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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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笙再见到宋毅成时已经是开学之后。
那天测绘局组织家属活动，父母一大早就出门参加，没给她调闹钟，郑笙起来时已经迟了二十分钟，她手忙脚乱地洗漱完，套上校服，跑到楼下推出自行车，骑到大门口了又发现没拿今天要交的假期实践报告，只好硬生生一个急转弯，却撞上了后面紧跟上来的另一辆车。
哐当一声，两辆车的主人都很有经验地适时跳开，安全着陆，万幸没受伤，但剩下的东西就没那么好运了，郑笙放在车篮子里的书包打开，课本散落一地；对方似乎更惨，单车的前轱辘居然变了形，一个塑料饭盒斜斜敞在地上，倒出来的饭菜还散发着热气。
郑笙知道自己闯祸了，一时说不出话，也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过了半晌，没听见预料中斥责的声音，反倒有个身影缓缓蹲下，开始帮她拾捡地上的书本。
这个角度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可以看见他宽阔的背和线条优美的肩膀，她一声“不用”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去，对方已经站起来，把收拾好的书包重新递还到她手里。
“给。”
“谢谢。”郑笙心跳骤然加快，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她认出了这个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是宋毅成，所以不禁有些懊恼——她知道自己迟早会和这个与他对着窗子的男孩见面，但在她脑子里模拟了许多遍的剧情里，应该是在夕阳无限好的黄昏下，她骑着车与他偶然相遇，晚风吹起她的马尾，她大方得体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住在你对面的郑笙。”而不是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早晨，两个人心急火燎让双方自行车接触了个脆的，并且名牌干翻中古，还附带一盒酸菜豆腐盒饭。
宋毅成半跪着在检查他那个已经变形的前轱辘，郑笙喉咙里咕噜噜响了一会，决定把自己构思中的台词说完，只是不知不觉有点结巴：“我我是住在你们家对对面的，我我叫郑笙。”
“宋毅成。”对方惜字如金地吐出三个字算是回应，扶着那辆晃悠悠的自行车，就要跨上再走。
“等等。”郑笙拦住他，盯着那个扭成S形的前轱辘道：“这车还能走吗？”
“慢点骑，应该能行。”宋毅成见郑笙没有让开的意思，又问：“还有事吗。”
“你不如骑我的。”郑笙一言既出，索性敞开了说道：“一中离这里不近，你的车坏成那样肯定会迟到，反正是我撞的，你就骑我的好了。”
“不行。”宋毅成想也没想便拒绝：“那你怎么办。”
“你载我不就行了。”郑笙指了指胸口的校徽：“看这里，我是实验二中的学生，就在你们一中后面，很近。”
宋毅成表情踟蹰起来，看样子还想要拒绝，郑笙却由不得他，直接把自己的车扶起，自己坐在了后座上，指着手腕上的表说：“快点呀，再不快点咱两就都得迟到了！”
宋毅成只好妥协地握上车把。
最后的结果无疑皆大欢喜，他们谁也没有迟到，宋毅成车骑得又快又稳，郑笙坐在后边一点不觉得颠，还有种要迎风高歌的冲动。男孩白色的衬衫被风吹得蓬起来，贴在她的脸上，有股青草的香气。
看见那个高挑的背影走进一中校门，郑笙觉得自己像是完成了某件重要的任务——她终于可以把“同邻居宋毅成见面”这桩避无可避的事件从自己的备忘录里勾掉了，推着车朝自己学校走了两步，她又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了想，一滴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成形。
她忘记了要回去拿实践报告。
新学期第一天，事情向来不多，交上暑假作业后，初三年级在操场开了一个早上的中考冲刺动员会，教务处四个老师轮番上台，紧握拳头慷慨演说，好像下一刻就要领着这帮半大孩子去冲锋陷阵。郑笙排在队伍后边，听着身边两个女生叽叽咕咕讨论一部几十年前的港剧《火凤凰》，最近暑期档流行老剧新播，女生们也在《新白娘子传奇》和《还珠格格》后边多了些其他的谈资。
一个说：“昨晚上那集你有看吧，周润发和郑裕玲亲上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叫起来了。”另一个说：“其实我不喜欢周润发，长得一点都不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红的的。”一个惊讶道：“人家靠的是演技啊，你要想看帅哥不如干脆出校门左转去一中，听说去年一中进去一个学霸，而且长相和智商绝对成正比。”另一个又说：“你指去年高中数学建模竞赛冲到决赛的那个宋毅成？”
听见熟悉的名字，郑笙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不过还没等那两女生继续说下去，主席台上却传来一声“散会”。整个操场顿时哗啦一下嘈杂开了，郑笙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望着那两个女生渐行渐远的背影，暗骂一句：“关键时刻，真是晦气。”
下午按惯例是教室大扫除，午休时班主任进来宣布了一件好事，从本学期开始，家住得远中午回不去的同学都有餐补，并且还落实到了具体实物上：一三五发鸡腿，二四六发猪排，拿着饭卡自己去食堂领。
男生普遍大声欢呼，女生们则静悄悄一片，爱美的天性甚至让一些正要减肥又不忍浪费的蹙起眉头。郑笙坐在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盯着天上的云，她自己带的盒饭标准在班上能排进上三流，郑妈最不吝啬对身体营养的补给，俨然是个小型的满汉全席，班主任这番话没让她动容多少，反倒让她记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早晨，自己是把他的盒饭打翻了吧，那他中午吃什么？记得那盒饭里除了白饭就是酸菜和豆腐，是不是太寒碜了？如果他中午没有别的东西吃，自己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越想越不是滋味，郑笙看着男生们一股脑出了教室往食堂冲，自己也赶紧跟过去，在食堂买了个一次性餐盒，领鸡腿时还特意挑了个大的，然后风风火火回来将自己的带的盒饭拨了一大半铺在鸡腿上，盖上盖子，用保温袋裹好，提着便往一中的方向走。
只是临到对方校门口却被保安拦住。
保安盯着她的校徽道：“站住，同学，这里是一中，不是实验二中，你是不是走错了？”
“没走错。”郑笙扬了扬手里的盒饭，扯了个谎：“我哥哥午饭撒了，我妈让我再送一份过来。”
“哥哥？什么哥哥？是正常意义上的哥哥吗？几年级几班？叫什么名字？”保安满脸不信，脸上怀疑的表情和教导主任抓到学生早恋时一模一样。
“当然是正常的哥哥，高二的，叫……叫……”她眼珠子一转，把自己唯一认识的一个一中学生的名字报了出来：“叫卫麟！”
“哪个卫，哪个麟。”保安依旧不依不饶。
“卫生的卫，麒麟的麟，十二班的！”郑笙一跺脚，有些急了：“叔叔你快点行吗，就说他表妹郑笙来找他，午休时间很短的，我还得赶回去呢。”
“行了行了，你等着。”保安走回传达室，看模样是打内线电话去了，郑笙抱着手在校门口磨了五分钟，总算看见一个穿着一中制服的人疾风迅雷地跑出来，老远就冲她喊：“哎呦妹妹，可把东西送来了，真是饿死哥哥我了！”声音凄厉婉转如六月飞雪。
郑笙打了个寒颤，刚才她还在担心这个卫麟会不会傻乎乎的不陪她演这出戏，现在看来根本是她多虑，卫麟这家伙压根就无师自通，并且还入戏太深。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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