地面上。而后他迅速解开撒加的领带和领口的纽扣,以保证他的呼吸顺畅。握住撒加似乎渐渐变冷的手腕,穆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正在慢慢减弱。虽然就在刚才,米罗已经及时为他点了止血穴,可是,触目惊心的鲜血,仍然不可抑制地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流出,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现在,究竟要怎么办才好?穆的双眉紧紧锁在了一起,一向沉稳冷静的他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水珠。
虽然几天前医生已经为撒加作了全身的血液透浠,而他也自己动手配了一些抑制毒性的药物。可是,现在看来,撒加的身体似乎终于走到了极限。难道,他已经无法再支持下去了?这几个月来,穆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他和米罗、阿布洛迪几乎查遍所有的药理资料,却始终无法找到破解毒药的方法。他需要的是解药,如果要救撒加,除非现在就有解药。可是,解药究竟在哪里?眼前的撒加,显然已经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冥界众人几乎清一色,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该作如何反应。
微微皱了皱眉,哈迪斯站了起来,他也同样有些无法适应这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混乱的场面,他一时也无法判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喂,我说,你们这是在演得哪一出啊?不会是说不过人家就装晕倒吧?这也太夸张了哎。” 看得莫名其妙的达拿都斯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句。
闻听此言,穆猛得抬头,直视着达拿都斯,目光仿佛一把利剑几乎可以直穿对方的心脏。与此同时,迪斯马斯克忽得站了起来,他暴跳着冲到达拿都斯面前,挥拳就打:“你想找死吗,小子!”
迪斯马斯克的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达拿都斯不敢大意,他急忙侧身一闪,避过了对方这夹杂着暴怒的强力攻击。迪斯马斯克不依不饶,左拳紧接着跟上,向达拿都斯的面部直击过去。
见此情景,拉达曼提斯闪身而出,插在两人中间,他伸手接住了迪斯马斯克挥过来的拳头:“你还不配和死神大人交手,如果要打架的话,我来奉陪,迪斯马斯克。”
米罗走上前来,站到了迪斯马斯克身边,双手环抱斜眼看着拉达曼提斯,他嘲弄地说:“哎呀,这不是当初那个要靠结界才能取胜的大块头吗。啊,对了,今天这里好象没有结界呢,那你可怎么办啊?”
“你……”拉达曼提斯额上的青筋立刻暴突,狠狠咬着牙,一束灰色的光波在他的身边迅速集结。
这边迪斯马斯克和米罗也摆好了迎击的姿势,迪斯马斯克磨拳檫掌的说:“难道不是你们冥界对头儿下的毒吗?竟然还敢在这儿说风凉话,今天我们就要把你们这里踏为平地!”
“喂喂,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谁下毒啦?”达拿都斯上前一步。
“还想抵赖?!难道不是潘多拉那女人在舞会上对头儿下的手吗?怎么,你们还想狡辩不成?!” 迪斯马斯克的积尸气已经在手中酝酿。
“慢着……”此前一直沉默的哈迪斯终于开口,幽深的眸子中冷光毕现,冷冷地看着迪斯马斯克,他一字一句地说:“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说就说!就是潘多拉把毒药涂在嘴唇上,趁和头儿跳舞的时候强吻他,让他中毒,你们还想不承认?”迪斯马斯克干脆嚷起来。
哈迪斯脸上的表情在霎那间凝结了,他侧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睡神,后者急忙走到他面前,低下头:“陛下,属下也不知情……”
“你去看看。”哈迪斯面色阴沉,冷冷地说。
“是。”修普诺斯低头领命,匆匆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米罗迅速回撤,拦住了修普诺斯的去路。
“既然你们说是潘多拉下的毒,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我要检查一下究竟是什么毒药,因为我们事先并不知情。”
“不知情?哼,现在还来这一套,好象没什么意义了吧?你的意思是说潘多拉是自己下的毒?笑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米罗的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
“信不信由你们,可是事实就事实。就下毒这件事而言,冥王陛下和我们兄弟两个从来就没有下过任何命令,在此之前我们根本一无所知。如果说真的是潘多拉下的毒,那么现在能够有所帮助的恐怕也只有我们冥界了吧?”修普诺斯显然冷静而又客观的指明了眼前的形势。
“让他过来,米罗。”穆抬起头:“他说的对,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他们了。”
“可是……”米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穆向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放弃了坚持,米罗侧身为修普诺斯让开了路。
修普诺斯径直走到撒加身边,蹲下身去。他先把手指放在撒加的鼻子上试了试呼吸,然后按住了他的脉搏,渐渐的,修普诺斯的脸色变了。接着,他表情严肃地示意穆将撒加的头抬起来,然后伸出手,一股白色的气体开始缓缓地萦绕在他的手指周围,接着,修普诺斯用食指在撒加的肩部点了两下。
做完这些后,修普诺斯站了起来,对穆说:“把他的袖扣也解开,尽量把他的头垫高一点。”
接着,修普诺斯回到了哈迪斯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顷刻间,哈迪斯的两道剑眉凝结在了一起。睡神的检查结果让他不由地也暗暗吃了一惊,撒加中的竟然是从神话时代就被自己封印的“贝瑟芬尼的眼泪”。难道是潘多拉擅自偷了封印的药物?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哈迪斯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中,眼前事态的发展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沉思了片刻,哈迪斯问道。
“属下已经暂时封住了药物在血液内的流动。不过,由于中毒时间太长,体内的内脏器官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介于目前地面冥王城已经没有您的结界,按照这种药物的特性,唯一的方法就是他现在能马上去冥界,否则……” 修普诺斯压低了声音,看向冥王。
“贝瑟芬尼眼泪”的作用和特点哈迪斯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真的可以带他回冥界吗?当然,单就这件事而言,自己确实有疏虞管理的责任。但是对方毕竟是冥界的夙敌,是敌方阵营的统帅,是足以对冥界未来扩张构成威胁的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果带他回去,自己要如何给在上次圣战中饱受创伤的冥斗士们一个交代?
可是……他却是自己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值得自己欣赏的对手;他是唯一的一个能够引起自己如此关注,激起自己诸多兴趣的人类;是他让自己似乎又找回了很久以前和宙斯、波塞东争夺天地时的感觉。这样的他,难道自己真的可以放弃,又真的能够放弃吗?
扫了一眼撒加嘴角仍然在不断涌出的鲜血,哈迪斯知道已经没有时间让自己再犹豫下去了,在那一刻,他下了决心。
面色淡然依旧,哈迪斯对身边的睡神说:“告诉他们,我们将带他们的教皇一起回冥界。”
“可是,陛下……”面对哈迪斯的命令,修普诺斯不由地暗暗吃了一惊。他所了解的冥王,在任何时候都会以王者的姿态审时度势,作出绝对有利冥界的选择。这样的他,为何会在此时作出这样的决定,这……究竟是……
“不必再说,我已经决定了。”并不理会修普诺斯惊讶的目光,哈迪斯面无表情的说。
“遵命……陛下。”修普诺斯深知他的冥王陛下向来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从来都是不可更改的。于是修普诺斯不再说什么,向哈迪斯低头匆匆行了一个礼,他转身走了过去。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和单独你谈谈。” 修普诺斯站在了穆的面前。
***
当夜之女神如往常一般降临冥界时,整个世界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黑幕笼罩着,一片漆黑。月神是从来不会在这里停留的,冥界的夜晚永远只属于寂静与黑暗。而此时,位于冥界深处的冥王殿也同样沉浸在这漆黑的夜幕中。
从神话时代延续至今的冥王殿是由几个主殿和若干侧殿组成的宫殿群,在这寂静到冰冷的深夜,整个大殿仿佛也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只有殿内长廊两侧墙壁上一盏盏的人鱼形青铜壁灯,发出了点点的幽光,为这一片黑暗蒙上了些许淡淡的颜色。
独自顺着这陌生寂静的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撒加此刻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踏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响声。今夜的他,只想随意走走。
两天前,当撒加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然身在冥界,置身于这陌生的宫殿中。而随后修普诺斯负责向他解释了在他昏迷时所发生事情的全部过程。从地面到冥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毫无准备的撒加,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关于过去,关于未来,有些事情,他需要整理一下头绪。
边走边打量着长廊的四周,忽然,他被墙壁上的一幅油画吸引了注意力。脚步停了下来,撒加站在了这幅已经不再鲜艳了的肖像画面前。
画中人是一个身着洁白纱裙的少女,女孩儿头戴粉红色的花冠,赤着白皙的小脚,正低头嗅着一朵洁白的百合花,神情专注而纯真。也许是年代过于久远的缘故,画的色彩有些暗淡,有些地方还可以看出后期修补的痕迹。
双目微微抖动了一下,撒加凝视着画中的少女,女孩儿的眼睛晶莹剔透,宛如花蕾般含苞待放在这明媚的阳光下。
如此清新婉约的少女肖像画似乎并不适合这幽暗冷清的冥王殿,它明显和这里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撒加的心中泛起了丝丝疑惑,出现在冥王殿画像中的少女,会是谁呢?垂下眼睛,撒加似乎渐渐有了自己的猜测。
***
夜色已深,冥王的书房中仍然一如既往地亮着灯光。此刻的哈迪斯,正坐在灯下翻阅着米诺斯昨天送来的冥界法庭档案。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不定期的抽查法庭的资料,以便审查法官们的执法力度与公正性。对工作,他向来尽心竭力,一丝不苟;对部下,他要求严格,恩威并施;对对手,他针锋相对,豪不留情,这些,似乎就是冥王哈迪斯的本色。可是,难道这就是真实的他吗?而谁,又能够真正的了解他呢?
他其实并不象他的部下们认为的那样喜欢黑夜的宁静,相反,每当夜幕降临时,他都会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孤寂。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其实每个夜晚,他都在靠繁重的工作来抵御内心的落寂。
傲然冷漠、深不可测,是他给别人的一贯印象,也是他必须要给别人的印象。是的,他是神,是统领整个冥界的王者,他必须坚定、强大、自信、无畏;他必须拥有坚强的作风和沉稳的性格;他必须具备冷然的态度和果敢的决断,只有这样,他才配作一个称职的统帅,才能带领他的冥界在日新月异的环境中不断向前。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的真正内心呢?他有时也会彷徨,偶尔也会迷茫,他经常在夜色浓重时辗转,在天色微明时低落,他的孤独与寒冷,迷茫与徘徊,从来没有人知道,也从不可能有人知道。多少年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这清冷寂静的宫殿中,在这茫茫无际的黑暗大地上,日理万机,指挥千军。一个人品尝着胜利与失败的交替,权力与野心的轮回。一个人出场,一个人谢幕,再出场,再谢幕,他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演一场不断重复的独角戏,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
轻轻揉了揉眼睛,哈迪斯放下手中的资料,站了起来。今夜,他确实有点累了,他只想随便走走。
撒加早早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在这深夜寂静幽深的长廊中,此时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当撒加看到哈迪斯的时候,对方也清楚地看到了他。两人就在这冰冷寂寞的夜色中,在这昏暗幽静的长廊中,在这清纯无邪的少女画像前,不期而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