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色》初禾雨上

57、第五十七章

　　事情的前前后后被调查了个清清楚楚，笔录做了一大堆。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惊慌那是不可能的，好在没有人员伤亡。这是因为那时候车停在马路边缘，车主人去购物，并不在车里的缘故，不然被车子被撞车成那个样子，里面的人不重伤才怪。
　　肖晴自己的车因为质量问题没那么惨，只是车头那里扁了下去。

　　这次交通事故完全是肖晴一个人的责任，他需要承担大量的赔偿金，此外其他责任还有待定夺，或许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肖晴从来没面对过这种事情，好在他的思维还比较清晰，先不管还要追究什么，光是那些赔偿金就是个难题，他现在刚解决了温饱问题，还哪有那么多钱来赔偿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通知安呈，但安呈的生活也很拮据，虽然现在随着业务的积累已经可以拿到很多钱，但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母亲需要照顾，买药治病之后那些钱也就所剩无几了。

　　即使这样肖晴也知道安呈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帮助自己，可谁都有自己的难处，肖晴实在不想去为难安呈。

　　肖晴垂头丧气地坐在派出所里，这次的麻烦真的是大了。

　　其实他的开车技术不错，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事，惟有今天他就这么倒霉地就出事了。
　　自然会对间接造成这场灾难的夏黎宣恨得咬牙切齿，但肖晴更恨得是自己，干吗每次思维都被他牵着走呢，都怪自己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夏黎宣，才没注意路径。

　　事情陷入僵局，正当肖晴手足无措的时候，夏黎宣突然出现，代替备尝罚金之后，以极其简化的程序就把事情解决了，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哪些人际关系让肖晴的责罚降到了最低。

　　肖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就已经和夏黎宣走在大街上了。
　　正午的阳光非常刺眼，金闪闪地亮成一片，肖晴眯起眼睛，之前的紧张抑郁还没缓过来，在一片金黄中觉得刚刚似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眼前的世界倒是不真实了。

　　夏黎宣道：“我们去咖啡厅坐坐吧，叫杯喝的给你压惊。”

　　白天的咖啡厅门庭冷落，装扮得极富中世纪欧洲情调的小店里很安静，只听到外面树上知了的鸣叫，没什么生意，老板就靠在椅子上打起瞌睡。

　　喝了咖啡，肖晴才渐渐地有了真实感，过了很久，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道：“谢谢你。”

　　对于肖晴来说，自尊心比什么来得都重要，被亵玩和交通事故比起来，似乎前者还更让他气愤一些，但事情发生之后，才深刻地明白，当一个人陷入绝境的时候，跟现实比起来，那点可怜的自尊是多么的贬值。

　　“这是应该的。”夏黎宣笑道。“我小时候很淘气，你给我善的后只会比这多得多。”
　　“我不想提以前的事。”肖晴皱了皱眉眉头。
　　夏黎宣喝了口咖啡，“嗯，我也不想。”

　　青年的话总是直白让人不知所措，停了停，肖晴只道：“我会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

　　肖晴摇摇头，低头喝着那浓郁甘苦的棕色液体，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照进色调昏暗的咖啡厅内。
　　“你不要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我也从没想过要你报答什么，自从你亲口说出不是我弟弟之后，我们就各不相欠了。”

　　因为他想要的，青年永远也给不了。

　　“这不是为了报答。”夏黎宣垂下眼睛，“肖晴你不要总是往那方面想。”
　　“……”
　　“就算是我们之前从来不认识，我还是会为你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别再说这种话了。”肖晴道。“我没有精力和体力陪你玩这些了，你现在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接触的人和事远比我想象的要丰富，既然飞出去，就不要再想着我这里了，也没有必要，以前的种种我可以放下，你大可不必担心。”

　　“不是的，肖晴。”夏黎宣握住肖晴扣在桌子上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肖晴摇摇头，抽回手，将最后一滴咖啡喝干后站起身，道：“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夏黎宣望着他，咬了嘴唇，过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道：“难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肖晴一愣，随即穿上外套，把自己的那份咖啡钱放在夏黎宣面前，：“我宁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夏黎宣垂下眼睛。

　　“我会把那些钱还给你，可能会分期付款，速度会很慢，但我想应该是能还完，回去之后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

　　肖晴看了眼夏黎宣，“那我走了。”

　　青年至始至终也没说话，肖晴也想过是不是自己的话重了，但那也是事实，与其藕断丝连，不如说得干脆些，好让与他彻底断绝。

　　车子要修，更要还夏黎宣钱，考虑到今后的花销，肖晴决定搬到房租更便宜的地方去住。

　　实在没什么好带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天色已晚，肖晴决定先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再动身。
　　睡前还是要先解决肚子问题，肖晴下楼去买泡面，结账的时候看到夏黎宣正提着口袋站在出口那里。

　　两人一起往回走，却都没有说话。经过车祸事件之后，夏黎宣明显沉默了许多，肖晴自然也没再跟他说过什么，早上偶尔碰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很是尴尬。

　　毕竟肖晴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而且态度坚决。

　　或许真的应该告一段落了吧，这么多年过去，肖晴也真的该释怀了，谁都有自己的追求，那个时候没有办法把那个人留下来，终归还是自己实力不够。

　　他真的已经不会去愤慨或是纠结什么了，那种平静是从来没有过的，或者说再也没有任波澜能惊动他的心了。

　　夜又深又静，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慢慢走着，好像走完这条路，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再也没有交集。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忽然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个人，把两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阴沉地喝道：“把钱都交出来，不然就捅死你们！”

　　原来是一伙儿抢劫的，肖晴顿时紧张起来，想着他们只是谋财，还不至于害命，就拉了拉身边夏黎宣的衣服，刚想提醒他招办，就只听他道：“凭什么把钱给你们？”

　　肖晴一听，冷汗都下来了，心中大呼现在可不是谈判的时候，我们面对的可是歹徒，你这么气势嚣张还能有好吗？！

　　果然那些人一听就怒了，骂了一声娘就会起拳头，肖晴连忙翻着一副口袋，可如他所料只掏出一些零钱，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

　　“X地，你耍老子吗！”

　　肖晴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一时间头晕眼花，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出来，一抹一手的血。
　　夏黎宣护住肖晴，咚地一下把那人揍翻在地，紧接着又放倒冲上来的两人，肖晴没想到夏黎宣这么厉害，一愣之下也连忙加入混战，还没挥出拳就被夏黎宣一把拉到身后。

　　夏黎宣平时就喜欢运动，勤于锻炼，力气大身段也灵活，哪是肖晴这个常年坐办公室的能比得上的，光体质就差了一大截，帮忙等于添乱。

　　但就算夏黎宣再怎么样，毕竟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渐渐就处于下锋，肖晴急的一脑袋汗，灵机一动想到离这里不远处应该有家派出所，对方之所以跟夏黎宣周旋这么久，也是因为机会怕惊动警察。

　　肖晴大叫：“你就把钱给他们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然而夏黎宣恍如未闻，那帮人也像早就探听好了他很有钱一样不轻易善罢甘休。

　　两边都是死脑筋！在这么下去倒霉的肯定是自己这一边，尤其是看到夏黎宣已经多处挂彩。
　　跑去叫警察肯定会激怒他们，到时候下恨手就糟了，肖晴正焦急着，忽然就听到了警笛声。

　　是他们的打斗震动了警察？
　　肖晴心中一动，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然而劫匪显然是被警笛刺激到了，为首的那个从腰间刷地一下就抽出一只匕首，肖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把锃亮的利器狠狠地朝他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夏黎宣反应迅速地一把推开肖晴，那只匕首就硬生生地捅进了他的胸口！

　　肖晴被推倒在地，刹那之间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呼吸几乎停滞。
　　警察已经赶到，，劫匪们见形势不好全都逃走，而夏黎宣背靠着墙壁一点点往下滑落，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肖晴连忙爬起来直奔过去，一把抱住夏黎宣，青年就倒在他的怀里，不住地喘气，往日明亮的眼睛都迷离了，苍白的嘴唇微微动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一只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抬着。

　　“你，你别说话，马上就把你送进医院，没事的，没事的……”肖晴一把握住那只手，不住地鼓励他。
　　“肖……肖晴……你……咳咳……”

　　夏黎宣咳出一滩血来，星星点点地喷落在衣襟上，然后眼睛就闭上了。
　　看着他那样子，肖晴浑身上下一下子就凉了，大脑却非常清醒，等不急叫救护车，在民警的帮忙下把陷入昏迷的夏黎宣小心抬上警车，直奔附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