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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见 ...

  •   月华如水,虽然还未到十五,可是看起来已有满月之势。这样的日子,清境中的诸人通常是早早的就在侯着,等着月上中天,汲取月华,以利修行,可今天,曼珠沙华海间却传来阵阵清脆的欢笑声,竟有人放弃了这难得的修炼时光,不知是有什么样的好事,惹得此人如此欢欣。

      远远地,一个奇形怪状的影子快速地在地面上移动,待到近前,才看见是一个小娃娃骑在一个大人脖子上,那人健步如飞,小娃娃很是高兴,不停地欢笑。

      这二人正是康熙朝大阿哥胤褆和他粉嫩嫩的小哥哥承庆。胤褆本就是军功起家,圈禁也没改了赳赳武夫的做派,是以虽年纪老迈,他仍是身姿挺拔,不似一般老者那样弯腰驼背,行动间也是干净利落,比起年轻人也不差多少。

      承庆坐在胤褆肩膀上,把着胤褆的耳朵平衡身体,胤褆走得很快,他只看着树影不停地后退,高兴地笑着,不时还上下扯着胤褆的耳朵,催促他更快一些。

      对着承庆这名副其实的太岁头上动土的行为,康熙爷家的大千岁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若是他自己的子嗣敢这么不知轻重地人来疯,他肯定会痛打那小兔崽子的屁股,可这几天,在皇父、额娘的双重镇压下,他对着这个小哥哥是完全没辙了。

      ……………………………………………………………………场景重现的分界线…………………………………………………………

      那日他被惠妃火急火燎地叫到宫里,却是惠妃看着月亮落下了老久承庆还没醒,着急上火,生怕这失而复得的宝贝出了什么事,连轻易不用的千里传信之法都用上了。等胤褆进了宫、请了安,曾为四妃之首的惠妃娘娘也顾不得端了几十年的端庄稳重的仪态——反正这也没宫人——拿着戒尺指着胤褆的鼻子开始逼供。所谓母子连心,康熙毕竟是男人,子嗣又多,对着胤褆的变化体会不是太深,可她却只有这么两个骨血,自然是格外上心,对比着阳世胤褆对着康熙的态度,她可以肯定自家儿子没有说全部实话,可这不能当着康熙的面讲,但现在只母子三人,承庆还在沉睡,她心急如焚的,横竖是自家儿子,她就直截了当地逼供了。

      胤褆很是无奈,一直好言劝慰,可事关心头肉,惠妃哪是那么好糊弄的?胤褆终是期期艾艾地讲了承祜的昏迷和承庆拿血喂他的事情,只恨得惠妃抓着他的耳朵使劲拧,要不是这破儿子搞得这乌龙事,承庆怎会受这罪?还承了承祜和赫舍里的人情。

      化形之术说起来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可承祜毕竟是幼殇,修行时间虽长、也更容易心无杂念,可年纪太小,很多修行的法门很难体会,灵力自然就有限;而且除非法力特别高深之人,化形之术都撑不了太长时间,承祜为了让儿子吐出果子,化成大人给儿子拍背,后来又施法化去果子,灵力消耗超过他的魂魄承受能力,才会突然变回原形、昏迷不醒。而承庆以血喂他,虽然当时不显,赫舍里皇后也施以援手,但就象病去如抽丝一样,还是会对魂魄有影响,所以才会沉眠以修复魂魄。

      这个人情说重不重,可说轻也不轻。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对于母亲而言,还有什么比别人对自家孩子施以援手更令人感激?可是,这份人情,却让惠妃难以负担。赫舍里皇后虽早逝,但她为元后,自己入宫不过一个庶妃,帝皇的圣宠本就单薄,此消彼长间,怎会毫无芥蒂?入了黄泉,皇帝和元后彼此之间的关系诡异莫测,偏偏承庆却和承祜好得似一个人似得,皇上因此对自己和承庆更有些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现在连胤褆也与本不相干的承祜有了牵扯,岂不是更陷到皇上与赫舍里皇后母子的恩怨是非当中?

      看着惠妃嗔怒交加、忽悲忽喜的神色,胤褆也是讪讪,所以说,不知道才是幸福嘛,额娘干吗非要刨根问底呢?现在可不是要多发愁了?虽小声腹诽,到底舍不得自家额娘着急上火、愁肠百结,赶紧谄笑着宽慰惠妃。母子两人守着呼呼大睡的承庆,惠妃防微杜渐,把自己能想到的,絮絮叨叨对着胤褆耳提面命,生怕他又弄出什么岔子,连累得一干亲人受这乌龙的池鱼之殃。

      ………………………………………………………………回到现场的分界线…………………………………………………………………

      兄弟俩的目的地自然是赫舍里皇后母子三人住着的小院。

      这次,胤褆不仅见到了赫舍里皇后和承祜、太子,还见到了弘晋。在他印象里,这个侄子还是十来岁半大小子的样子,现在却是一个瘦高个、面色苍白、神情阴骘的年轻人,乍一看,和弘昱有四。五分的相似。这两个堂兄弟,子肖父、父肖祖,容貌自是有几分相似,且出生的日子均没差多少,又都经历了父亲由辉煌到圈禁的剧变,连神色都有几分相似。因着这几分相似,让胤褆对弘晋更多了几分好感,连着弘晋冷淡疏离的客套寒喧在他眼里也成了小孩子撒娇的别扭可爱。

      在院子里客套了半晌,对着侄子话里话外的讥讽,胤褆倒真的有了几分愉悦,到底还是个孩子,比起当年的兄弟们段数还是差了些。承祜和承庆的反应却是有趣,小眉毛皱成一团,视线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想插话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赫舍里皇后倒是微笑着,打发了两个娃娃拿了枕头靠垫,今儿是难得的圆月之夜,按照一贯的安排是把胤礽给挪到院子里,让他也能吸收月华,就打他现在沉眠无法修行,晒晒月亮总没坏处,至少能让他的魂魄更坚实些。

      胤褆看这架势,也自觉地跟着两个小哥哥和侄子进了内室,虽也知道这位皇额娘和侄儿不可能让自己接近胤礽,可也得做出个姿态不是?承庆笑得带着骄傲和小得意的模样,还有那朝承祜炫耀地说着“保清弟弟可好了……”的发现新鲜事物、急待分享的口气不由让他叹气,看来,这弟弟可不好当呢。

      胤礽还是沉睡,承祜和承庆快手快脚地收拾了靠垫、枕头,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走出了房间。

      赫舍里皇后站在床边护着,弘晋扶着胤礽半坐起来,只是他弯身扶人的时候,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右手仿佛使不上力的样子,动作虽不显,却也没瞒过赫舍里和胤褆。赫舍里小声询问,弘晋却摇头示意没事,只是转过身,半蹲着,示意赫舍里皇后把胤礽放在他背上。胤褆知道自己该上前,可却实在不想和这位曾经的太子弟弟再有什么牵扯,只是静静站在一边,他和赫舍里、弘晋毕竟不是承祜、承庆,直接的间接的是非纠葛掺杂不清,在小孩子面前维持个风平浪静的虚像是共识,但私底下,客套疏离让大家都轻松。

      赫舍里眉心暗皱,却还是按照弘晋的意思做了,可大概是没这样做过,把胤礽放下的位置有点不对,整个人的重心太靠前了。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弘晋毕竟是个大活人,胤礽没有知觉,他动下身子就是了。可正当他双手下意识地搂紧自家阿玛的腿弯,准备调整好位置的时候,不知怎地右胳膊就僵住了,就这一下迟疑,他自己脸色煞白,胤礽却是朝一边歪了下来。赫舍里皇后站在另一边,虽全神贯注,可事起仓促,她站的位子又使不上劲,不由惊呼出声。弘晋赶紧侧了身子迎向胤礽倒下的方向,想用自己的身体阻住胤礽,以免他直接摔到地上。

      事情只有一瞬,当胤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床边,稳稳地扶住胤礽了。看着弘晋就着半蹲的姿势,仰头看着他,瞪圆的眼睛里满是羞恼、气愤、防备,赫舍里皇后则紧紧抓着儿子的另一只手臂、松了口气的样子,胤褆不觉有些好笑,抓着死对头的尴尬也消了许多,虽然还似烫手山芋,可就冲着侄儿这小模样……他绽开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晋哥儿,你且先起来,伯父来吧。”

      弘晋僵在那,瞳孔紧缩了下,脸上五颜六色,煞是精彩。赫舍里皇后虽有疑惑,还是温言提醒,“弘晋?”又向胤褆,“这次真多亏了保清。弘晋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哎,还是孩子气的紧,还是让他来吧。”

      弘晋默不作声,慢慢起来,伸手去扶自家阿玛。胤褆则迅速转过身子,微一使力,胤礽已经大半个身子挂在他肩上,他的左手也反手抱住胤礽的腿。赫舍里见势也只好放了手。虽然位置还是有点不对,背起来有点费力,胤褆也没打算再调整位置,反正就这么几步路……听得赫舍里皇后说着,“真是麻烦保清了。”他笑笑,谦辞着这谢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弘晋咬了下唇,冷着脸,寸步不离地跟了出去。

      倒不是胤褆诚心讨好这两位。可看弘晋煞白的面色、不自然垂着的右肩,很明显是有伤,且伤势不轻。再看弘晋偷偷瞪自己的样子,胤褆心知肚明,那伤八成是自家宝贝儿子的杰作,他心里有点小得意——就说嘛,虎父无犬子,爷的儿子,岂是好欺负的?但这话头连提都不能提,否则这个自小就心高气傲的侄子肯定要炸毛了。弘晋这会儿不顶事,自己没在也就算了,自己就矗在这,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纤瘦的皇后去背胤礽?姑且不论孝道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单只看两人身形,胤礽再怎样也是个大老爷们儿,虽现在清瘦,但让自己眼瞅着一个弱女子吃力地背着一个大男人,自己还真做不出。更别提好歹一个也是皇父的嫡妻、一个也是自己的弟弟,就冲着这位皇额娘和承祜这些年对承庆的照拂,自己再怎样与胤礽不死不休也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寒意顺着背脊传了过来,那点儿重量也就比弘昱好点儿,莫名有点儿酸涩,那从来恣意骄傲的人,即使曾恨不得他万劫不复,却也一直认为他即使粉身碎骨怕也是明艳张扬如烈火,可如今……到底是什么,让你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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