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异世又逢卿》昌南

27、第二十四章

　　史载：310年秋末，戈止，众国商议。敕勒占祁北四城，中四国分祁中北十六城，郕国得敕勒、秦风、秦牧各一城，另金银等物若干。余下祁国土尽为商丘所有。

　　依旧是祁国的莲华殿中，众使节俱在，白术也在。只是那高位上的人却不见踪影。

　　“白术，你家主子人呢？怎么宴会开始了做主人家的不在，你们商丘就这么待客的？”那敕勒副史阿古木达大着嗓门冲着白术发问。

　　正和临座仍在其职的祁国礼部尚书交谈的白术闻言，对着邱尚书一拱手，才转而面对阿古木达回道：“我家主上身体略有不适，正在寝殿里让太医诊治。说不得要迟上些许时辰才来。我家主上怕扰了众位贵客的兴致，特地嘱咐在下，若无人问起，便别说出来搅了众位的兴头。却不想阿古木达兄弟如此关心我家主上。在下代我家主上谢谢关心。”

　　白术说完还躬身行礼以示谢意。坐于阿古木达身旁案桌的娜仁高娃此时插言：“白大人客气。是阿古木达他不通礼数，行事粗糙惯了，未能体会你家主上这份细致心思。我给他向你家主子陪个不是。这杯酒就算是罚的。”言毕，娜仁高娃自斟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气饮下。

　　白术待得娜仁高娃饮完才再度出声：“太女殿下言重了。阿古木达兄弟不过是性子率直了些，不妨事。罢了，还是揭过此事不提，请太女殿下、阿古木达兄弟好好享受宴席。”说完白术的视线沿着宴会座次小转一圈，面向众人一礼，才朗声道：“今日宴席，我家主上有恙不能适时出席，实在失礼。还望众位使者大人们海涵。”

　　众席上的使者们自是起身回礼，纷纷用言语以示无妨，还表达了关心之情、想去探望之意。白术自又是一番推却。方才众人归座，同享宴席。

　　那个没出现在宴席高位上的人此时却也并未如白术所说正在寝殿里针灸药浴中。

　　祁国楚府惜缘院中，那个本该一袭明黄华服，坐于殿堂之上的男子此时身着一件玄青色隐有金色纹理的常服坐于小院里的那老柳树旁的石凳上。

　　两个石凳间的圆石桌上一壶双杯，莫展正捧着其中一个小口的饮着，他的对面却是只有杯盏未有人。

　　此时已是入夜，莫展坐着的桌子旁立着个楠木的吉祥蝠云柱，上面拢纱笼里罩着个点着的红烛，发出昏黄的光亮。

　　只是那光亮终究太朦胧了些，只堪堪照到那不大的桌面，连着莫展的脸都是半隐在黑暗中。
　　“这茶泡得甚好，不知谁的手艺？连我宫里的那些个茶水先生也是不如此人。”莫展突然出声发问。

　　“是西麒泡的。只要他在公子身边，公子的茶都是只经他手。”这个回答来着那大柳树处。

　　只见莫展身后老柳树旁站着两个人，刚才出口回答的正是其中离得更远些的一个，那身姿看着就是阿麟。不过她却一方黑巾覆面，只露出上半张脸。另一个则是本就负责着祁国事务的东麒，他那一身白衣倒是正好和阿麟的那身黑衣对比着。

　　“哦。原来是此人。”莫展此时已是放下手中茶杯，视线扫向院门处，找着弦歌的身影。只是他又一次失望了。

　　莫展又倒了一杯茶饮着，似乎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可是阿麟心里对莫展这人的积怨不是一日两日了。

　　都是此人的错，公子才这几年来尽待在商丘，难得与他们几个相聚。都是此人的不是，公子为他劳心劳力，他不说给公子些什么，竟然还能去娶亲。就算他是按着公子那计划行事，可是他却也篡改本定好的份位。计划里连个贵妃也无，更没有个以皇后之礼相迎的贵妃。

　　听玲珑说过，公子在此人成亲后的那段时日里，虽嘴上常念着没事，可却总会望着商丘皇宫的方向出神。

　　阿麟想到这会公子还在厨房里辛苦地给眼前这人做着各种饭食，便不由得心里更是有火气，于是语气不善地开口：“喂，姓莫的。你可知道为什么西不出来见你？”

　　莫展将捧在嘴边的杯子放回石桌上，回过身子，看定了阿麟的眼睛才回言：“大概是讨厌见到我，或是我不值得这位西管事的信任，不想显身于前。你不也是讨厌着我，若不是你家公子嘱咐，你该是不想在此护卫的。”

　　阿麟听到此回答一愣，不想此人如此有自知之明，只是他却如何知道自己的讨厌和不情愿？

　　莫展仿佛是猜到阿麟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弦歌很早就教过我，眼睛是心的窗户。要想知道一个人心里想些什么，要想真正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一定要在见面的时候，看向对方的眼睛。你的眼睛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我你的想法。”

　　“哼，公子就是喜欢教人。也不看看什么人就教。最讨厌有些人不知感恩，受得心安理得。”

　　“阿麟姑娘，我莫展受得是心安，不过我却并不会不知感恩。”莫展说着望着阿麟微微一笑，“只是恩情这东西，比起报恩来，我更喜欢报情。”

　　“哼。都有个以皇后之礼迎来的贵妃，还谈什么报情。难不成你想随便纳了我家公子，把他置于那贵妃之下。”

　　听到阿麟此话的莫展笑容顿收，双拳握紧，望着阿麟的神情甚是严肃。莫展声线低沉的开口：“没有人可以如此质疑我对弦歌的感情。收回你刚才的话。”

　　阿麟能从莫展脸上看到他丝毫不加掩饰的怒气，可是她并不想道歉。她心中早就为她的公子觉得不值。不管如何，此人没有给她家公子许诺，更没有与他家公子定契。

　　情感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言语是最容易被人抛弃的。就算曾经许诺过相伴一生一世，到头来也是什么都不是。没有婚姻，没有契约，不被那人的家族认可，甚至最后也被那人放弃。

　　海誓山盟的甜蜜话语谁都会说，可是几人能做到。

　　“能认识姑娘，是小生三生有幸。”可那却是因为还没遇见另一个让其觉得四生有幸的。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你。”不过却可以用冷漠，用无情让她自动离开。

　　“有你真好。”当然好了。替其出主意引起父亲的注意，给其资金助其发展自己的生意。护着他挡住来自任何他兄弟的暗杀。劳心劳力地替他打理着一切，让他别太累。果真是太好了！好到让他有时间去与别的姑娘相处，好到终于有一天……

　　“留下，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妻，我许诺过的。”不用了。因为被他称做妻子的不是一人。她也不屑于他兑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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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后说一次，收回刚才的话。”莫展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此时的他早已从石凳上起身，走到阿麟面前五步远处。阿麟更明显地感受到莫展的怒气还有那压迫着她内息的劲气。

　　可是阿麟依旧不想道歉。只要这人没有和她家的公子结契，只要这人没有照顾好公子一生，她就不道歉。

　　阿麟调动内息抵御来自身前的压迫，可是随着她的内息运行，那压迫也就更甚。阿麟的脸色也渐渐有些苍白，可却仍旧是咬牙硬挺着。突然阿麟感觉到那股压迫减退不少，面前是刚还站在身旁的东麒。

　　东麒挡住阿麟，对着莫展举手抱拳、躬身一礼道：“请莫公子息怒。阿麟她不是有意冒犯于您。阿麟她只是因些旧人，对有些事比较执着。东麒替她向您陪不是，请莫公子饶阿麟一回。”

　　可是东麒身后的阿麟并不领情，只听她在东麒话音刚落就开口吼道：“不用你替我赔礼。我没错。我不用道歉。”

　　莫展双拳松开，向前往他二人处再迈一步，抬起右手就要出掌。突然感受到背后的动静，莫展向后侧旋过身子，左手一抓，抓住个射向他的物事。

　　莫展往此物射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才看向手掌里的物事——小块碎银。

　　在莫展接住射向他的碎银时，那边的阿麟也接住了个射向她的物事。不过她那个除了碎银倒是有张字条。

　　只见阿麟往那吉祥蝠云柱处稍移，埋头看了看。看完后阿麟就将纸条紧紧一握住，抬头再度看向莫展。

　　虽然此时阿麟的脸上仍然有着不情愿和几分恼怒，但却还是开口：“莫公子，刚才小女子言语不当，请莫公子见谅。”说完还按商丘礼节行礼赔罪。

　　莫展此时的右手里正抛着刚才接来的那一小块碎银，眼睛则死死地盯着阿麟。任阿麟屈膝弯腰低头，却未发言让她起身。阿麟也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再言语。

　　一旁的东麒见此情形抱拳一礼，插话道：“莫公子，还请原谅阿麟。”

　　东麒言毕，莫展突然将手中的碎银一扔，直见那碎银擦着阿麟的脸边，钉入她身后的老柳树中。

　　“起身吧。”随着这声吩咐，阿麟站直身子，复看向莫展。

　　“第一次。若有下次，我不会轻饶。”莫展言语稍顿，盯紧了阿麟的眼继续，“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你都不该如此行事。若是遇见其他权势之人，你这般只会给你家公子招灾惹祸。你要是不能改就给我趁早离开弦歌，不然即使他不乐意，我也不会让你留着。”

　　阿麟闻言抿了抿嘴唇回道：“是。”

　　莫展不再理会阿麟，转身回到石桌边。莫展并不坐回石凳，只站在那里望着院门处。片刻后，莫展抬腿迈步往院门行去，边嘱咐东麒和阿麟两人：“我去瞧他一眼，你们留在此处不用跟着。”

　　东麒连忙紧跟几步说：“公子吩咐过，让我二人跟好您，以防宵小。”

　　莫展脚步一顿，就继续前行，头也未回的复言：“那你们就跟着吧。”

　　东麒自是跟上。阿麟虽没出声，但也是在莫展挪步时，就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