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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正文(6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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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没有TV化
这一卷,是讲明老板的老爸,花丸的第一任老板——花田胜的故事。(好吧,姑且也算明老板和宏哥...额..可能还有紫苑寺吾郎的故事)
故事从鸣海高二的那个九月的最后一天开始。11月3号是文化节,学校的校庆。鸣海班的同学打算摆摊卖冰淇淋,而鸣海被分配到的唯一校庆准备工作就是——说服明老板帮忙教做冰淇淋。(话说,鸣海,在整个《神的记事本》里,交涉类的工作好像都是你在做吧)而明老板不同意,最后是靠了宏哥的甜言蜜语攻击才出现围着围裙同时以高超技巧捞起拉面并甩干的宏哥——明老板同意了,并雇佣宏哥为临时店员来帮忙。之后又因为需要食品卫生负责人而要鸣海去影印明老板的厨师执照这才让鸣海早于众人得知明老板的本名(小子你运气不错)——黄明丽。这个来自母亲一族的姓氏所代表的一切隐含着深重的意义。
明老板的表哥——黄红雷来到花丸,深夜,明老板的表妹,黄红雷的妹妹黄小玲也来到花丸,并向爱丽丝提出了委托:明老板是以香港为活动据点的中国□□“黄道盟”老大的么女黄文丽与花田胜这个放浪佣兵的女儿。(梗啊,黄道盟!!你见过中国哪个□□叫这名的,还有啊,你们日本作品里不要随便来个中国人就说他是香港来的好吗,大陆,澳门,台湾被你们贬到哪里去了,我们也是有存在感的好吗!!)
黄家分为香港的本家和日本的分家两大分支。香港本家的当家是明老板的外祖父,也就是龙头;日本分家的当家则是龙头的弟弟,也就是小铃小姐和红雷的祖父。明老板的母亲虽然出生于香港的本家,但因为当时香港□□血拚的情形很严重,所以一直住在日本的分家。而明老板也因此住在日本,和红雷以及小铃小姐一起长大。
作为两大分支唯一能继承家业的男丁,红雷一出生就注定要和本家的女孩结婚——龙头的孙女,黄香玉。(纳尼,中国人以前是这样没错,那这都是21世纪了,还古怪的是依然允许表兄妹成婚的日本吧。)黄香玉有个嗑药的混混前男友,因为担心报复,龙头就拜托回到日本的花田胜,黄家人口中的胜叔来担任香玉的保镖。据说,在混战(主要人物:胜叔、香玉、小混混前男友)中胜叔杀了香玉,然后逃走了。
可订婚宴还得继续,红雷拜托明老板充当替身撑过那天的仪式。不,不是替身,一直暗恋明老板的红雷是想利用订婚仪式制造既成事实,然后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真的和明老板完婚,而得知真相的宏哥发飙了:
“恐怕是这样。”宏哥的视线突然射向黄红雷的大头照。“红雷打算利用订婚仪式制造既成事实,然后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真的和明老板完婚。但是这种事情……”
宏哥一拳捶在照片上,吓得爱丽丝整个人跳了起来,我也看傻了眼。我从来没看过宏哥这么激动的模样。
“……我绝对不接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件事发生。所以,爱丽丝……”
“……唔……唔?”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事态,稚嫩的尼特族侦探只能躲在布偶山中翻白眼。
“这是我提出的委托,无论多少钱我都会付——帮我毁了明老板的婚事!”
宏哥无比认真的委托吓住了鸣海:举世公认的小白脸竟然对明老板动真心了。(还求婚了哦
“倒是说了什么叫我跟他结婚啦……”
“咦咦咦咦咦?”
“说什么想永远跟我一起经营拉面店啦,为了追我才跑去找爱丽丝和阿壮啦……净说些不重要的事想蒙混过去!”
宏哥……人家根本不觉得你是认真的啦!明明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真心话,结果人家根本不相信啊!虽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居然连求婚都被完全忽视,未免也太可怜了。这就是以前玩弄太多女人的报应吗?)
可怜的放羊的孩子。
而爱丽丝在接受委托后对首号怀疑对象黄小铃——ZODIAC集团的系统安全开发者展开调查(在互联网上所向披靡的爱丽丝终于遇到对手了),鸣海也理所当然地派去打探各种情报,甚至于跟第四代一起去黄家:
建筑物前的狭窄巷弄中,只见一辆宾士CL闪亮亮的庞然巨体横跨其间。
“这……这是什么情形啊?”
第四代手里有好几辆汽车,从昂贵的外国车到廉价的国产车都有,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开宾士。这辆宾士和这条街以及第四代都不搭到一个致命的程度,就像寿司里包鹅肝酱一样令人觉得不舒服。
“只有处理这种令人不爽的事情时才会开这种车啦!”第四代边说边把我推进副驾驶座,自己则坐进驾驶座。所谓令人不爽的事情——是指这种必须展现□□的本事、不能被对方看扁的情形吗?
“……副驾驶座上载着你这种货色,不管开保时捷还是劳斯莱斯都会被人家看扁吧?”
我也这么觉得。真对不起。
这次对话并不愉快,双方都是在相互利用的前提下勉强合作,之后甚至——
“那个……那张照片可以借我吗?我们想要调查……”
“少蠢了!你能保证不会拿去交给警察吗?”
我才不会那么做——就在我打算这么说的瞬间,红雷的双手突然闪过。我只勉强看见一道刺眼的金属光芒,还有第四代的手臂掠过视野的一隅。
然而第四代打算揪住红雷衣领的手却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我只觉得仿佛连脸部的肌肉都结冻了。舌头上传来一阵冰冷刺痛的味觉,一股带有胃液气息的凝重呼吸冲上来卡在喉间。
红雷的双手中忽然现出短刀,右手中的刀刃抵着第四代的喉咙——
左手中的刀刃已经在我嘴里了。
只要我脖子以上的任何部分妄动一分一毫,舌头和脸颊内侧恐怕就已经被割开了。时间仿佛为之冻结,只听到红雷低沉的声音。
“给我听清楚,一找到胜就立刻回报!再给我要什么花样试试看,小心我宰了你!”
调查工作进行地并不顺利,鸣海们发现了胜叔逃亡的第一个落脚点——崔医生的诊所,随后红雷立刻到了把鸣海暴打一顿。但他们还是得知了,也许,胜叔没有杀香玉小姐而是协助她逃婚,小铃也是同盟,而红雷则想借此事和拉面店还欠黄家的钱一起威胁明老板嫁给他。最后还牵连花丸的供货商受黄道盟威胁不再供货给花丸。失意的宏仔提出取消委托后失踪,而第四代少校阿哲他们则小小地散播了一下明老板即将结婚的消息——导致客人爆满,一直忙到深夜,才有功夫想起宏哥——
“真是令人担心啊!爱丽丝应该有办法透过GPS找到他吧?”阿哲学长说道。对了,原来还有这一招啊?我立刻打电话给爱丽丝。
‘……宏仔?我知道了,现在立刻调查。’
我保持通话状态静静等待,立刻就听到了回答。‘在新宿。’电话另一头的爱丽丝说道。
“新宿?”
我反问道,喉咙干干的有些刺痛。
‘在下落合!宏仔的手机在黄红雷家里。快点行动!’
我倒抽一口气,立刻阖上手机。
“爱丽丝说宏哥在黄红雷家里……”
明老板瞪大了眼睛。
“阿壮,你开车来的吗?”明老板如此询问第四代,第四代点了点头,只见明老板早已翻跃过柜台。“载我过去!快点!”
我慌忙追上明老板,从店里飞奔而出。为什么——为什么宏哥要去找黄红雷?他是什么时候去的?前天离开之后吗?倘若真是如此,他一直都待在那里吗?充满恐惧的预感仿佛要从我的耳朵中溢出。小铃小姐胸前的绷带、满脸是伤的松之原商店老板,还有塞进我嘴里的小刀那令人麻痹的味道……可怕的记忆在幽暗的夜色中形成一股凝重的漩涡。
第四代驾驶的玛莎拉蒂跑车迫不急待地奔驰在街灯稀落的下落合住宅区,直接在上坡途中的马路上停了下来。
围墙的另一侧是耸立在黑暗夜空下的黄家别墅,那不祥的剪影就像是发了霉的大象尸体。明老板抢先从副驾驶座上下车,几乎是猛力捶打着门边的电铃。
正门和屋门之间的照明亮了起来。大门打开之后,身穿黑色开襟衬衫、披着紫色外套的黄红雷在灯光下走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休假,他并没有梳起西装头,这样反而更凸显出那对凶恶的眼神。门一打开,明老板立刻冲进庭院揪住红雷的衣领。
“怎么啦?我还想说你很久没来我家了,这样的问候还真是热情啊……”
红雷眯着眼睛冷漠地说道。
“宏仔在哪里?”
“哦?你们已经找到这里啦?他是傍晚才来的,现在倒在车库里。这样正好,省得我花力气联络你们。快点把他带走,别在这碍事!”
明老板撞开红雷的身体,奔向幽暗的庭院右侧,我和第四代慌忙追上她的背影。红雷那冷静到令人胆寒的脚步声也紧跟在后。
水泥斜坡潜入地下的尽头是一道铁卷门,明老板粗暴地把它拉了起来。追上去的第四代在入口旁找了一下,打开了电灯。
眼前是一座相当宽敞的车库。闪着寒光的日光灯下虽然只有右手边两辆、左手边一辆轿车,里头却还有容纳好几辆车的空间。疑似人影倒卧的地方则在车库最深处。明老板和第四代一前一后地跑了过去,我也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宏仔!喂!宏仔!”
明老板屈膝扶起倒卧在地的宏哥,眼前的情景让我不寒而栗。米色的外套上满是血迹,鲜血的来源显然是宏哥的口鼻一带。不仅如此,他的眼窝和脸颊都肿成了紫色。不知是不是昏过去了,即使靠在明老板腿上也毫无反应。我动弹不得地呆立在原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赶过了我——是红雷。
“只是赤手空拳对打,死不了的。”
“你这混蛋!”
第四代回过头、压低身子,在水泥地上蹬了一下。“阿壮!笨蛋!快住手!”明老板大叫。我瞪大了眼睛,出神地望着眼前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我勉强看见第四代出拳的动作——假装以右拳直击红雷的脸庞,真正的目标是以左拳攻击心窝——但却完全看不清红雷的拳路。只感觉到一阵电击似的力量通过第四代的手肘。
等到我回过神,第四代早已屈膝蹲在红雷眼前,双手双脚还微微颤抖。
“什……”愣住的第四代喉间漏出不敢置信的声音,我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不只躲过第四代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还以手术刀般精准的功夫击中第四代——恐怕是关节的地方。
我只能看出他一定学过某种特殊的武术。
“你这笨蛋!”明老板对着第四代骂道。“想找死吗?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喂!鸣海!过来把阿壮带回车上!”
“……咦?啊,好、好的。”
我跑近第四代身边让他扶着我的肩膀,只觉得他的手臂还在抽搐。我尽量不和近在眼前的红雷对上视线,扶着第四代站了起来。
“红雷……”
明老板抱着宏哥站起来,眼里凝着坚强意志的光芒。
“……你不是想找我代替未婚妻,而是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令人意外地,明老板的声音和眼神里都没有怒意。红雷也毫不闪避地直视明老板的眼睛。
“如果没有那个打算,何必跟这种牛郎混混徒手一对一决斗呢?”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吐出凝重的气息。宏哥到底为了什么而独自一人跑来这里?难道真的是为了这种蠢到不行的理由——用拳头来决定谁有资格和明老板在一起?
“像你这么好的女人,去哪里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吧?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当然不择手段。”
这时我只觉得一股奇妙的颤栗从腹部深处油然而生,不可思议的是这份颤栗中甚至带着一丝快感。因为红雷和宏哥说出了几乎完全一样的话。
明老板低头看了看怀中满是血污的脸庞,再次看着红雷。
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
“既然如此,你有和我一起经营拉面店的觉悟吗?”
更令人惊讶的是红雷竟然也对着明老板微笑。
“你和那个牛郎混混说了一样的话呢!”
我倒抽了一口气。
“那个蠢蛋居然说什么如果我不打算经营拉面店,他就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我可是要继承黄道盟的人,将来还要把帮派规模扩展到现在的五倍反攻香港。明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也需要你的力量。所以根本没空去经营什么拉面店。”
“……原来如此。”
明老板的视线落到了脚尖。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目光却不知为何正对着我——也就是侦探的助手。
“鸣海,打电话给爱丽丝。我要提出委托。”
明老板是这么说的——
“帮我毁了这门婚事。”
宏哥被红雷暴打后藏起来养伤了,而侦探团们则兴致勃勃地开始各种毁婚演练,这边,爱丽丝则依旧忙着调查黄小铃和花田胜——这个自案发后仍有用电话对众人昭示自己存在的前佣兵。太蹊跷了,根据电话,胜叔对东京发生的事了若指掌,而自己甚至逃到香港投靠了黄道盟在中国的担任崩牙会(什么怪名!!)。但也有个好消息,香玉的男友梅田浩二回到了东京,来接就被小铃藏在公司员工宿舍的香玉小姐,明老板也去了:
明老板近在香玉眼前狠狠地瞪着她,以斧头般的声音说道。就连正要上前阻止的小铃小姐都因为明老板表现出的兽性而面露惧色,只能呆站在原地。
“你已经死了!被我老爸杀死了!我现在明白了,我老爸满脑子都是你,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事到如今你却轻易地说要出面,然后毁了他的努力?别说傻话了!你要是有那么一点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乖乖地当你的死人!然后一个不剩地忘掉所有姓黄的人,过新的人生!”
明老板忿忿地说完,便把香玉推向梅田浩二。她捡起地上的棒球帽戴起来,往车子的方向走去。香玉在梅田浩二怀中泣不成声,喃喃地说着谢谢……谢谢你……
很久之后我再回想这件事,才发现明老板当时恐怕就已经发觉一切真相了。她真是个聪明人,聪明到有时候反而令人哀伤。
但我当时却没有发现这件事。
直到最后都完全没发现。
明老板早就知道了悲剧的故事结局,而我们只能跟着鸣海一步步走下去。
10月的最后一晚-万圣节,鸣海被宏哥装扮成华生,带去花丸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鸣海17岁了(虽然他自己都在卷首写了自己的生日,可到那天他还是忘了)。是夜,装扮为福尔摩斯的爱丽丝如是说:
“约翰·H·华生既是一名医生,也是一位作家。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啊……”
“相对地,夏洛克·福尔摩斯则是一名侦探。除了侦探以外什么都不是。”
她到底想说什么啊?这些话适合在这种场合说吗?
“福尔摩斯人生中只有两次试图自己撰写小说,然而他却感叹地表示:‘I miss my Watson。 ’——没有华生在身边实在很无聊,没有他在一旁提出问题或感到讶异,我就没办法将思考完整地化为言语。”
我叹了一口气。爱丽丝从我胸前移开双手,靠在侦探事务所的大门上。
“侦探这种人只能以读者的身分面对世界。只能接纳这个世界的复杂,如实地解读、分析、咀嚼并加以归纳。但是……”
爱丽丝抬起头。
“但是作家不同。我曾经看过某个作家写到关于写稿方法的专栏,他是这么写的:小说甚至可以从最后一幕倒逆时间顺序写成——或者说这才是正确的写故事方法。你明白了吗?因为‘小说家能够演绎世界’。”
演绎世界。
为了达到期待中的结局,小说家可以刻划出所有通往结局的途径,然后与现实连结。
爱丽丝一字一句地用力说道:
“我办不到。只有你办得到。”
这句话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传到我胸口。爱丽丝静静等待它渗透进我心里,然后打开房门将小小的身躯滑进门缝,最后轻轻地对我这么说——
“晚安了,我的华生。”
演绎。
不是将复杂化为单纯,而是相反。
从单纯无比的最后一幕导出我们该做的事。
当晚鸣海列出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势力,最终成功找到一个足以压制歌舞伎町王者的力量——宏哥,在鸣海这次的计划中,只有宏哥才拥有左右乾坤的能力。
11月3日,鸣海学校的校庆,明老板的订婚宴如期而至。根据鸣海的计划,明老板如期出席黄家的宴会。在中午的餐会为黄家保住了脸面后,行动开始——首先是担任宴会的招待人员依林姊,第一张王牌,带着明老板溜出来。第四代来开车,少校,在配电室,熄灭了所有楼层的灯光。明老逃出来后,平坂帮负责制造混乱,阿哲学长负责在紧急逃生梯上殿后。可鸣海这次也碰到对手了——黄红雷的敏锐远远超乎我们的想像,大概在停电的瞬间就掌握了整个情势,透过手机联络一楼的人员前往地下支援,轻易地找到在配电室的少校,但也只能抓到他的耳机,瓦解平坂帮的混乱。计划几乎全盘失败,但,在即将认输时,与黄家有着联系和控制力的中国家族的中国贵妇们那些掌控夜晚歌舞伎町的女王们。出场了:
“我们听说那位小姐的父亲回到了香港,并且受雇于崩牙会。如果您执意和牵扯上那种下流组织的人士结婚,我们便无法再信任黄家,更不可能把资金交给黄道盟。我要和标会解约。”
黄红雷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而女士们仍接二连三地开口威胁:
“我们公司和所有员工都要解约。”
“没错,我们的连锁店也会跟进。”
“我们家族的所有人也要解约。”
震惊的黄红雷马上察觉到:
“……不,这只是表面上的藉口吧?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气氛略微动摇,温度仿佛也升高了。
夫人们看了看彼此,偷偷地笑了起来。
“您果然从小就很敏锐呢……”
“大少爷,真正的理由我们无法明说。毕竟这有损颜面哪!”
黄红雷实在是个拥有钢丝钳般敏锐直觉的人。他回过头,狠狠地瞪视着——
瘫在围栏旁边站不起来的我。
“是你干的好事吗……”
他的声音和表情令我不寒而栗,感觉就像被凝结的冰柱直刺胃部。不只是红雷,连明老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早知道就先逃走了——我实在后悔莫及。不过一切都太迟了,继续保持沉默绝对无法收拾眼前的局面。
所以我只好扶着围栏勉强直起身子,活动软弱无力的膝盖站起来。
“你做了什么?”
红雷越来越靠近,我拚命地虚张声势挺起胸膛,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什么都没做!”
声音还在颤抖。冷静点,想清楚再说!现在就算惹恼他也无所谓,反而更要刺激他的神经,给他最后一击。
“只是诚心诚意地拜托各位夫人,然后接受了她们的好意而已!”
“你到底——”
“其实……不是我做的……”
红雷僵在原地,脸上隐约怀疑的表情逐渐扩散为结冻般的惊愕。
不需多加说明,红雷应该已经明白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也明白自己的弱点究竟在哪里。
虽然你们现在露出拥有一切的表情昂首阔步地走在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地区,过去也不过是流氓混混罢了。被赶出故乡、远渡重洋逃到无依无靠的异国,只能仰赖同乡的女子——那些在夜晚的城市中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坚强地活下去的女子。不是吗?然后你们保护这些女子免于遭受暴力威胁,并藉此吸金累积财富,巩固地盘、重整组织,建造自己的城池。然而只要低头看看脚下,就会明白如今支持你们的仍是那些在灯红酒绿的夜晚讨生活的女子。你们仍然受到那些女子的支配,而这正是我所发现的——超越你们的力量。
“请你不要忘记……”
我一字一句吐出话语,同时也觉得痛彻心扉。尽管如此,我还是看着红雷继续说下去。
“你们必须将这些女人踩在脚下才能生存,但这座城市里却有一个人——光凭一个微笑就能将数百个这样的女人带到天堂。”
我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黄红雷应该已经知道是谁了。
千万不要忘记——
那个你与之为敌的男人名字。
是宏哥,在不到两小时的短暂时间穿梭于会场女性之间,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向她们示好,最后成功地请大家帮忙反对这桩婚事。这就是鸣海想出来的同归于尽的“拐骗女人大作战”,虽然成功毁了明老板的婚事,却因为勾搭人妻惹恼了明老板,让她本来就怀疑的宏哥的真心值又下降了。唉,宏仔你自己加油吧。
最后,事情顺利解决,花丸也重新开张,一切看似都是那么幸福美好,可侦探不会沉迷于这种虚假,她带着明老板的礼物,拉上鸣海去ZODIAC见黄小铃——或者是花田胜。真相在此正式揭秘:事发当晚,被击中的人是花田胜,胜叔当时已无法自行开车,只好在副驾驶座上指示,由梅田浩二载着他逃往位在大久保的医院,得知自己枪伤恐怕不治后,便请医生设法让自己再撑一阵子,用最后的时间打电话给黄小铃录下他的声音。设想自己死后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形,让黄香玉能继续逃亡——同时为了不波及‘花丸拉面店’而留下了引导爱丽丝们的讯息,假装自己还活在人世。崔医生去了香港,还带着花田胜遗体的一部分——能够当作证据的那一部分得到崩牙会悬赏捉拿曾经花田胜的奖金再寄回日本,作为来自花田胜的最后礼物。而黄小铃,用仔细的编辑作业和配合时间点的语音操作,完美地隐瞒了花田胜已死的事实。即使胜叔的本意是不愿让明老板伤心——哪怕恨他一辈子也无所谓,可明老板还是知道了——她送给黄小铃,或者说是胜叔的礼物,冰淇淋蛋糕Dolci del morti是意大利人在丧礼上供奉给死者的糕点。
“说不定我们死后还会有感觉呢!我真想沉眠于能够俯瞰韦里埃村的高山上那小小的洞穴啊!沉眠这个词真是太适合不过了。”来自《红与黑》,是本卷的卷首语,其代表的含义不明而喻。
最后的最后,为调剂悲伤的气氛,杉井桑献上特别篇《吃软饭老师,最后的授课》
在11月中旬,天生的小白脸,教授宏哥吃软饭技术的老师,爱丽丝的叔公紫苑寺吾郎来到花丸,找明老板,或者说是为了把已经下决心只追求一个女人,再也无法延续吃软饭之道的宏哥逐出师门。虽然,故事最后发展成吾郎大师硬把他认为比宏仔还有天分的鸣海收做弟子,天天讲学,鸣海也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学习了全套的小白脸技术,虽然鸣海最后不是把它用来勾搭女人而是骗女人——吾郎大师为与亚纪子小姐结婚,不惜演出一场假死戏,留下过去13位情人送的礼物,由鸣海来分发“遗物”。晕了:
“敝姓藤岛,之前曾打电话与您联络。非常感谢您今天抽空前来……”
我低头向对方致意,并请她进入屋内。
过了没多久,我就后悔了——真不该选择NEET侦探事务所作为分送遗物的会场。明明已经进入冬天,这里却依然开着冷气,让我不得不先向对方道歉。进入房间之后,对方又会因为眼前有如电脑机房般的情景而惊讶地停下脚步,我还得出言安抚。介绍吾郎大师的侄孙爱丽丝时,对方必然会感动地说“唉呀,这孩子真是可爱……跟吾郎先生有点像呢……”并且试图抱住她,这时我也必须负责分开她们。一想到这样的流程说不定得重复十几次,就让我觉得快昏倒了。
直到来访的女士在坐垫上和我相对而坐,才终于发现那样东西。
“啊……那枚领带夹……”
“是的……”我将手放在自己胸前。“这是您送给吾郎先生的礼物对吧?他是这样告诉我的。在十二月过生日时收到十二月的诞生石……”
“对,没错……就是如此。”
女士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我感觉到背后爱丽丝冰冷的视线正狠狠戳着我,五脏六腑似乎快要因为罪恶感而绞在一起。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从胸前取出包好的紫色绢质方巾,放在女士面前摊了开来。
那是和我胸前这枚一模一样的土耳其石和白金装饰品——只是已经取下固定夹,只剩下坠饰的部分。
这么做岂不是太过分了?开口前的一瞬间,这个想法几乎要撕裂我的胸膛。但我还是努力地挤出话语——
“吾郎先生在同一家店里买了相同的饰品,准备要送给您。由于附有购买证明,所以一定是要送给您的。吾郎先生在世时总是受到女性们的照顾,但从未有所回报。然而他却对您……唯独对您表示了心意……”
眼前的女士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胸针,哭得直不起腰来。
我抬头望天,生平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举动——向神明忏悔。
自从和尼特族扯上关系之后,本人藤岛鸣海曾数度被指责为诈欺师,但唯有这次实在无法否认。非常对不起。
当我想着该说些什么好让这位女士不再哭泣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吾郎大师传授的对话技术竟在我脑海中复活了。
“吾郎先生总是说自己一无所有,除了爱人以外什么都不会,所以收到别人的礼物时只能以笑容回报。请您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他的心意吧!”
听见这番话从自己嘴里脱口而出,连我都觉得十分恐怖。我将终于止住泪水的女士送到门口,然后交棒给宏哥。宏哥的工作十分重要,他负责送来访的女士迅速地由紧急逃生梯离开。这一切当然都是为了不让她遇见下一个从正面大门走进来的女人。
他竟然正经八百地说出这种令人心寒的谎话,而且还重复了十三次,连宏哥也想不出这么不要脸的台词,吾郎大师利用鸣海这个最后的徒弟——没有花半毛钱就留给情人们美好的回忆,就此走下人生舞台。实在太高明了。而事实上,吾郎大师最后选择了“唯一”的亚纪子小姐。就这层意义看来,身为小白脸的他的确已经死了。
但他珍惜女人的心却没有死。他不愿违背自己“不让女人哭泣”的信念,也不希望自己建立的泡妞技术就此失传。
或许他本来是打算让宏哥替他分送遗物的吧?毕竟宏哥是曾经与他患难与共的小白脸徒弟,只要坦白告诉他蒙骗情人们的计划,他应该会全力配合才是。否则光送来领带夹就指望对方能察觉自己的心意,这也实在太冒险了。
然而吾郎大师却在“花丸拉面店”里遇见了藤岛鸣海。
所以这分送遗物的工作就成了他给他的考验。
甚至在年底,吾郎大师还把只写了“合格!尽得真传”这几个字的风景明信片寄到花丸拉面店以供大家嘲笑鸣海——以业余诈骗师身份骗了无数□□六卷的鸣海终于彻彻底底地被狠狠摆了一道,唉~紫苑寺家的人惹不起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