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回 人月两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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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春朝日，秋夕月。
朝日之朝，夕月之夕。
八月仲秋，本该是人月两圆的时候。以往在乐国时，她总是和父皇母后，还有兄长一起过中秋。
沈染清问了问随侍的宫娥，“本宫来宸国已多久了？”
宫娥一愣，旋即快速答道：“娘娘入主中宫已三月有余。”
沈染清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就着汤匙喝了一口清汤，齿颊留香。
“这汤是何人做的？”
“是奴婢。”刚才回答的宫娥再次答道。
“唤作何名？”
“蓉。”
沈染清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碗中清汤：“此汤色清而鲜，奶汤色白而醇……你是如何知晓乐国佳肴的做法的？”
宫娥似是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声答道：“奴婢自幼家境贫寒，只得外出打工以养家糊口。幸得一酒楼东家好心收留，在厨房帮帮活计。那东家本是宸国人，年轻之时出外游历曾于乐国住过几年，其后回到宸国便开了酒楼，汇聚天下佳肴美食。奴婢有幸，倒也偷了不少师。”
“哦？此间酒楼唤作何名？”沈染清对这很是好奇。
“丰乐楼。”
沈染清不成想竟是丰乐楼。
“听说那丰乐楼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许多达官贵人，秀才举人皆喜居于楼阁中，或吟诗或作对？”
“是。”
“真想去啊。”
“梓童想去哪？”
沈染清一听竟是慕容熵的声音，心说怎的外间未曾通报，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起身行礼，老老实实的答道：“臣妾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蓉悄悄的退了下去，将大殿留给帝后。
“若是梓童想去，朕可以成全。”他靠得极近，一股清浅的龙涎香味窜入她的鼻间。
沈染清盯着他的侧颜看了半晌，才道：“陛下莫不是忘了，今夜各宫需得赶赴昭台宫赏月？”
慕容熵敛眸，玩味的笑了笑，说道：“朕自然知晓。其实，只要你我在宫门关闭前回宫就可以了。”
沈染清心里一跳，你我？他也要去？
“梓童？”
沈染清再次转眸望向他，又看了看铜壶滴漏，道：“若是要去，那就得快些了。”
慕容熵立刻笑出声来，立直展臂，“那便有劳夫人更衣了。”
沈染清倒也不气恼，只唤了从之又之进来。
不过半刻，一张清美容颜，不施脂粉，素净白皙的脸庞就映入慕容熵的眼帘。
“好一个初为人妻的新妇。”
沈染清倒是落落大方，上下打量着慕容熵的打扮。一袭浅紫色的锦袍，金冠束发，仿若富家公子，翩翩俊逸。
又之也换了荆钗布裙，跟在沈染清旁伺候着。
“怎的不叫上赵循？”
慕容熵一挑长眉，反问道：“梓童很想他随侍身旁？”
沈染清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他不来最好！”
慕容熵似是知道赵循在沈染清这里多不得人心，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带了几名侍卫青衫便服跟随，如同大户人家的护院，并不起眼。
一行几人，就这样出了皇宫，驾着两辆马车来到南城门。
马车嗒嗒慢行，途经市集。
正值午时，街市繁华热闹，人流络绎，叫卖声不断。
慕容熵掀开帘布，颇有兴致地看着，“可见过这些情景？”
“自是见过的。”沈染清不假思索的答道。
闻言，慕容熵没来由的一阵沉默，良久才淡淡叹了口气：“朕有时真的十分羡慕梓童。”
这般落寞，这般惆怅，还是沈染清第一次见。
“……陛……”沈染清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马车缓缓停下。
“小姐，姑爷，到了。”
慕容熵率先下车，跳下马车后，又撩起帘子，伸出一手去扶沈染清。
沈染清看着纹路清晰的大掌，伸出手来放入他的掌心。刚想自己跨下马车，却感到腰间一双大掌猛的一使劲，待反应过来时已是在丰乐楼楼下。
楼外彩旗高高飘扬，酒茶大长灯笼红得刺目。
乔装的侍卫先行将马车驶入酒楼后院，剩下的三个，一个在前头引路，两个跟随在帝后身后。
跑堂一看来人，便知非富即贵，立即去通知掌柜。
掌柜的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可此时见了这两位，光是穿着便觉得有些不同，忙迎上来：“几位客官，请上座。”
“有雅间么？”慕容熵问道。
“有！有！”说着掌柜的便将他们迎进了雅间。
随侍的侍卫在门外守着，只有又之跟沈染清和慕容熵进了屋。
又之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自然熟门熟路，倒是慕容熵多了一份心思：“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对这里熟的很！”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可又之却没来由的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去看沈染清。
“世间酒楼不都差不多么？我这丫头十分聪慧，无师自通。”
慕容熵轻笑起来，吩咐又之去点了几样吃食。
待又之离去，慕容熵复言：“梓童今日为何命人做家乡菜肴？”
沈染清沉默。
“陛下方才于马车中说羡慕臣妾，可臣妾又何尝不羡慕陛下呢？”背井离乡，若不是有不得已，又有谁愿意？
慕容熵微愣，看着她的背影，差点出神。
沈染清回转身，望向慕容熵，笑道：“陛下不来看看临街的商铺么？”
慕容熵笑了，起身来到她的身旁，并肩看向一楼鳞次栉比的商贩和熙熙攘攘的人流。
“待回去时，夫君可否送妾身一样东西？”沈染清歪头俏皮的说道。
他瞧着她闪现梨涡的脸庞，微微凑近，在她耳边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沈染清轻轻一笑，伸手环了他的腰身，下巴靠在他的胸口，仰头看着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夫君。”
闻言，慕容熵心稍稍一悸，整个人伏下来，寻着她的唇便贴了上去。
唇齿相依，她感到他正在咬她的唇，唇内细软的肌肤。她不自觉的微微启口，却被他寻了机会探舌进去，将她彻底侵据。
她仰头，舌齿招架不及他这猛力，唇痛愈盛，可心头却似被他放了把火，细苗簇燃成焰，烧得她浑身通红。
待二人默契稍停，微微喘息一番，慕容熵才气息不稳的道：“想要什么？”
红着脸的沈染清这次竟还扭捏了一会，才道：“……蜜饯罐子。”
她这般小女儿态，他着实喜欢，竟让他忘却了此前就是她时常与他作对，与他斗智。
窗外各色小贩的叫卖声和孩童的笑闹声掺杂着传入二楼雅间，二人脉脉相对，竟有些微暗香浮动。
倒是又之打扰了两个人，“小姐，姑爷，点了几个在家中不常吃到的菜。”
沈染清回神，恍惚一笑，竟有些不敢去看他，唯感心里有些情动。
“点了些什么？”慕容熵亦觉得有些异样，便开口打破这份尴尬。
“旋煎羊、冻鱼头、素签沙糖、烧饼卷、水晶角儿，还有几样蜜饯果子。奴婢自作主张，又多叫了一份……”
此时慕容熵才知道沈染清要蜜饯罐子的目的了，这主仆二人竟还想到一块去了。
不一会儿，丰乐楼的伙计就将点的几样菜上来了。
动筷之前，慕容熵先示意又之取银针试毒。
沈染清一怔，不由的看向他面不改色的脸庞。
这么多年，他餐餐皆如此么？
为帝者，看似风光，可其实却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待试完毒，慕容熵才放心的起筷。
“陛下觉得如何？”
“倒也不输御膳房的手艺。”
她听出他声音松缓，不似在宫中时那般有礼有度，微一扬唇，道：“陛下是否希望能够行遍天下，看名川大山，得知己好友？”
慕容熵猛一抬头，看向身旁的她，心底一片烫意。
沈染清悄悄握住他的手，说道：“若陛下不嫌弃，臣妾愿做陛下的知己好友。”
他心头一悸，动眸，低声道：“为何？”
“不是所有的帝王都如我父皇那般幸运。”虽是玩笑一句，却也是事实。
“好。”
回去的路上，路过街头，慕容熵命人将马车停下。
青衫侍卫将马车转入一处偏僻小巷内停稳：“公子？”
慕容熵不语，率先撩帘下车，对着车内的沈染清道：“下车。”
沈染清看了看天色，迟疑道：“我们快迟了。”
“下车。”慕容熵重复了一遍，未挪目光。
她好像隐约有些明白，却犹不敢信：“我方才只是随便说说的。”纵然多叫了一份蜜饯果子带回去，丰乐楼亦派了伙计好好包起来了，并不需要其他。
她那般说，只是想感受一下做个普通妇人的感觉。
未及她多想，慕容熵便牵了她的手。
沈染清低头一看，他长臂微垂，那凉锦敞袖便落下来，将他二人的手覆住，让人看不出。
她微惊，步子一顿，抬眼去看他。
他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莫要走散。”
两人在一处店家挑了一个梅红匣子，沈染清忍不住摸了摸细细的纹路，微微一笑，轻声道：“谢谢夫君。”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回 人月两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