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闲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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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找沐荷姐妹，一来是应了小魔头玉榧，二来亦是为了谋算一番过几日的蟠桃宴。众所周知青丘以北便是西王母名下的蟠桃林，整整七座山头的真仙桃树啊，珍稀品种一应俱全，最为稀少的一种玉灵蟠桃九千年方一次开花结果，果实食之可明目养颜，延年益寿。每一次果实成熟，便是一次蟠桃大会，算来从我出生至今，统共不过三次。前两次我还不够年纪，上一次又恰逢失恋无心凑热闹。自西王母她老人家两万年前圆去，没了吝啬鬼盯着，由三清元君主办，听说近几届蟠桃大会的排场越发大了。
照规矩，蟠桃宴上是众神重新评定职称，清算赏罚的时候，一番大宴前定有一遭升贬，有的加几重仙职，有的犯了过失则可能会被派至凡间完成任务，而今年又恰逢十万年之期，更又添了三清元君换届这一茬，是时想必需在与会的后生中间仔细挑拣一番。懒散如我自不会对着那位子滴口水，不过对于人选却还是颇感兴趣，这次来与那一堆八卦姐妹沟通刺探好了行情，定不可少了在老狐狸处赌上一把。
一到洛霖宫，远远地便听见沐荷锐气十足功力甚强的女高音，不用算便晓得是那只狐狸又跑来闹腾调戏这两姐妹了。
我说的狐狸，自不是那老奸巨猾成天里替人穿针引线教唆少男少女花前月下的姻缘老儿，红皮老狐狸。这里的这只名唤鹿羽，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白狐——狐族男女比例不均，雄性白狐少之又少，仗着自个一张天生的俊脸儿，可想鹿羽是何等风流成性。成日价流窜在各大女神仙宫府和小仙娥们的住所，行调情之事，至于双修之实，我便不得而知了。
果然，店门口桂树下沐荷双手叉腰，大有泼妇骂街之姿，又在不厌其烦的细数鹿羽的各大罪状，鹿羽那厮也不恼，悠悠的打着一柄折扇，偏头望见我，一双丹凤狐狸眼儿色迷迷，啊不，眯眯地笑，估摸着沐荷正说在兴头上，一时顾不上我了，我便抄了手停在一旁，瞧着煞是有趣。鹿羽却把扇子一指，沐荷回头便正瞅见一脸闲适的本座，当下大喜将我并玉榧囫囵推进殿中，玉榧屁股一颠，自去磨缠沐蘅手上那碟点心了，我三个好坐下闲话儿。
沐荷说：“阿珧，你看这次蟠桃宴，元君可会立刻公布继承人？”
我道：“难说，这一代帝君们子息繁盛，适龄且得了上神之位的也似乎大有人在，怕是得选一番。”
“正是！”鹿羽装模作样拿扇子敲了一把掌心：“尚启天有二位，澄净天的三位王子也有二位称了上神，至不济便是我们这元君为情所困的玉清天，也还有个桑籍虎视眈眈哩。这次可有的热闹看了。”
我忙虚心请教，究竟哪一位最有可能。手中翻了袖子随时准备记录。
“ 且说这澄净天，自然先要数三王子，众仙皆知的能力与手腕，四万岁不满便理政事，司刑武上任以来大刀改革，兴风作浪，骄矜英姿，在澄净天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鹿羽，休知司刑武龙幽君的生活作风问题！
“但年轻如此气盛高调，难以服众，论权谋，却不知能否及得上桑籍了。”
“那依你看，会是我那二叔坐上元君的位子？”
鹿羽神秘一笑：“诶，别急着下定论嘛，却也不尽然。”
沐荷插嘴道：“你说漏了一个，尚启天的四王子应夜君！”
鹿羽又将那扇子“吧嗒”一敲“正是！果然沐荷聪颖过人，那应夜真可以算的是一朵奇葩了，以一万九千仙龄便飞升上神，不可不谓之冠古绝今，定然要算这一辈里道行最精的了。”
我随口接：“那我岂不是绝世奇才？一万两千岁啊。”
“那个怎么算？若不是你娘亲将全部修为留给你，说不定你到现在都还混不上。”我扪心一想，果真如此，不过有不是道行高深便能任那元君的。
我道：“那应..夜是个什么性子？”
沐荷二人同时诧异地瞥我一眼：“死姑娘，您就别装了，这号人物比龙幽的名气还得大上一分。”
我讪笑：“深居简出，多有不问世事，姐姐莫怪。”
于是鹿羽又说了：“最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虽则是天地间化生，出身高贵又有本事，为人却极其亲近和顺，还十分低调，绝对不像那龙幽有些非主流的调调——尽管这可以赢得不少年青小神仙的偏爱。应夜君并无官职，只顶个丹药司的虚衔，听闻他常喜扮作值日班的小仙官同人聊天，替人排忧解难，也因此总是行踪不定。”敢情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还喜欢玩RPG。
这番话说得本在一旁逗玉榧小家伙的沐蘅也凑过来两眼放光的不停点头，我奇道：“怎么，你这么看好他？”引得沐蘅做出一副这村姑真没见识的表情：
“你竟不知道！那应夜据说是尚启天里第一风华绝代的男神仙，现下凡间的流行品位越来越古怪不说，为了发展科技，连文化素养也低了些，不少小神仙受了影响。打扮的那个“潮”，怎一个吓人了得！难得应夜君打扮行事作风保持一派温文古雅，气质果然俊逸无匹。”她嘻嘻一笑，压低声音说：“听说呀，他之所以爱扮作仙官，是因为——文机阁的枢崖君，于他有意！”
我大惊：“那不是，断、断…”
鹿羽耸耸肩：“别装了，你难道不知道人间耽美之风都流行几千年了，天庭里有同志之好的可也不止这一对。像应夜君这等谦和又貌美的好神仙，怎能不在天界风靡？”
默，确实如此，人间的东西很容易在天界一时蔚然成风，我听说还有一种喜好断袖的生物叫什么腐女，莫非连这也…
说至此还要解释一番眼下天界的潮流之渊源，各种生物都是以我们神仙的真身与化形为模板创造的，也被用于养成游戏。人类本是实验生物之一，却意外的发展出了相当高的智商，我们对凡界密切关注的同时，人类的文化现象与小的创意产物也不知不觉逆袭到天界，才出现了你们看来“文化时空混乱”的情况。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你在我看到若希星使（性别男）穿着女仆装带猫耳，骑着扫帚拿着赝品法杖施法布设景观屏障时，我是多么有想自插双目的心情…
善哉善哉，天界确实不好混。还道王子们一个个都如龙幽那般飞扬跋扈的，那倒是道风衰败天家不幸，也难为这应夜君了。
但听了这许多八卦，如此一来，我却不好下赌注了。
于是我又殷勤递上一只橘子，向潜力股分析师鹿羽虚心请教，他“嗒”地一下甩开扇子，然后掩唇做美人半遮面状道：“说不得，说不得。”
我当下十分纠结，脑子里翻来覆去一面是龙幽那满眼幽怨的苦脸，一面是老狐狸扯着我衣襟奸笑的模样，不禁汗毛倒竖，出门的时候竟忘记捎上倒在糕点堆里的玉榧，自个飘飘往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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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好歹是个有礼数的地儿，因此赴那蟠桃宴是断断少不得贡上点小礼品以表礼尚往来，我本来琢磨最近闲着锻了一副轻音锁子甲可以献上，可恒文君不知从哪听说了，硬被他要了去，于是我便打算再抓紧时间炼一盒百花精油，原料的花瓣早先我四处寻了些，自家院子里种的还有，现下只差一种稀罕些的络兰瑶草，记得原先我配这玩意儿总是去尚启天西的一片小园圃里采了来，如此若是记得路，倒也好说。便提着篮子悠悠然出门去。
三清天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用凡人的话讲，我们的宇宙直线宽度三百公里，但，我们是高维空间，其中所容纳的空间信息与三维世界远远不在同一数量级。听我解释这些概念时，你须时刻记住，凡人的科学与世界的真相永远相差太多。你们眼中所见，碧蓝的天空一望无垠，而在我们的角度，那是布满一条条时空罅道的扭曲层面，覆盖着轻薄的伪装材料——真相永远是残酷的，真实的宇宙定律虽然简洁，然而绝不美好。
我凭着依稀的记忆到了一处，却发现原本应该毫无遮拦的园圃，现下与我之间隔了一道栅栏。吓，莫非又在哪个罅道上进错了参数？伸长脖子将那院里的花草仔细一瞅，蓦然发现一株细小的络兰瑶草亮闪闪生在脚旁。
我一喜一忧，毅然决定撩起袍子，跨过那道栅栏。
忧的是，这似乎成了别家的园子。一片郁郁繁茂的花草那头隐约现出一处宫殿，唔，不认得。比起我见的几位上神宫邸朱红点金漆，黄金狮子像那幅财大气粗的阔样子，这房子竟比我的还要寒傪几分。青瓦白墙，映在一片花海，别有情致。
然那四周斗拱的双蛟飞檐又分明是上神的建制，我心道这定是个避世风雅的上仙居所。络兰瑶草不是什么顶珍稀的东西，这园中又多，他必定肯允我。我是何等知礼守礼却又圆融体贴的好小辈，与其我上门拜访问他借，叨扰他的修行，不如少一些那麻烦的絮礼。
如此，我便安心变个篮子，窝着头去花间仔细寻我要的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闲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