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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光年(三十五)神蚀 ...

  •   光阴永远是前行不息的,每一种事物、每一位故人都将被其远远地抛在身后,成为往昔之中的一抹永恒的掠影,谁都无法例外。
      一段匆匆的年月流淌而过,一个人匆匆踱步在尘寰之中,如果小小如初懂得好好把握,或者,今天便能一起仰望天空。
      凛,我们终究错过。火澄,若只如初见,多好。
      你还是一如既往踏上了不归的路程,而我依然驻留在曾经的光景里揣测失踪的流年。
      在我的思绪里,你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本该笑靥如斯,满眼明媚。
      可惜你纯澈如水的笑容仅仅成了想象,唯有这忽尔朦胧忽尔清晰的记忆与印象始终固执地在脑海中胶着缠绕。
      或许合了那句话,“记忆始终是个牢笼,唯有印象,才是牢笼之外的辽阔天空。”
      你给我留下了天空,那么谁又成了你的牢笼?
      你站在我难以触及的地方,那是无鱼的旱海,那是无花的花园。
      想把你从噩梦编织的罗网解脱出来,可我却非圣人。
      假如生命明天结束,今天你会做什么?
      是蛰伏于某个幽暗且潮湿的夜,独自舔舐淌血的伤口,还是勇敢向前,继续追寻另一个色彩纷呈的梦?
      我希望你无拘无束,我渴求你无拘无束。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喊出当初未来得及传达,埋藏肺腑至久的话。

      不论这个世界多么糟糕,你自己的世界一定要精彩;不论人心多么黑暗,你的内心一定要明亮。不要用糟糕去对付糟糕,不要用黑暗去对付黑暗。

      对不起,那时我哀伤了,逃避了,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曾经的誓言,却在日复一日的光阴中,被洗刷得黯淡无光。

      人生在世,要背负的太多太多了,我们甚至来不及喘息便为之沉沦。
      我一直在等待,一直在等。
      直到若干年后的某一刻,那名浅发少年,双眸弯成月牙捧着盈盈笑脸,轻轻地说:
      “所以啊,誓言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也不能判断对错,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真诚过。”

      ……
      整个开学典礼中我不发一语,只是浑浑噩噩地栽进了某段回忆里,年华就如磨得锐利的梭子,我们可以一往直前地突进,哪怕期间刺伤了他人划破了自己,也可以拍拍胸脯安慰道,这就是青春,然后我们就长大了。

      原来从孩童到成人,我们都曾天真得卑鄙过。

      “你希望他得救吗?”将这些看在眼里的阿步,悄声问道。
      “他是怕死的。”害怕到希望比翼为伴,害怕到用瞬间的解脱代替逐步逼近的临终。
      哪怕是水城刃,也是怕死的。他的行之灼灼冲淡了死亡的黑色,可他仍然怕死,怕到要用诅咒来流传自己的骸骨。千古艰难惟一死,执着永恒的人,最怕死。愈是天才,便活得愈加热切,也愈怕失去它。
      火澄在死的阴影里诅咒地生着,这恐慌无措的窒息苦闷终将他扼成了焚烧一切的火焰。
      也许我不该告知自己的身世,他的未来,甚至对此做了承诺让其期许。
      希望,它有时比星火还容易熄灭。对于一个稚嫩的孩子,只许一个刹那,一整个世界就会从光明变成了黑暗。
      “你太相信神了,如果叫人猜透了结局,这棋局岂不是没了意义。”阿步微微侧目,那份通晓绝望的从容,一语道破的口气,仿若来自他本然的天性。
      “所以我该更相信人?”我弄不透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他从不相信任何预言,却认真聆听每一个声音,这无声的静默里包含着温柔的善意,启口时贴切人心的卓见是绝妙的珠玑。
      “不,人永远无法成为神,所谓的终点,只是云中的假象。”他眺望向天空,在没有穿越云端亲眼所睹前,这涣散的蒸汽总让人迷惑为柔软的棉絮,“若有一个神明,他手里握着一只小鸟,这鸟是神迹,寻觅到它的踪迹就可直达神的权柄。叫人类猜其死活。人类若说它是死的,神明的手一张开,小鸟飞走了;人类所说它是活的,神明用力握一下,展在手掌上的,便是一只死鸟。人类始终被-操纵和捉弄着,人类的命运无定。”
      “那还不是被注定的绝望……”
      “人也同样如此捉摸不定。当人捉住一只鸟,却又把它放了,在观望其飞行中,人突然露出复杂的表情,又一枪把它打下来,这是人对旷世绝才的态度,也是人对世界真实的态度。神明与人始终纠缠在一起,人最易被-操纵又最不易被-操纵,人既没有最终的沦落,也没有真正的得救。”
      绝望是希望的绝望,希望是绝望的希望。人类在混乱与不安中生生不息,不甘休止。人被虚无的恐惧所困扰,便走向生活的反面,尽可能增加不安与混乱,以便让自己得到陶醉与解脱。
      “那些追随者,他们只是害怕罢了,所以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永远的宁静都不是想要的结果,因为虚无比混乱更加可怕。”
      “而世界,总未如我们所想。”
      他安详的轮廓好似一尊雕像,我不知他何来的自信,只是因这一席话心情变得释然。
      “你这么豁达反而让我不好意思了。”明明要英年早逝的是他,自己反而被其安抚。
      “成就历史的从来不是理所应当,不然这个世界早该被毁灭多次。”
      翻阅着历史,浏览着灾祸,人类的轨迹中有太多次危在旦夕,无论是饥饿瘟疫还是战争,这命运总是像夹缝里生存的蒿草,摇摇欲坠,却也扶摇而上。

      他的这份淡然恬静,竟是和清隆如此相像。
      但是我敢把秘密对他倾言相诉,却不能和清隆只字相提。
      是的,这两人终究是不同的。
      清水曾对我讲过,阿步被剥夺一切,他从未真正强大过,却也未曾卑微。他懂得失却的痛苦,他深知不可得的无奈,所以他理解棋子的心情,他的棋局是鲜活的。即使对待敌人,也是步步为营,是招招应心。因此即使被他所用,也心安理得。
      “如果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而去杀人的话,会不会拯救更多的人呢?包括他自己。”
      当初的问题已然有了回答,正如他的弹奏一样,触动着每个人的内心。即使不及哥哥那般卓越,这名拥有天使手指的男孩也展开了他应有的翅膀,绽放出属于他自己的光芒。
      甚至有人说,鸣海步的音乐超越了了鸣海清隆——因为天使带来的宁静温暖要比神的高贵不可攀更加打动人心。

      典礼在清水夹杂着美腔的问候语中结束,他端正挺直的身姿和刻意模仿的日式教养流露着一股调皮和好玩,对于这次体验想必是极为得意的,从他光彩熠熠下台的神色里就可窥见,这为他一次成功的伪装。他骨子里是要强的,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梦想家。他希望拥有一个健全的身体又有一个了悟人生意义的灵魂,他希望二者兼得。但前者因被设计的出生而变得特异,后者却必须在千难万苦中靠自己去获取。所以坐不住在研究所中等待白日梦的干耗而叛逃到了日本,因为人活着必要有一个最美的梦想。
      至于被扭曲的过往和行径恶劣的搭档,他半开玩笑地说过,“难道我们不该对灵魂有了残疾的人,比对肢体有了残疾的人,给予更多的同情和爱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给自己找的措辞,但从相识以来,我始终没有听过他提过一次一句,他们需要原谅。
      所以这种最贴近死亡的赎罪,成了清水最坦荡的话语,他对步说:“把我当做善加利用的棋子吧,因为即使牺牲,我也是无悔的。”
      他是个信徒,但他说,上帝死了。上帝死了,人有了更多的责任,上帝存在时,人类这种生物很脆弱,也很懒惰,不愿承担对自己的责任,只好把心灵交给上帝托管。然而当自体的存在变得愈发重要时,上帝的影子逐渐被抛之脑后。自由的抉择不再受道德的折磨,不再被冥冥中的那双眼睛看管,他抛离了刃之组给予的光环决定为自己负责,同时抓住的还有作为人的自我。
      “获得自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看着孜孜不倦练习着日本口语的他。
      “凉的,热的,辣的,甜的,无悔的,愧疚的,怯懦的,习惯的。”他推了推脸上反光的镜架,“但无论哪种心情,这个世界对我而言都不再单调,充满新奇,因为已经无法想当然地用神的话语定义。”
      不必一眼望去是框架矛盾的人群,没有打上标签的事物和边际,行动不再被使命和任务束缚,时间里的一切鲜活得如同池塘里的游鱼没有规律,世界不再拥有死寂的哲理,而是构架起来的一次次奇妙的机遇。
      这种未知而细微的生活,他忙碌得真实又十分兴致。

      好像为了高中的生活更加精彩不再虚度,清水接下来怂恿着我们拒绝了前来纳新的社团。
      “我想好了,”他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纸表格,仔细填写着上面的内容与我们的名字,“为了更方便在学校行动,我们可以自己成立一个社团。”
      像是预谋了很久一样,他以不同的理由说服着,“这样就能以社团的名义和其他学生团体联系,也可以和他们合作,更重要的是,月臣学院对社团的活动经费有不错的拨款。”他看向我的眼神精得发光,“小夏,平时的集体出游花销,也可以当做活动事项而报销。”
      我被他无懈可击的提议笼络,当即起身大赞,“好主意,零用钱省下来就可以避开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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