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驸马育儿记》寂静清和

2、将军，狐狸，小望望

　　那日雪天里闹过后，温玉还是病了一场，烧了几天，也不让大夫瞧。
　　“一把脉就知道我是男的。”温玉窝在被子里，红着脸，头发散了一床。把他的三颗豆（红豆绿豆和黄豆）都搂在怀里，有气无力的和将军说不能看大夫的理由。
　　言望平日里不让温玉把动物带上床，因为他不喜欢动物的毛发，身上会起红点子。可是见人病了，可怜巴巴的又求了几下他，他就一手抓了三只猫，命了下人里里外外把猫都洗干净，还在炭盆边上烤干了才让床上的温玉搂着。
　　温玉说这样可以取暖，他会好的快些。
　　“吃了几天药怎么也不见好？”将军皱眉的摸着温玉的前额。蹙起眉头。
　　“你去拿笔墨来，我报一个方子。”温玉也觉得自己这么病下去很碍事。就报了几味药材，让将军命人去抓了药。熬好了就乖乖的喝下，见他睡了一下午，傍晚就出了身汗，到了晚上已经神气活现的要出门赏雪，被言望用武力扣在房门里才打消了念头。
　　言望让管家去打听过温玉写的方子，是驱寒的药物无疑。只是几味药用的刁钻。
　　……

　　不久就是春节。将军府上下一都是浓浓的过节气息。
　　言望两个在外地做官的弟弟言问和言切也都回到京中和长兄团聚过节。将军府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温玉每天都呆在自己的谦润阁里，摆弄院子里的猫猫狗狗，教教他的八哥说人话。最近老大已经会叫言望的的名字，只是喊起来，怎么听都像是：“阎王，阎王——阎王来了——”，随后老二还会很欢乐的补上一句：“大家快跑，小心火烛，阎王来了——”。
　　于是每每言望晚上去温玉那里，都要听到两只八哥闹这么一番。

　　前些日子，公主饭后和将军出门散步，在雪地里捡到了一只快冻死的白色幼狐。小白狐狸被已经冻死的母狐狸裹在怀中，发现它的时候，气息犹存。
　　温玉心疼，埋了母亲，捡了小狐狸回将军府没日没夜的照看着。大将军就被赶去了偏房睡了好几日，因为“小望望太小，你块头大，翻个身就会把它压死。”。
　　“小望望”是狐狸的名字。

　　夜里将军去温玉的房里看人，发现温玉总是醒着，怀里搂着那只狐狸仔细的观察小家伙的情况。
　　一开始几天言望以为那个还没有他手掌大的小东西肯定活不下来。除了微弱的呼吸外，连奶水都不能进。只是温玉会想尽法子的撬开小狐狸的嘴，用手指沾了羊奶一点点的给它舔。对待动物，他一直极其的有耐心。
　　公主也难得的消停了好些时日，连院门都不出。
　　那晚过了四更天，将军看到温玉靠在床边正拿着小玉勺一点点的喂怀里的白狐狸喝羊奶。温玉就穿了件素色的亵衣，身上也没盖被子，是冷了，身上直哆嗦。倒是抱着小狐狸的手一直稳稳的，见小狐狸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一点点的舔着奶水，温玉的眼里藏不住的是浓浓的温情，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公主抬头见是驸马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床边看他，很快收了眼里的柔软，戏谑道：“哟，半夜来查岗，害怕我偷偷收集驸马谋反的证据不成？”
　　言望全当没听见。往地上的炭盆里加了些炭，撸过架子上的大袄给温玉披上。
　　“夜里凉，公主再冻病了又要折腾好些日子。”
　　将军坐到床上，又把裹上袍子的人搂在自己的怀中，去看看那个毛都没有长全的小白狐。
　　温玉身上一下子暖了起来。手上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喝饱了奶水，在他的手心里睡着了，一小节小粉舌头还露在外面，浸在玉勺子上的奶水里……
　　温玉把手里的小碗和勺子让言望拿着，用包裹小白狐的绒布擦了擦它的小嘴。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的抚摸着小白狐不整齐的毛发。
　　“快到你妻子的忌日了吧？”温玉靠在言望的怀里，突然说了一句。
　　“……”言望的气息没有紊乱，纹丝不动。“她是罪臣之女，公主何必提起此人。”
　　“她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女子。走的时候腹中还有你未成形的孩子。”温玉挑明了说。
　　“……”
　　“言望，新婚之夜为何没杀了我？那晚我以为我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但是却好好的活到了今日。千万别告诉我，你是被温玉公主的美貌倾倒，不忍痛下杀手。”
　　“公主，你想太多了。”言望的气息依旧稳当，但是他的心跳出卖了他。
　　“我的驸马，别装了。装也装的不像。每次你说谎或者做违背你良心的事，外表很平静，但是心跳会特别的乱……你是正直坦荡的人，为了迎合我皇兄，消除皇兄对言家的疑虑，对我百般的顺从疼爱，真心难为你。”温玉靠的挺舒服的，也懒得动。却是有些话觉得要和言望说开。这个人肉抱枕好是好，就是实在是比皇帝的那把刀还要凶恶。
　　“公主多虑，臣对皇室忠心一片，绝无二心。”
　　“假话。”
　　“……公主要如何才肯信我？”
　　“我信不信你又有何用，你要杀我，也就是一只手拧断我的脖子，一瞬间的事。我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或者是因为你还有颗善良仁义的心。只是关于我皇兄……言望，两年前的事，不知道你了解多少。就我所知，你的父亲和妻子并不是枉死的。皇兄他脾气暴虐，却是我见过这世界上最可怜也最悲凉的人。你若真的恨他，完全不用费劲心机杀他，大可让他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公主说的严重了。”将军起身。突然温玉觉得身上凉了一大片。“公主累了，不打扰公主休息……”
　　言望要走。
　　“言望，别和皇兄做对。他无牵无挂，所以舍得了一切换他的权利和江山，而你，顾虑太多太多……你连我都舍不得杀，又怎是他的对手？”
　　“……”
　　那人没有回答。消失在屏风之后。

　　那晚大将军睡在偏房一夜未眠。他探向自己的脉搏，静静的感受那里的跳动。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一件事。
　　新婚之夜，他应该杀了温玉。不该留他到今日。
　　若那晚杀了他，他们互无交集，对一个陌生人他下得了手。却是那晚有太多的震惊慌乱和故作的冷静……言望不得不承认，他那时……的确想的太多。

　　他征战沙场无数，死在他刀箭下的人千千万，但是言望并不愿意见到杀害。只是他是名门之后，继承父亲的虎符。好像他的出生就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的意志服务的……这全都由不得他选……
　　而对那个疑点重重，完全摸不透的温玉公主。错失了一次杀机，何时才能等到下一次，他心中也没有底。
　　朝夕相处了这些日子，温玉已经把他看的太过透彻。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一针见血的点出他的全部软肋，还有那连他的亲弟弟都不知道的，自己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大计划。
　　而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今晚同他彻底的摊牌。竟然是为了那个未满月的小狐狸。温玉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一句：
　　这孩子那么小，等他大些了，再取我性命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