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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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十六尺，长八千一百一十八尺的青州西城墙静静地屹立在初晨的阳光中，站在可并排通行四车的门洞中，转头看看两边城砖上点点青苔和那些斑驳的刻痕，望着门洞另一端熟悉的景象，莫展终是举步。
一步，两步，三步……
十六步之后莫展终于是站在青州城内，遥望着自己正前方那朱红色的宫墙。
青州，我，莫展，回来了！
漫步在这家家闭户，寂静如无人的城中，莫展不时的看看左右，找着和以前的相同又或是不同。
其实莫展对这青州城并不熟悉。早些时候是日日的呆在三皇子府中，父亲从不想着要带他出来逛逛，出府也不过是皇奶奶想自己了，将自己招进宫中。后来呆在楚府，浩然叔叔也是不让自己出来的，只是有几次去别院的时候，一路透过车窗，隔着那层薄薄窗纱才看到些景致，可却终不如现在这般清晰、真实。
红色的宫墙那高阔的大门前，有一身着白衫的男子正站在那里等着那个渐渐走近的人。
正转动着视线的莫展直至离那宫墙还有五十丈余时，才注意到了那个等待着的人。
虽然还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一定是带着笑容的，就如弦歌般，总是笑着等着他。
他二人还真是像。都爱着素色衣服，尤爱白衫。都喜捧着书，看成个两耳不闻窗外事。闲时常于室中写写画画，却也乐意走出去看看山山水水。他们俱多智，给自己出的计谋总是效用显著。
唔，还都不怎么能喝酒。不，也不对，白术那是喝酒容易脸红，那酒量却比弦歌好了不知多少。
嗯，不像。其实他们还是不像的。白术的武功是极不错的，就是和自己对招也是不相上下。弦歌他，咳，他如今翻楚府那高墙是没问题了，不过却也并不如何。
白术的谋有时太过心狠，他算计的时候是连他自己都能算计进去。可弦歌却心慈了些，总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笑容！他们的笑容也是不一样的。
白术是习惯了笑的，虽少有不笑的时候，可是那笑容似乎总是那般，怕是他最得意，最愉悦的时候也未有何变化。
而弦歌却不同，他对着不认识的人时是那种淡淡的笑容，对着熟悉的笑容就深了不少。若是遇着让他极高兴的事儿，他总会张口大乐。记得有次他捉弄完浩然叔，看到浩然叔那有些狼狈的样，高兴的笑了许久，直笑得抱着肚子喊疼。
不过，那次高兴过后就又是罚了。说起来，弦歌不知为何总爱做些个事去惹惹浩然叔，却能每次为那些事找上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最后总引得浩然叔不知是气还是乐。现在想想，似乎弦歌的那些理由有的还真含着些道理。浩然叔那些失败的投资和楚府的“败落”似乎就始于弦歌那句“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
此时的莫展已是近到能看清那人的笑容，不由感叹：果然是不同。弦歌他的瞧着比较暖人！
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两人。
白术看着那人渐渐走近，心思辗转下，终还是出口唤声“国主大人”。
“嗯。”莫展答应着，“白术，里面那些个事都处理好了？”
“嗯。处理了。不过白清华已是在她的祁慈宫中服药而亡，展季阳跑了。”白术停了停，继续，“我已经派了人全面搜查，他该逃不远的。”
“挺好。你都处理的不错。我就不进宫去了，我上周围走走。”
白术终还是按捺不住地问：“你是要上楚府？”
“当然。你认为那个三皇子府值得我回去？”莫展语气稍顿，“我走了，若有事去楚府找我即可。”
“等等。”白术看到那人转身迈步脱口唤道，待那人再望着他，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终在那人皱眉前出言：“我，我能陪你去那么？我听你说过好几次了。我想去，看看，可否？”
莫展听得这个问话，定定得望着白术一阵，直觉得那人的微笑都要消失，转过身，再度举步：“想去就跟着吧。”
安步当车的两人慢慢走到南城区，走向莫展记忆中那温暖的承载着他那些快乐的轻松的记忆的地方。
站在那有着九行五列共四十五枚门钉和两个铜环的门前，莫展看着那比记忆中显得暗淡了的绿油大门许久许久。白术静静地站去门侧墙边处，背对着墙，望着那个人，瞧着他的神情，等着他的举动。
莫展终是走上前，抓住铜环，轻轻磕了几下。
不知是否因着如今战乱的缘故，楚府没有人守着门口处，竟是半天都未等到人来。莫展再度拉住铜环，这次多用了几分力，再次磕了起来。
“谁……谁在外面？”
“我是莫展。是小川么？开开门。”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小川透过那间隙瞧瞧外面，真是莫小少爷。
下一刻，门开大了几分，小川压低声音兴奋地招呼：“莫小少爷。你可是许久未回了。怎么就这个时候回来？快快，进来，现在青州可不是个平静的地头。”
小川边将门打开边絮叨：“莫小少爷，听说您被家人接回去了。现在过得如何？瞧小川这问的，您肯定是过的不错，瞧您的打扮也该知道。”顿了顿，小川发现了那个本来站在门边，未出现在他视角里的白术，“诶？这位公子是？”
“他是我的……”莫展知道小川该是还不知他真正身份的，便不好称他为臣下。可是难道要说白术是他的下人随从？
莫展迟疑的时候，白术已是接话：“家人。”
“哦。我也正如此想。瞧着公子你一表人才，就不似我这般是伺候人的。”小川语气稍顿继续，“两位公子还是快进来吧。别被外面的兵士瞧见了。可惜小主子不在此，不然若见到莫小少爷你，还不定怎得高兴！”
小川引着两个人途经耳房，到了外门处会客的地方。
“两位公子坐，小川去请管事的出来。”小川跑出去，先记得寻了个人去端茶送水，然后才去找了如今外门管事的秦叔。
秦叔听完小川的禀报，骂了他声“糊涂”，也忙动身赶往会客厅。
等在厅中正品茶的莫展一看见秦叔进来便微笑着招呼：“秦叔，许久不见，身子可还硬朗？如今这外面管事的成你了么？”
秦叔见着莫展和那个陌生公子间的小桌上已是摆好了各式茶点，便将还立在厅中的几位婢女喝退。待的厅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时，秦叔上前几步，拜服于地，低呼：“草民秦氏叩见商丘国主。”
莫展搁下手里端着的茶盏，从座位起身上前，俯身伸手扶起秦叔道：“秦叔，你不用如此试探于我。我在这楚府里永远都只是莫展，你们的莫小少爷。”
秦叔顺着莫展的虚扶之态，爬起身，望着莫展开口：“国主之言该是一言九鼎。草民就逾越了。不知莫小少爷此番来到，可有何要事？主子们俱都不在府中，秦叔我也是不好做主的。”
“秦叔你总是这般谨慎。我此来只为了看看楚府。我很久没回来了。”
“那如此，就让在下领着您去转转。”
可是莫展听到此言却是摇头推拒：“秦叔，不用。府里我该还是熟悉的，不用你陪着。你留在这招待他。”说罢一指坐在旁边椅上正看着他们的白术。
白术见这般言论插话道：“令扬，你不用我陪着？”
“不需要，你就呆在这。”还回身背对着秦叔给了白术一个警告的眼神。
白术自知今日的举动已是有些惹怒此人，便不敢再造次，点头应承下来。
莫展迈出外堂，穿过堂边东侧石砌的月洞门，走向他和弦歌住的院子。那个院子本称启缘，却在弦歌四岁时被改成了惜缘。
那时浩然叔和青姨甚是欣喜，弦歌才学字一年，这“惜缘”二字就写的如此漂亮。
莫展却能记得他在无人注意时望着那两字出神，喃喃自语：“缘起缘灭自有时。当惜之！惜之！”
不知是不是弦歌特地嘱咐过让人保存着，一路行来发现诸多变化的莫展跨入惜缘院后看到的还是旧日的景致。
那些房屋、廊道自不必说。那个他们倆常下棋看书的石桌石凳还摆着原来的地方，离石桌不远就是那株老柳树。他们这个院子里花少树多，尤以常青的松木为多。除了春季，山茶开花时的满园艳丽，这里长年都只是深绿浅翠。
在院中散步的莫展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这是株苹果树，院里唯一的一棵苹果树，他们一起种下的苹果树。现在已经长得二十尺有余。
当时他九岁，那人六岁。
“苹果苹果，平安之果也。阿展，我们一起种下。等它结出很多很多的平安果，让我们一世平安。”
那个人当时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
昔日年少，尚不识人情沧桑。
今日回想，莫展越发觉得奇怪。
弦歌，缘何你一个自小在浩然叔和青姨照顾下长大的人，竟比我这个宫廷出身、历经变故的人还显得难懂。
弦歌，你真的只是讨厌下雨？
弦歌，你真的只是吃坏了肚子不舒服？
“阿展，你别吵，让我再睡会。”
“五分钟，阿展，我再睡五分钟。”
“阿展，你再吵，今天早饭没有。”
弦歌，不管是我俩同塌而眠，还是隔屋而睡，喊你起身的都是我。只是弦歌，你口里的阿展喊的可是我？
莫展回忆这些，更想到大婚后，两人就再未单独私下里说过话。那人对自己总是避而不见。
明明这计谋是他参与合计的，就算婚礼的过程是有些改变，可那也是因为他和南麒定计竟然未事先告知此事，自己这才……
自己还没责怪他的擅作主张，他倒是先气上了。不过既然会生气不理人，那总还是在乎。
再次站到院门外的莫展抬首看着那“惜缘”自语：“既是你我的院子，这惜缘自该是惜你我之缘。待祁国事了，弦儿，我们好好会会。你既唤我阿展，那便只能有我一个阿展。”
言毕，甩袖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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