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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回 缘起缘灭 ...

  •   少阳在沈染清的凉榻上微微眯了会,醒来时却不见她人。唤了随侍的人过来,才知道沈染清正在湖边喂鱼呢。
      从之托着鱼食,站在沈染清旁边。见着少阳来了,忙伏了伏身,道:“大长公主万福。”
      沈染清闻声回头,看她睡眼惺忪的,笑道:“这幅光景,倒像是没睡醒的。”
      “方才还说这里清静,可睡着了才觉着这庙里的和尚忒吵了!”少阳轻叹了口气,说道。
      沈染清微微一笑,说道:“平日里倒也不吵,只是过些日子好像有个什么翻经节的,庙里的僧人都在准备呢!”
      “这倒是个有趣玩意!不如到时你我来这见识见识?”少阳挑眉提议。
      “姑姑莫不是忘了,我可不需要来这里。我本就住在这,还是恭候您的大驾好了。”
      少阳牵唇一笑,道:“你还想在这住一辈子么?纵然你愿意,我们家三郎也不舍得!”
      不舍得?
      他会有什么不舍得她的?
      他看中的不过是乐国的财力罢了,不舍得也是那些金银。
      沈染清心里冷笑,不过面上还是温温一笑,说道:“您既然来了,不如就在这寺里走走?”
      “也好,这里也许久未来了。”少阳点点头,携了沈染清往外头走。
      沈染清已住了些日子,自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倒是少阳,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很
      是开心。
      这时,双莲寺的住持见着两位贵客,双手合十行了行礼。
      “大师不必多礼。”沈染清虚手一抬,示意他免礼。
      少阳瞧了瞧前头,觉得很是热闹,遂问:“这前头是有什么事么?”
      住持看了看,微微一笑,答道:“过些日子是翻经节,前面正在挪签台。两位施主若有兴趣可以前往求签。”
      少阳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忙拉了沈染清过去。
      沈染清本就百无聊赖,便也跟着求了一签。又之代为从地上拾起,递过来,乃是第七签。
      递给住持,不过一会,老和尚就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缘起缘灭如灯火,暮然回首阑珊中。”
      少阳本还在晃动竹筒,此时听到这话,也起了好奇之心凑过来,问道:“此话何解?”
      住持将签递给沈染清,说道:“缘起缘灭,全在施主一念之间。既然已经点了灯火,施主就不必忧心其他。回头看看,或许别有‘情’天。”
      沈染清不知为何,觉得这和尚话中有话。
      这缘,与谁的缘?
      慕容熵?
      她与他,无关风月,只为社稷。
      “呵呵呵!和尚这话,我十分爱听。缘起缘灭,不就在说我们家三郎么?”少阳本就是个聪明人,心下微微一转,便明白了话里话。可她偏又是个张扬的性子,藏不住话,硬生生的就把话说了出来。
      沈染清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住持,你们佛家总爱这么故弄玄虚的。索性我信奉道家,你这箴言还是算了吧。我改日去寻方士推个卦去!”
      住持但笑不语,未再赘言,就此离去。
      少阳瞄了瞄她的侧脸,心下懊恼,方才她这么说出来,怕是不高兴了吧。
      “姑姑今日过来看我,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改日得了空,定要去公主府拜会!”沈染清转过身,对少阳笑道。
      少阳见她未着恼,便心下定了定,难得的说了句切切实实的心里话:“方才那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知三郎不是什么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人,可他却实实在在是个明君!”
      沈染清看着少阳离去的背影,心下叹了口气。
      他虽是明君,却终究只是宸国的明君,并非天下的明君。

      【祁沣八年六月,宸国大旱。初十,上亲迎后,行册封大典。】

      慕容熵下朝后便一头埋进了宸佑宫。今晨早朝时,枢府太尉陈丏报粮草和军饷不够,又适逢大旱,百姓民怨滔天!
      慕容熵听到这些,只觉得太阳穴抽抽的疼!
      大旱……
      缺粮……
      当初沈染清嫁入宸国之时,已然有一千石粮草入枢府。
      可如今却偏偏是由枢府的人来报此事!
      他一向自诩寡漠冷静之人,此次却因这话差点怒骂一朝重臣。
      今日天阴阴的,殿中昏暗。
      赵循点了烛火进来,又悄悄的掩了殿门,只余些丝光亮透进来。他跟随陛下多年,自知他的脾性。
      今日陛下一言不发的进了殿,在朝堂上也未曾说过一句话,只是一脸阴沉。他这番姿态,心里定是恼了。
      案前置了座,空落落的。
      慕容熵直直立于案侧,一动也不动。
      一本奏折拈于他指尖,隐隐作烫。
      他看着那字迹,心中怒火翻腾不休。狠狠将奏折一仍,打碎了花瓶,“哐啷”一地,他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全都是因为她!
      全都是拜她所赐!
      太后不理国事,任性妄为也就罢了!
      可偏偏她还这般讽刺他!
      那静静躺在一片碎瓷中的奏折上,满是那女人的字迹。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臣妾闻举国大旱,献于上皇的方士通天知地,陛下大可命此二人开坛做法,求云布雨
      当真可恶!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怪怪,还开坛做法,求云布雨?
      沈染清偏偏于此时上这份折子,不就是在提醒他两国盟约么?乐国本应及时补给粮饷,此番中断,不过是在为她抱不平!
      她这任性之举,可真真叫他苦不堪言,言亦无辞。
      他今生竟会被个女人掣肘,受她要挟?!
      当真可恨!
      慕容熵深吸一口气,抬脚,踢翻了案,似是在泄愤。
      在殿外候着的赵循缩了缩脖子,对刚来的赵子都示意,陛下心情不好。
      慕容熵将连日来从太后那里受到的无奈,沈染清那里受到的讥讽,在脑海里翻了个遍。
      这胸口之火愈燃愈烈。
      几乎要将自己焚烧至烬。
      他忍不住再次上前半步,再次一脚踢了书案,案上横木乍然而裂。他握紧了拳头,恨不能将这帐中所有物什统统拆了去!
      在外头的赵子都再也按耐不住,不及宣召便进了殿。见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忙吩咐赵循收拾。
      慕容熵带着怒气回头,正要发难,却见是赵子都,硬生生的将心火压了下去。
      吐了口气,抬眼,负手而立,问道:“何事?”
      “臣知陛下正为旱情大为烦恼,特来解难。”
      “说。”
      “各地州县府衙皆有粮仓。去年大旱所放之粮乃是户部所出,哪怕放粮所剩无几,却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有。且今年乐国因盟约奉送了一千石的粮食,可解燃眉之急。”
      慕容熵眯眼不语,那一千石的粮草一经运达,便已入了枢府,作为大军补给。
      “陛下可是在顾虑枢府……”赵子都低眉顺眼,缓缓说道。慕容熵的雄心大志,他不是不知。可若要夺天下,必得倚靠枢府大军。
      “子都,你胆子愈发大了!”慕容熵眼神如刃,扫过赵子都。宸国文武分治,吏台自是不过问枢府之事。若是被枢府的人知道赵子都在后头出主意,定不会善罢甘休,是以慕容熵截断了他的话。
      他沉吟了半晌,哑着声音重重道:“着枢府放粮!若有不服,断其首!”
      赵子都心下轻轻叹了口气,他的杀伐狠厉自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陛下,此番虽解燃眉之急,可终归还需依仗皇后娘娘。根据礼节,应行册礼了。”
      慕容熵听着他的谏言,果然,他还是得向个女人低头。
      “命中书令择吉日,行中宫册礼。”

      沈染清接到旨意的时候,正在湖边悠哉的钓鱼。待一尾鲤鱼顺顺当当的上了钩,她才施施然起身,笑着对赵循道:“又要劳烦赵公公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娘娘言重了。”
      沈染清看了看从之手里明黄的圣旨,道:“赵公公,你是陛下身边人。就劳烦你去同陛下说,本宫在双莲寺住的这些日子日日祈福,可太后娘娘的病却一直不见好。定是本宫不够诚心,是以就大着胆子抗这一回旨了!”
      “娘娘,这……”赵循头冒冷汗,这话他可不敢同慕容熵说。
      “赵公公是怕不好说吧。这个好办,你就再同陛下说,若是陛下肯亲自到双莲寺来一趟,亲自为太后祈福,兴许太后的病就好了。等太后的病一好,到时陛下再用后礼,亲自将本宫迎进宫去。”沈染清十分“善解人意”的为赵循出主意,还特地在“亲自”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赵循此番更加不敢出声,这皇后娘娘可真是不够识大体,竟然还不肯就着台阶下。
      “赵公公,你姓赵,想来是受了赵国公一家不少的恩惠吧!”
      赵循陡然回神,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沈染清不理他,自顾自的说下去,”你这下子定是在心里帮着德妃骂我吧!”
      “奴才不敢!”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在双莲寺清修,身边也没什么贵重东西赏你了。去回话吧!”沈染清冷了眉眼,淡淡的说道。

      在宫中的慕容熵在听到赵循的回话时,将白日里打碎的一对花瓶的另一只狠狠摔在了地上。他自顾自的生了会气,良久,才平静无波的道:“去同德妃说一声。”
      赵循一愣?
      说什么?
      慕容熵缓缓的续道:“太后那边,就麻烦她了。”太后的脾气,也只有她能劝了。
      说完,他又冷声道:“传令下去,明日早朝过后,摆驾双莲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回 缘起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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