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浥红尘(葬花记)》miniclover

9、斯人远去

　　遗忘是治愈伤痛最好的选择，可遗忘远难于记住。

　　既然忘不了，就让自己给它划个完整的句号，从此明白它已过去，不再留恋。

　　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如此。

　　只是，上次用了九年，依旧无法划完这个句号，那么，这次呢？

　　许久没喝，这桂花酿还是这么香醇，怪不得总有人嗜酒如命，果然是好东西啊。把一杯杯酒灌到肚子里，心情顿时好转。

　　谁说的借酒消愁愁更愁啊，我现在就越喝心情越好。桂花酿，听着就是滋容养颜的，多喝点，保不定今天二十四，明天就二十了呢。

　　喝着从厨房讨来的桂花酿，吃着书房里为萧池准备的夜宵，我的“告别过去，寻找帅哥”Ｐarty正在进行中。

　　唉——，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感觉很孤单，想找个人疼了。

　　过了今晚，我就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林安萧池已经出局，看来需要再找个新目标了，恩——，孟宏羽和孟子林肯定不行，看那样子比萧池的难度还高，我可对付不了。仙人师父？神出鬼没的，我有心无力啊。看来还是要往府外发展啊，要多找几个，至少一个正式目标，三个候补目标……

　　摇了摇酒壶，感觉喝了有半壶了，叹口气，决定四处走走。

　　本来是想把一壶酒都喝了的，可惜傍晚去找孟宏羽和孟子林参加我的Ｐarty时，他们竟然都有事情出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可不能喝醉了，又没人送我回屋，我可不想睡园子里。

　　逛了会儿，感觉挺无聊的，就想起荷花池来。那应该是这整个林安府最吸引我的地方了，又漂亮又清静。这么想着，就往荷花池走去。

　　“萧池哥哥，这夜晚赏荷果然是别有情趣啊！”一个柔若无骨的声音传来。妈呀，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定睛一看，原来是萧池和一个盛装的女子正坐在亭子里。

　　看那女子甜蜜地依偎在萧池的怀中，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韩湘了吧。其实这韩湘也满开放的嘛，还没结婚就主动搂搂抱抱的。

　　打扰别人的甜蜜约会是不道德的，我本着一颗共产主义友爱之心决定悄悄离去。

　　“呦，这位姑娘，既然来了，就一块儿坐会吧”。细柔的声音硬是止住了我的脚步。真是个白痴，我好心成全你，你还非要让我当灯泡。

　　“暮夕——”萧池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

　　唉，看来萧池也认出是我了，我这个灯泡想不当都不成了。

　　我转过身，走到萧池身边，笑道：“少爷，陪韩小姐赏荷呢？真巧，我也是过来赏荷的。”

　　“你喝酒了？”萧池走上前，定定地望着我，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歉意。

　　“心情好，就喝了两杯。林安府的桂花酿果然是好啊。”我依旧笑着。

　　“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喝了不少”，萧池一把拽住我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啊？！我急忙看了韩湘一眼，她漂亮的脸快扭成一朵花了。她盯着萧池拉我的手，双眼都能冒出火来。

　　我正欲解释，这韩湘竟冲上来一把拽开萧池拉我的手，并顺势依偎到萧池的怀中，娇滴滴道：“相公～，看来你认识这位姑娘啊，怎么不给妾身介绍一下。”

　　相公？脸皮果然厚，和我有的一拼。

　　看着萧池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我撇撇嘴，挂上职业笑容，“我叫李暮夕，是三少爷的书房丫鬟。三少夫人果然是天资国色，和三少爷简直就是绝配啊！”一个呆子，一个厚脸皮，真是绝配啊！我也够厚脸皮的，为了脱身还忍着恶心叫她‘三少夫人’。

　　“放肆！一个下人还敢‘我’‘我’地说。”柔弱无骨变身成钢筋铁骨。

　　韩大小姐啊，敢情您光听前半句了，后面那么夸您，您怎么就自动忽略了呢。

　　我想了想，继续保持笑容道：“三少夫人如此美艳动人，和三少爷真是天上的一对，地上的一双，可真让暮夕我羡慕啊！”

　　刚一说完，我立马心一沉：完了，完了，又说成‘我’了，这几天放肆习惯了，还真改不过来。

　　“混帐！竟然还用‘我’，不知道自称‘奴婢’吗？”一个响亮的耳光伴随着尖细的斥责声而来。

　　“啪！”

　　林安萧池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四周安静的诡异，只余荷香浮动。

　　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脸颊开始火辣辣地疼，强忍住眼泪，生硬地说句“少爷，少夫人，奴婢还有事，先退下了”，便匆匆离开。

　　不知道自己在跑还是在走，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不能停下来。手紧紧地捂着嘴，却盖不住呜咽声，那不值钱的泪水又泛滥开来。

　　萧池，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总会让我失态，我只是想简单地过自己的日子啊，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又不会留下疤，有什么好伤心的。那个死女人，趁我不注意攻击我，等什么时候落到我手上，我非整死她不可。想着想着，我开始考虑要不要返回去也打她一巴掌，想她那娇嫩的小脸，要是挨一巴掌，估计好几天都没法见人了。

　　算了，毕竟人家是自己的主子，现在还是不要惹毛了好，也当是给萧池一个面子。

　　不过，这一巴掌我记住了，迟早有一天要加倍讨回来！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在她大婚前几天去打她一巴掌，让她脸上印着五指印去嫁人，想想都觉得很爽。

　　考虑清楚了，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努力扯出个笑脸，准备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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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池啊萧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这好不容易自我疗伤完毕，你又跑我屋里搅和个啥？我看着那坐在我床沿的身影，心里直叹气。

　　听到推门声，萧池抬起了头，讷讷道：“暮夕，你回来了。”

　　“恩”，我走进屋，关上了门，“找我有事？”

　　“没，没什么……”，萧池的脸色很不好，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愿直视我。

　　“没事就出去吧，我想睡了”，我走到床边，自顾自地开始铺被子，想这样把他逼出去。

　　突然身子一紧，他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我，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冲而来，我不禁皱眉，怎么他也喝酒了，还喝了这么多。他温热的唇轻轻贴在我的耳边，喃喃道：“对不起，暮夕。我不知道韩湘会那样，她一向是个温婉的女子……我已经斥责过她了，对不起。”

　　不提那个臭女人还好，这一提我压下的火“噌”地就上来了。我不耐烦地推开萧池，冷冷道：“没什么，是奴婢太不知分寸了，活该挨这一巴掌。少爷你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快走吧。三更半夜在个下人的屋子里，传出去了有损您的名声。”

　　“暮夕，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恨我？”萧池扳过我的身子，紧紧地抓着我的双肩，眼中是化不开的伤痛。

　　我直直地盯着他，嘴角扯开一抹残忍的笑，一字一句道：“怎么会讨厌你呢，我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的。”

　　萧池的脸刹时变得苍白，眼中的伤痛慢慢隐了去，他松开我的肩膀，转过身去。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瞬间黯淡了下去，桌上的红烛焰光摇曳，地上的影子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半晌，他低声道：“你走吧，离开林安府。”

　　轻幽的话语，缓缓钻入耳中，便如平地一声雷，震得我几乎回不过神来。

　　他让我走？！为什么，他刚刚那样子明明就是对我有感情的，为什么要让我走……

　　“走吧，远远的离开这里，”有如叹息般的话语，带着几丝惆怅与无奈。一张纸递到了我的手中，展开来，竟是我的卖身契。

　　握着纸的双手慢慢收紧，平整的纸面便扭曲开来。

　　一双手覆上了我的手，抬头，正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眸子，深沉有如子夜之海，“离开这里，离开凌国，去到一个真正安静的地方生活，答应我，好么？”

　　你让我离开是么？切——，我偏不走了！

　　“我不走！”我赌气道。什么理由也没有，就要把我赶跑，不行，要走也给个理由先～！

　　他有些动怒了：“不走也要走！明儿个这屋子就分给韩小姐的下人住了！”

　　可能是火气冲了头，我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你敢！那我就搬你屋里住！”

　　他的脸刷得就红了，我梗着脖子坚持了一阵，也终是不自在的别过身去。

　　“李暮夕，你不要这般恬不知耻！”冷冷的话语突然传来，“一个从婆家逃出来的寡妇，不守名节地跑到林安府当丫鬟，还谎称自己未嫁。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心中先是一惊，随即便一阵阵抽痛起来。

　　他竟然都知道了？知道我隐瞒的身份了？

　　对啊，他当然会知道，象我这样可疑的人，他怕是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吧，也只有我还天真地以为他们是信任我的。

　　喉咙里泛开浓浓的苦涩，想要开口说话，嗓子却一阵阵缩紧，发不出声音。

　　一只手钳住了我的下巴，“竟然已经是二十四的老女人了，啧啧，还真看不出来。不知道你瞒着身份骗过多少男子了？”

　　“林安萧池，你不要太过分！”我猛地一扭头，“啪”地甩了他一耳光。

　　第一次搧别人脸，感觉就一个字——疼！

　　哎呦妈呀，干嘛别人都喜欢打耳光呢，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么，我的手好疼哇……

　　偷偷甩了甩手，我怒视着萧池。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说我是老女人！在２１世纪我还是青春年华呢，到了这里竟然成了大龄了，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他直直的看着我，看着我……

　　掌印在他脸上慢慢清晰了起来，像是深秋的枫叶般。

　　“总之，明日你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他撂下这句话，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能告诉我原因么？”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淡淡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斯人远去，只余满室寂寥。

　　捡起不知何时落地的卖身契，缓缓展平，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么多日子，我左思右盼的，不就是拿到这张纸么，如今，该高兴才是，不对么？

　　无声的笑，笑得喉咙发堵，笑得眼前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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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夕姐，你真要走啊！”

　　“恩，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就是想留，他也不允许啊。

　　“那非要现在就走么？为什么这么急？”

　　“小兰，既然我已经不留在这里了，当然是越快走越好了。”

　　“可是……”小兰眼中噙着泪水，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

　　主子都赶我走了，难道我还真跑他屋里去睡不成？

　　要走了，就干脆一点。所以我早上一醒来就收拾好东西，只来和小兰道个别。

　　好不容易才把哭红了眼的小丫头劝回了屋子，我终于走出了林安府的大门。

　　要开始新生活了，过去的一切，就让它全都过去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提起斗志。

　　啊——！新的生活，我来啦！

　　突然脖子后面一疼，眼前一片黑暗，晕过去的瞬间我想着：ＴＭＤ是谁挡了姑奶奶寻找新生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