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无字书》谁赋深情

7、六

　　六
　　赵开源父母这一辈，也有老同学、老朋友在上海，还有三两个远方的亲戚，但赵家的事业在北京，到了赵开源这一辈，大多数更是在国外了，即便入了外籍，但是他们的核心家业依然放在京城。何况开源出了事故后，几年里有一半的时间在美国医治，等身体复原后，也是回父母家里休养、复健。这一二年间，开源经商的才能不能埋没地显现出来。作为家中长幼排名靠后的孙辈，家族中只是把不起眼的文艺产业这块象征□□由他经营。
　　赵家是传统的老北京，即使开源他们的曾祖父、祖父都接受了西洋的高等教育，但是包括他们在内的家中长老们依然有着极为传统的等级观念以及重男轻女的思想。赵家的姑娘们，一个个出挑得伶俐、懂事、亭亭玉立，然而在家族中也只能从事辅助性的工作，例如公司里的HR经理之类的。所以，开源尽管排名靠后，但因为是男孙，仍然得以执掌一司，虽然是次要部门的。
　　当时，文化产业作为赵家最弱势的部门几乎被砍，但开源接手后，却另辟蹊径，不是为了纯理想的文艺，而是为了有更纯理想的文艺而最先开启纯商业的利益。几年前，股票、房产双双繁荣，暴富了一大批人，他们苦于无法将手中的游资投往一个更好升值的所在，只能存在银行，眼巴巴的看着钱的利息涨幅都比不上当年猪肉的涨幅。
　　开源为这些游资找对了出路。也许他的电影不是最好看的，但却是收益最好的。仔细看看，华宇映画投资的电影从综合来看，质量都属上佳，只是分开来看，他的剧本、他的情节是只注重大众口味的。
　　华宇映画的每一部电影，票房都超过亿元，堪称大片，然而人所不知的是，与其他电影公司的老板不同的是，其实大部分电影剧本、导演、制片人等的前期选择开源并没有参与进去，他所做的，只是寻找出资人，然后投入，然后产出，然后赚钱而已。
　　开源所做的，说穿了就是风投，只不过定向投到了他自己的电影公司中去。他的不少朋友认为，这样赚钱太间接了，还不如直接自己做私募。开源从来没有否决过这个建议，却也从未想过去实施。
　　问及，则说：太累了。

　　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门开了，魏铭和秦若有先后走了进来。
　　开源眼前一亮。
　　秦若有穿着百合色的职业西装套裙，衬着粉嫩的肤色显得特别雅致。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再也没有瞧见那天在武疯子面前的慌乱惊恐以及在病房见面时的手足无措了。
　　倒是魏铭，他们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却似乎在他眼中有些玩味在。
　　只是开源全然不在乎这些，他从座位上起身，慢慢走出来，想来右腿未痊愈，虽然穿了假肢，摩擦亦是不适，因此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李总陪在一边，为双方引荐。秘书端来茶水一一分发后，退而出门。
　　开源在沙发上终于坐定，松了一口气，接过李总手上递来的资料，一边翻阅，一边说：
　　“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人才，欢迎加入华宇。”
　　“过奖了。”魏铭说着，盯着他看，肆无忌惮的。
　　开源似乎有些不悦，不经意瞥向另一边，又仿佛觉得，秦若有的目光——含情脉脉的。
　　他苦笑着暗想，自己的魅力还是可以的。
　　想及此，等他再看向秦若有时，又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那秦若有此刻在听李总发言，这目光不也是含情脉脉的？不，应该是说，专心致志。
　　开源身为影业公司老板，什么样的明星没有见过。不说有定力吧，至少每个都处于礼节应对的标准中的。
　　也许是对上海女孩不熟悉的缘故吧。他想。
　　李总依旧在那里滔滔不绝：“寻心记真是一个好的作品，但是希望二位能理解，因为拍成电影和话剧的操作有诸多不同之处，因此本子不可避免还是作了较大修改，你们不要太介意啊。”
　　“李总说笑了，作品改编权由作者卖给了你们，我只是居中牵线而已，即将看到要上映的大片，我和作者本人开心还来不及，怎会介意。”魏铭说。
　　“恩，是的。其实我们工作室都很感谢华宇能将这作品发扬光大。”
　　秦若有眼中含笑说着，真诚的。

　　“抱歉。”开源插嘴道，“惭愧作为老板，也只有这两天在上海才有机会拜读原作。真是不错的。我十分放心让他们去做决定，我相信他们基于他们的专业性，因此我也很欣赏你们的专业操守。”
　　“哦？你是这两天才——开始看吗？……没关系。”魏铭盯着他，似乎想要读出什么来。
　　“我脸上长花吗？”开源突问。
　　魏铭不好意思，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像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这时，秦若有正在记录的手里的笔滞了一下，她看了魏铭一眼，咬了咬嘴唇。
　　“哦？是你们俩共同的朋友？”开源不动声色地问。
　　水笔在秦若有的记事本上拖了一道长长的黑线。

　　赵开源爽朗地笑了出来：“SORRY，我开玩笑的。其实天下之大，总有人难免相似，希望我的问题没有吓到你们。”
　　秦若有抬起头，乌黑的眼眸望去泛着水晶似的光，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以示认同。

　　李总见差不多了，便站起身：“魏先生，秦小姐，要不我们这就去办理入职手续吧，ALEX紧接着还有一个会。”
　　“OKAY。”

　　赵开源发现，他立不起来了。
　　这恼人的沙发，就好像个吃人的狮子似的，咬合着将他陷在里面，使他动弹不得。
　　即使凭借左手支撑也还是不行，即使单靠左腿使力也还是不行。
　　李总有点儿慢一拍，再则，搀扶老板，总有些怪怪的感觉。
　　正这时，他右侧一暖，再看时，魏铭已一个箭步上来，用手扶住他的右臂。
　　他能感到，魏铭似乎吃了一惊，但只是一下子而已，很快魏铭将他扶起身来。
　　那天秦若有回去后，当着魏铭面叹了口气，质问他是不是存心的。魏铭开玩笑说，考验她的时刻到了。她说，别闹，我知道，情随人去，我对这位ALEX也没有其他更深的感觉，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是你知道吗，当他来救我，当我看见他的手……我就忍不住了，你明白吗？
　　魏铭虽然先于秦若有看见赵开源，但这次却是他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赵开源身体的状况，他扶住赵开源空空的右臂的时候，不由得也心痛了下。
　　“小开……”魏铭忍不住低喊了声。
　　“魏铭……”秦若有低声喝道。
　　赵开源似乎没听见吧。
　　“谢谢，我没事了。”赵开源站直了身体。

　　“妈的。”魏铭出门待李总走远后，低低骂了声，“今天弄得自己跟个娘们没差，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盖’了。”
　　“你不是吗？”秦若有毫不犹豫地嘲笑他。
　　“恩，还懂得开玩笑……看来ALEX仅只是ALEX，还没有更强的杀伤力。”

　　夕阳照射进25层的办公楼，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玻璃幕墙前，瞧着远处流淌着的江水，心里默默念着。
　　“小开。小开。”
　　好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