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色》初禾雨上

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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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非常好，从高大的落地窗那里斜斜地照射进来，满屋子都亮堂堂的。
　　两人面对面吃早餐的画面倒还温馨，肖晴喝着牛奶，抬起眼睛偷偷去瞧夏黎宣。

　　夏黎宣低头咬着手中面包，眼帘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份外清晰可见，睫毛的尾端还会自然地上翘，是非常好看的弧形。原本就很白的皮肤，在这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泛着淡淡的亮光，可见紧致到什么程度。
　　少年就算是随意地吃着面包，样子也非常好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干净圆润，指尖是淡淡的粉红色。

　　气氛很微妙，看着眼前干净美好的少年，肖晴的心跳就不觉加快了几拍。

　　肖晴咳了声，道：“黎宣啊，这些天在学校过得都怎么样？”
　　真是的，都回来两天了还不讲讲自己住校的事情，他不讲，肖晴索性也就不问，但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再不问的话他就又要走了。

　　臭小子，不知道自己很担心他的吗？

　　“当然是很好啦。”夏黎宣比了个OK的手势，咬着面包道：“上周我们学校举办校园文化节，那台节目的策划有我一份功劳呢！”
　　“你才上高一，学校也会重用你吗？”
　　“当然，学校的工作选人又不是看年级，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嘛。”夏黎宣眨眨眼睛，表情相当可爱。“我们班的那个话剧拿到奖了哦，我作为颁奖人之一，亲手把证书奖品发给自己班，那种感觉真是超爽的！”
　　“这么厉害？”
　　“是啊，写剧本的是我班很有才的同学哦！还有，我现在是学生会的一员，宣传部部长，说不定以后还会当选学生会主席呢！”

　　夏黎宣能回来，肖晴毕竟还是高兴的。听他兴高采烈地讲学校那些事情，肖晴很是欣慰，他知道曾经的小米团儿如今已经迅速成长，优秀得超乎自己所想。

　　看着夏黎宣身材飞扬的摸样，肖晴心中一动，但同时心里不禁又是一阵灰暗。

　　肖晴对这个如自己弟弟般的夏黎宣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对他的亲情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质，那种非亲非友的感情以迅猛的速度飞速发展，当肖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了。

　　夏黎宣不是他的亲弟弟，但又如亲弟弟般存在，喜欢上自己弟弟这种事，按照常理来讲是怎么都不对的，何况他们还是同性。

　　肖晴费了不少力气来摆脱这份禁忌的感情，查阅了不少有关同性恋的医学书籍，一篇一篇地翻着相关网页，还按照网页上那些据说可信的疗程对症下药。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又怎么会由人左右呢？

　　在肖晴坚持排斥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最后还是不得不对自己的心妥协了。

　　幸亏在他苦恼万分地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夏黎宣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然不被吓跑才怪。

　　所以夏黎宣越是阳光，肖晴越是觉得自己晦暗。他与夏黎宣年纪差了九岁，天天对着大好少年意淫，未免像个猥琐的怪叔叔。

　　喜欢这种感情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和夏黎宣做不成恋人，两人至少还是兄弟，是亲人，自己偶尔去学校看看他，他偶尔回家来住住，以后的大学也尽量选择离家近的，至于更长远的将来，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了。

　　肖晴想，虽然现在夏黎宣很少对自己说心里话，两人间的距离也在渐渐拉大，但他们总是一家人，小孩子都会经历叛逆期，过了这个时候也就好了。只要夏黎宣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就够了，其他的，也不敢再奢求什么。

　　“肖晴。”
　　“……”
　　“肖晴！”
　　“哎？什么？”肖晴一个激灵地抬头看夏黎宣。
　　“你在发什么呆呀，牛奶就要凉掉了哦。”
　　“哦，哦……”肖晴连忙一口喝掉手中一直傻举着的杯中的奶。

　　糟糕，那种感情难道已经到连看着夏黎宣也会发呆的地步了吗？
　　真要命。

　　“肖晴，其实我想跟你说件事。”
　　“恩？”夏黎宣的表情挺正式，肖晴一下就来了精神，心脏快跳了几拍，但他还是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淡定样子。“是什么事呢？”

　　夏黎宣用小刀将煎蛋切开，头也不抬地，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希望你不要总到学校看我，你应该很忙才对吧，不要总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

　　肖晴一愣之下就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没有很忙……”
　　“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总去学校做什么呢？”

　　肖晴有点了然了，他明白过来夏黎宣是不愿意让他再去找他。

　　没有哪个青春期的孩子愿意听大人的唠叨，何况夏黎宣这么喜欢自由，很有自己的主见。

　　但这其中真正原因，应该是上周在肖晴去看他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夏黎宣和一位漂亮女孩子在一起。
　　在夏黎宣一回头的时候也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肖晴。当时的情形挺尴尬，夏黎宣介绍说这是高三的学姐，自己正在请教她一些问题，然后嘻嘻哈哈的就蒙混过去了。

　　但这显然是在掩饰，哪有人会和讨论问题的学姐手拉手有说有笑地在小树林里散步的，如果是言情剧，当时那情景就就应该是粉色泡泡飞满屏。

　　肖晴明白过来，原来这次夏黎宣回家，就是来跟他说这件事的。他不希望肖晴碍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耽误他的事情，他怕肖晴会干涉他谈恋爱。
　　说不定被同学和女友看到他还会觉得很丢脸，毕竟在师生眼中夏黎宣是那么独立而有能力的人。

　　肖晴讪讪地：“可是你很久才回家一次，我很不放心啊。”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已经长大了，总是依赖你的话我就很难成长啦，难道你不想让我快快地独立，学会适应社会吗？”

　　夏黎宣说得在情在理，肖晴没再说什么，把面包上又均匀地涂了层厚厚的果酱。
　　他一向喜欢吃甜食，但这时候即使涂再多的果酱，也还是觉得苦涩。

　　爸爸妈妈在很早以前就因交通事故去世了，那时候肖晴十六岁，夏黎宣才只有七岁。
　　家中的财产和事故赔偿金全都抵押在了父母厂房的器材上，父母去世，那些钱也就覆水东流，剩下来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两人很快从豪华别墅搬到破旧公寓去。当时肖晴上初三，夏黎宣也马上就要上学了，肖晴不得不想办法弄钱来维持两人的衣食住行及学费。

　　其实肖晴完全有理由将夏黎宣送回孤儿院，他自己都是孤儿了，哪有能力照顾另一个孤儿呢？但他就是舍不得夏黎宣，要紧牙拼了命地工作，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小弟弟，让他顺利地长大成人。

　　那时候真的很苦，肖晴将上学之余的时间全部都用来打工，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为了省钱每天只吃一顿饭，经常饿的头晕眼花，每次学校义务体检，肖晴都有贫血的症状。

　　长大了些的夏黎宣便总说自己也要出去打工补贴家业了，但每次都被肖晴断然拒绝，说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业。

　　有一次肖晴没来得及吃午餐，晚上做活的时候累得晕倒在走廊上，幸亏被路过的人发现并送回家。那天夏黎宣说什么也要退学去工作，拿着书包就要往楼下扔，结果被肖晴拽住，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那是肖晴唯一一次打他，下手很重，也是他第一次在夏黎宣面前流泪。
　　即使在听到父母去世的噩耗时，肖晴也没有哭，只红了眼睛，倔强地站在警务室里处理着各种手续。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表现出软弱，那这个家就真的完蛋了，他还要照顾比他更加脆弱的弟弟。他要成为一棵大树，为弟弟遮风挡雨。
　　所以他顽强倔强地挨着每一天，而在夜里一个人的时候，肖晴便会再也忍耐不住地窝在被窝里不敢出声地大哭。

　　那一刻看着肖晴气得止不住的泪水，夏黎宣终于懂得了肖晴的心意，打消退学的念头，一心扑在学业上。

　　所以虽然家中贫困，但在肖晴的维护下，夏黎宣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和其他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长大，幸好他很聪明也够努力，没有辜负肖晴希望地越来越优秀，考上的都是重点学校。

　　肖晴觉得，自己苦点累点不算什么，有夏黎宣在，那他的付出就值得。

　　两人就这样相依为命，转眼间十年过去。
　　十年不是一个小的年头。

　　然而曾经亲密无间的夏黎宣如今已经开始这样公然排斥自己了。

　　肖晴并不是专制主义的家长，不反对这个年纪谈恋爱，如果不影响学习的话，他也由他去。
　　但不管是叛逆期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希望夏黎宣疏远他。
　　何况他对“夏黎宣交女朋友”这件事情很难过，他本来就喜欢夏黎宣，而夏黎宣用行动告诉了肖晴他不是同性恋。

　　肖晴不是没对夏黎宣抱过期望，他还偷偷地想过夏黎宣会不会也会和自己一样将那份亲情质变成爱情。
　　可惜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如今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不仅如此，夏黎宣还不容拒绝地让他不要再总去学校找他。

　　夏黎宣心直口快是好事，但这种明显疏远，真的很让人心寒。

　　有时候想想，人生还真是残酷得叫人无可奈何。